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激戰

?月色朦朧，涼意逐漸侵蝕整片大地，灰藍風衣獵獵，與紫色的細長髮絲一同在夜風中鼓動。跟隨尼爾每一步的向前邁出，冰冷地空氣再次變得焦灼，雲霧飄迷投下陰影，附和月光浮掠他單薄的身子。忽的，一隻、兩隻…星點般閃爍的貝茲蝴蝶映照進他那對黑色瞳孔，增添了幾分明亮。而艾琳則輕踮腳尖，兩手撐地仰面看向尼爾，張開利牙發出「嚇嚇」的嘶吼聲。「怎麼注射了葯還是發生了異化，沒趕上嗎？」奧利維亞皺起細眉自言自語。

「咪咪，快過來。」尼爾突然一邊沖滿臉猙獰的艾琳招手，一邊撫住刀柄慢慢走去，眼裡留意到從艾琳裙底垂下的黑色細長毛髮慢慢生長而出流到花叢里。艾琳外形正發生的一系列變化讓尼爾的表情愈發冷峻，周身都散發出寒意，比初夏的月夜更冷。他深吸一口氣，嗅出隱匿在濕潤花香里的魔獸臭味，確認是從對面艾琳的身體里散發出來的。『尼爾這是要做什麼？』奧利維亞站在尼爾身後準備隨時支援。只見他再次緊了緊握住刀柄的右手，左手伸出攥了攥拳，看向那隻深黑色的絹絲手套彷彿泛起淡淡月華。

「奧利維亞，快找地方躲起來。」他沖奧利維亞使了個眼色。不料艾琳搶先躍起前肢，刺出利爪一個虎撲衝來，幸好尼爾早有警惕，滑步側身躲過。停住腳、轉身，躍射而來，艾琳又一次張開獠牙快速撲來卻再次被尼爾翻滾避開。「單一的攻擊方式。」尼爾見狀不慌不忙，一邊閃躲一邊點評艾琳的招式。『差不多了。』尼爾心想。見艾琳再一次撲到身前時他借力側跳，逮住艾琳因慣性失去重心前傾的空隙，用刀柄瞄準後頸狠砸一記，腳下的地面頓時揚起一圈草塵。正當尼爾翻刃向下刺去時，奧利維亞大聲驚叫道，「尼爾！你要做什麼？」尼爾只用眼白回瞪她，然後續力向下刺去時，卻不想艾琳的身子竟詭異地一下「嘣」地彈開，躲過了這一擊。「怪異的動作！快速的進化，得速戰速決！」尼爾心想。只見他抽刀挽花，偏頭駐足，將視線對齊艾琳，腳底登時發力，筆直的衝擊使刃鋒瞬沿視線一刀滑向艾琳。可艾琳腰一弓四肢收力，往左一翻便敏捷跳開，只劈下被風捲走的幾綹髮絲，還不及它重新冒出得多。艾琳落在不遠處冷冷瞧了尼爾一眼，不在意似得舔舔手背，撓了撓頭，梳理一下毛髮。正待再次發起攻擊時，忽的，一粒水滴激蕩在臉上，涼涼的觸感好似一下子讓尼爾失了神，見他愣了足有數秒。「尼爾！小心！」奧利維亞大聲喊道，只覺氣氛陡然一變，尼爾心中警兆突鳴，疾疾退卻後仰。「咻」，只聽見一道破空聲，隨之厲風劃過，割破尼爾的眉梢，滲出的血一下子浸入眼窩，模糊視界。右眼的短暫失明還沒適應，艾琳再次輕踮腳尖躍到尼爾身旁，利爪擊出。但見此時尼爾莞爾一笑，後仰身子一腳踹出，蹬在艾琳的手腕，藉助撞擊速速騰空遠離，接著拇指勾勾，馬上聽見一根細絲「啵「的一聲崩斷，被其所纏繞隱藏在各處其它鋼絲即刻收束迴旋，猝不及防的小艾琳不到片刻便被細細的鋼絲圍攏、吞噬，切開道道傷痕。可還沒等尼爾喘口氣的時間，那數不清的傷口就漸漸癒合了。

