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侍衛武官
盛庸有些緊張。
這裡不是剛才的作戰室,而是西暖閣。
皇帝站在窗邊,只留給他一身背影。
盛庸跪倒在地:「微臣盛庸參見陛下!」
沒有回答。
盛庸很納悶,但也不敢抬頭,只好默默等待。
良久。
「歷國公,你是不是對太子心懷不滿啊?」
啊!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一股寒意從後背的脊柱擴散,迅速瀰漫到全身,冷汗從額頭滲出,很快就要匯成流,流淌下來,但盛庸知道,此刻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他顫抖著匍匐在地,澀聲道:「陛下,我......微......末.....末將不敢!」
「不敢?」
「那就是說,並不是沒有了?」
「不,不,陛下,末將說錯了,是沒有,太子乃大明儲君,末將只知全心效忠,絕無他念,還望陛下明察!」
「哦?」
朱允炆轉過身,繞過盛庸,走到書桌旁邊,坐下,用手扶在桌子上,食指輕輕敲著桌面。
「盛庸,朕聽說,你並沒有盡到太子賓客的職責,很少去詹事府,為太子講解軍事,可有此事?」
「這,」
盛庸跪伏著轉過身,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確實如此,末將有罪!」
「為何?」
聽著皇帝隱含怒意的聲音,盛庸打了一個激靈,但他還是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回陛下,太子殿下並不欣賞末將的講解,他更願意聽方大人的講解!」
「方大人?你是說方孝孺?」
「是的!」
「他也懂這個?」
「懂的還不少,」
盛庸低頭苦笑道:「末將雖然讀過一些書,但與方先生差距甚遠,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旁聽,偶爾會插口說幾句,但慢慢的,他講的越來越多,後來就變成他主講,末將配合了!」
「還有這種事情?」
「是啊,方先生講起兵書戰例來,比末將講的生動多了,他旁徵博引,引經據典,語言生動,鏗鏘有力,文采飛揚——」
「夠了!」
朱允炆憤怒的拍了拍桌子,喘了幾口粗氣,抬手指著盛庸道:「看來,你是自愧不如了?」
「陛......陛下,臣,」
盛庸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抬起頭來:「末將覺得方先生講的東西過於理想化,大多是生搬硬套,牽強附會,但是末將辯不過他,另外,」
說到這裡,盛庸低下頭,低聲道:「太子殿下決定的事情,末將不敢違拗!」
望著盛庸垂頭喪氣的樣子,朱允炆有些氣不打一處來,抓起桌上的一本書扔了過去:「那你為什麼不上報?任由太子胡為?」
「末......末將,有罪!」
盛庸不敢躲閃,也沒有辯解。
旁邊的劉振也嚇壞了,他很少看到皇帝如此震怒,他猶豫了一下,拿過桌上的茶壺,給朱允炆倒了一杯茶:「陛下,潤潤嗓子吧!」
「嗯!」
朱允炆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那你認為,太子通過方孝孺能夠通曉軍事嗎?」
「恐怕不能?」
「那此事該如何解決?」
「末將有一個想法,請陛下御覽。」
盛庸從袖中取出一份奏摺,雙手捧上,劉振連忙接過來,遞給朱允炆。
「看來這個盛庸早有準備啊!」
看著有些破舊的封皮,朱允炆暗暗道。
其實他能夠理解盛庸的難處,太子是未來的皇帝,自己是現在的皇帝,兩者之間發生衝突,盛庸很為難,而且盛庸也不是那種為國為民、犯顏強諫的人,所以他才會一直拖著,直到今天,雖然他已經想好了辦法,卻卻一直不敢拿出來。
當然,雖然朱允炆能夠理解,但也非常憤怒,最起碼,這個盛庸不適合教導太子,需要換人。
看了一遍奏摺,朱允炆思考了一會兒,抬眉道:「盛庸,你的想法,朕以為可以試一下。」
「謝陛下!」
「這樣,」
朱允炆輕輕敲著桌面,若有所思的道:「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吧,你去找一下傅忠和齊泰,讓他們協助你。」
「是,陛下!」
盛庸點點頭,停頓了一下,道:「那隻要四個人就夠了嗎?」
「......暫定十個人吧,對了軍銜不要太高,也不要太低,校官即可。」
「那,這些人的編製呢?」
「先掛在錦衣衛下面,就叫侍衛武官處吧!」
「對了,劉振,你去把劉鐵和萬自成叫過來!」
「是!」
......
