第七十四章 一語道破
進了裴府的演武廳后,只見地方甚是寬敞,兵器架上插滿了刀槍劍戟,地上放著幾個打磨力氣的石鎖,尋常的石鎖了不起也就是百斤上下的分量,這裡的石鎖卻要大得多,看上去怎麼著也得有三百斤的樣子。
裴駿大手一擺道:「請,我這裡齊眉棍、條子棍、鞭桿、連珠棍全都一應具備,兄弟可自選稱手的來使」,當即便有幾個家丁持了各色長短、樣式不一的棍子遞上來。
曹路挑了根木製的五尺齊眉棍,朝四周唱個喏,信步走到大廳中間,擺了個起手的架勢,然後輪、劈、掃、砸一口氣行雲流水般把師傳的五行棍法使了一遍,最後停息收棍立在廳中。
魏清偏頭去看裴駿,卻見他撫掌大笑道:「好好好,好棍法,的確是伯陽派的五行棍法,這套棍法在我淮西難得見到,今日叫裴某開眼了,來來來,咱們以武會友,且就切磋上幾招過過癮」,他說罷就起身想往場中而去。
魏清看著裴駿喜笑顏開的模樣,心道這人也當真是好武成痴,己方怎麼說也算上門是客,他現今見獵心喜,竟全不顧待客就要當場比試武藝,但魏清也看出裴駿此舉全無惡意,只得無奈的笑著搖搖頭,抱拳說到:「兄弟已趕了好幾天的路,今日才剛到貴寶地,實是疲倦得緊,還望裴官人包涵,另挑個日子再敘不遲」。
「哦,對呀,我這人就是粗心,兄弟莫怪」,裴駿一拍腦袋,坦然道,「我見這五行棍法使得精妙,一時忘形,卻忘了你們舟車勞頓,莫怪莫怪」。
裴駿叫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吩咐他給魏清四人安排房間歇息,李蕊和廖靈萍都是女子,自有使喚丫頭引往後宅安置,魏清和曹路跟著管家來到東院客房,各自分別獨佔了一個陳設豪華的大房間,魏清本想和曹路共住一屋,平日里也好商量事情、彼此照應,那管家卻說裴駿特意叮囑過,說是丐幫的高賢不同於尋常來投靠的江湖漢子,不可輕忽怠慢,否則怕會責怪自己。魏清不想難為管家,只得依著對方的安排住了下來。
第二天中午,裴駿在家中設了宴席款待魏清四人,江湖中人不似士家高門那麼多的規矩,李蕊和廖靈萍也列席在座,裴駿還另邀了些濠州城中的有些名望的本地武林好手作陪。丐幫在武林中聲望卓著,席間賓客聽說魏清二人是丐幫大義分舵舵主的親傳弟子,都顯得極為客氣親熱,亂換著不停的來敬酒。
魏清喝了兩巡后就有些按捺不住酒意,曹路卻是副如魚得水的架勢,對敬酒的賓客來者不拒。裴駿看上去酒量也很是不錯,他見曹路不停口的把酒一杯杯吞落肚中,也不由得興緻大發,吩咐僕人把桌上的酒杯全撤了,換做大口的海碗,魏清見狀只能退避三舍,無奈把曹路推到前面擋酒。
裴駿和曹路喝得興起,在眾人的慫恿下比拼起酒量來,一口氣對幹了十數碗的酒,最後兩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才算罷休。裴駿自有家人伺候,魏清獨個把曹路扶回房間放到床上,正想也回屋睡上一覺,卻見李蕊和廖靈萍來尋。
魏清將二人引進自己房間,剛坐定,李蕊便開口說到:「魏大哥可曾打聽得什麼有用的消息嗎?」
魏清撓頭道:「沒啊,昨晚才照上面,哪有這麼快就能打聽得到」。
「那是因為你們光顧著喝酒去了,自然什麼也打聽不到」,廖靈萍小嘴一撇,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你不行,可不能說別人就做不到,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般沒用」。
「哈,我抓緊些,不會拖太久的」,魏清被廖靈萍說得有些窘迫,突然間心念一轉,笑著說到,「你,你言下之意是說你們打聽到消息了,快說快說」。
廖靈萍「哼」了一聲,撇過頭不說話,李蕊卻接過話頭道:「我今兒一早就和萍妹妹去邀裴夫人賞花,閑談間說到了裴官人平日的作為,是以知道了些他的事情,只是不知有用沒有」。
「當然有用,不然我們幹嘛要巴巴的過來告訴他」,廖靈萍不以為然的說到。
李蕊笑了一下,對魏清道:「據裴夫人所言,裴家世居濠州,乃是本地的大族,名下有良田數千頃,又壟斷了一州的糧食、食鹽和布匹生意,是以家底極其豐厚」。
「他再有錢也不過是一方鄉紳而已,哈迷蚩幹嘛要搜羅他的姓名記在那名單上」,魏清不解道,「若是金人想要劫掠鄉紳充實軍資的話,也不該盯著大宋境內的富紳才對啊,這裡豈是他們想來劫掠就能來的」。
李蕊緩緩續道:「自古窮文富武,裴官人接任族長以來,因自身好武,是以接納恩養了不少來投靠的武林人士,他更明令族中子弟、庄丁、佃戶於農閑時要定期操練武藝,對武藝嫻熟者予以厚賞,這濠州一境裴官人所能號令的習武男丁,只怕不會下於千人」。
魏清思索片刻后道:「我猜你是想說,哈迷蚩為謀濠州,打算收買裴官人以為己用,是不是?若是裴官人不肯的話,就要設法除掉他,免得他幫著大宋官軍守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區區千餘習過點粗淺武藝的農夫,大概金人還不至於這樣鄭重其事的放在眼裡」,李蕊搖頭說到,「金人的鐵騎何等厲害,魏大哥你又不是未曾親眼見過,哪裡是他們所能抵擋的」。
魏清疑惑更甚,問到:「那你說哈迷蚩為何要這般?」
「因為裴官人對他們的威懾並不在戰場上」,廖靈萍在旁插話道,「裴官人他們就是這淮西本鄉本土的地頭蛇,對這一帶的地勢和水文都熟悉得很,常常聚起多則百餘人,少則十數人,甚至幾個人就敢摸到兩淮交界處去敲悶棍,金人佔據淮東才不過大半年而已,少說也被他們殺了有一兩百人了,弄得如今連探馬都不敢派出來了,金人能不急著對付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