當劉鐵、萬自成趕過來時,盛庸依然跪在地上,朱允炆正拿著奏摺觀看,解縉、黃淮等人侍立在旁,以備諮詢。
「參見陛下!」
「起來吧,歷國公,你也起來吧!」
「謝陛下!」
「事情是這樣的......」
朱允炆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然後道:「劉鐵,武官處就掛在錦衣衛下面,你要加強管理;萬自成,武官處的人員背景,你要調查清楚,三代以內不能有任何瑕疵,必須要清清白白,寧缺毋濫,你明白嗎?」
「是,陛下!」
......
「自成,你留一下!」
正要退下的萬自成被朱允炆叫住,趕緊應道:「是!」
「你們都下去吧!」
解縉、黃淮等人退下,屋子裡只剩下劉振、萬自成和朱允炆三人。
「自成,湘王的奏摺你看了嗎?」
「看了!」
「你怎麼看?」
萬自成無意識的抿了抿嘴唇,然後抬頭,沉聲道:「湘王殿下所言白蓮教之事,很可能屬實。」
「如今白蓮教已經窮途末路,為了活命,他們必然會挑起事端,轉移朝廷的注意力,而其中最有可能的辦法,就是挑起皇室的爭端。」
「先帝諸子中,秦王、晉王、潭亡、趙王、魯王早逝,燕王謀反伏誅,周王、楚王謀逆被廢,齊王遷封朝鮮全州,蜀王擔任宗人府宗正,再往後數就是湘王了。」
「湘王早年嗜學如命,讀書至夜半,開景元閣,招納賢士俊才,其中不乏江湖亡命及不法之徒,地方官亦不能禁。另外湘王喜談兵、膂力過人,善弓矢馬槊,馳馬若飛,乃不可多得的將才。」
「洪武末年,湘王突然性情大變,自號紫虛子,景元閣也改名為紫虛閣,專司招攬道士;陛下登基以來,湘王比較安分守己,只在建文元年時因私造銀票曾被申斥過,除此再無劣跡。」
「另外,荊州位於長江北岸,江漢平原腹地,自古乃兵家用武之地,戰國時楚國曾在此建都,時間長達四百餘年,乃王氣所鍾之所。」
「且荊州地處長江上游,一旦有變,順流而下,京師危矣!」
「所以懇請陛下早做決斷。」
旁邊的劉振聽到這些,微微抬眼,望了一眼萬自成,心中有些訝異,但沒有表現出來。
而朱允炆則微微笑了笑:「自成,看來你做了不少功課啊!」
「陛下謬讚了,這是末將的本分。」
萬自成話里話外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立刻抓捕湘王,否則容易出亂子,只不過其中理由太牽強了,他是不是有什麼目的的呢?
湖北都司現在是譚遠,當年曾經參與過抓捕楚王家眷,其能力和忠心都不存在問題,有他在湖北,應該鬧不出太大的亂子來。
另外胡濙、謝井陽都趕往荊州了,其目的無非是抓捕白蓮教,如果白蓮教真的想利用湘王,那麼湘王就更不能動了,否則會打草驚蛇,前功盡棄的。
想到這裡,朱允炆擺了擺手:「事關藩王,此事容后再議!」
「是,陛下!」
......
當天晚上,朱允炆召見了安全局局長陳同恩,詳細叮嚀了幾句,陳同恩點頭離去。
第二天,陳同恩坐上工部新生產的蒸汽船,沿長江北上,趕往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