「驚人的自愈能力！天賦風系魔術！這種等級的攻擊絕大部分貓系魔獸都掌握不了，更不用說剛剛才異化的你。請問你是哪位？」尼爾問道。只見艾琳半伏在草叢裡，舔了舔手背，眼裡泛出綠光看向尼爾，說：「嗯，小子，你很懂嗎？怎麼了，是要投降么？」說話時的艾琳嘴角總是帶著一抹詭異的笑容。「哼嗯，投降倒也不至於，從剛才的情況分析，你也不過剛剛掌控這具身體，本身的能力應該是被極大地限制了，要不然你也不會和我在這啰嗦了。我得承認你很強，但是…」「但是？」艾琳的嘴上和奧利維亞的心裡一同說道想到。「但是我得殺死你！」說完，尼爾抬刀砍去。沖勢的迅猛讓艾琳稍稍一驚，張開利爪就迎了上去，叫道：「小子，你太自信了，喂！」「鏘！」刃與爪相拼。「滋滋！」響聲尖銳而刺耳，當兩雙明目相視，眼見爪尖割過刀面迸擦出火星。「叮！叮！叮！」尼爾左砍斜劈，翻轉旋身重重斬下，快速的進攻直擊得艾琳無暇發出風魔術。雙方凌厲的攻守殺伐肆虐著這片樹林，切開片片殘破的樹葉混雜花泥，伴隨蝶翅一同絞碎，然後隨刀風升旋，與紫色紅光化作的妖風一同斬落，數不清的起降。

數百個回合下來，只見星辰漸漸跌入大地的另一面。奧利維亞躲在一旁的樹叢里，看向樹林那一側不斷衝擊、砍割的兩道人影。即使月夜朦朧加上兩人出手的利落迅速使她看不太真切，但心中隱隱能感覺到尼爾現在微微佔了上風。再經過幾個起落，一道厲風迅速追向正穿梭於樹枝間的尼爾，但見他腳背勾住一根樹枝的圓滑處，借用慣性盪開躲過了這一擊，隨後看向風來的方向俯衝劈下，順勢兩腿不時摩擦掠過長滿樹林的各類植株，以改變速度躲過接二連三射來的風刃。「鏘」又一道火花閃爍之後兩人短暫分開，位於空地的兩端，喘著粗氣凝視彼此。「小子，看不出來你的實力真不是一般的強，即使對上被我附身的傀儡也能平分秋色。不過，雖然我的附身力量並不完全再加上封印對我的抑制作用，可…」話還沒說完，艾琳身上的傷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喏，你也看到了。」說著艾琳就站起身來，用粉嫩圓嘟嘟的小手輕撫唇邊的幾根長須。「艾琳不是什麼傀儡！她的名字叫做艾琳·卡庫斯！」尼爾右膝半跪，低著頭，血從傷痕緩慢流出，他嘶吼道。「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們今天都得死在這裡。」艾琳平淡的說。「還沒結束呢，艾琳！」尼爾說著，從口袋摸出一顆小小的純透明菱晶，兩指輕輕一拈，那菱晶便破裂開來，送至嘴邊一口吞下。艾琳大驚失色，喊道：「小子，你是要自殺嗎？」就連在遠處默默觀察戰況的奧利維亞也差點叫出聲來，還好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簡直亂來，尼爾他究竟想做什麼，難道他不知道這樣未經過處理直接吞下會造成對身體過度的刺激而死嗎？』奧利維亞心急如焚想要出手幫忙，可尼爾的眼角剛剛瞥向這裡，分明是警告自己，不要出手。

兩人還在愣神的片刻功夫，「咳！」只見尼爾渾身顫抖抽搐，他咬牙屏氣，張口吐出一嘴血噴入斑禿的草地，緊接著，額頭、雙頰、脖頸…鮮血開始從遍布身體的各處傷痕汩汩流出。「嗯？氣味變得不一樣了？這是？難道是為了暫時提高身體的機能嗎？哈哈哈，那樣亂來的做法，真虧你的身體能承受下來。」「嗯？好像是在哪本書里讀到過這樣的方法，不過也太亂來了。可，他真的打算殺死艾琳嗎？」奧利維亞聽見艾琳說的話，不由得擔心起來，可現在的狀況不容她多疑。尼爾慢慢站起身來，只見他抬起血紅的執刀右臂，刀尖對準艾琳的所在，用左手的絲織手套擦了擦堵沒雙眼的血漬，一字一句地說道：「還沒結束呢！再來！」一步一邁，步伐沉穩而迅速，鼻腔里冒出白汽，『看來晚上還真是冷。』尼爾想到。此時的他滿身都洋溢著生猛的腥味，濃稠的血漿沿垂下的刀尖流下，滴落在尼爾走向艾琳的草叢花道里。艾琳看向猶如殘燭般在夜風中搖曳的尼爾不由得面容凝重，尖爪再一次從指甲縫裡伸長。她弓伏細腰，任由松垮的華麗魔術袍隨意耷拉在泥地里。忽地，尼爾猛地一跺地，登時身影飄渺，霎那隱現在艾琳的頭頂左上，「霎！」一刀砍下，艾琳迎上的尖爪並未構成絲毫威脅，被順勢切開，見狀艾琳急忙蹬跳閃躲，但饒是如此當尼爾這一擊穩穩落下，從尼爾身體里因衝擊擠壓出的血液同泥土雜揉在一起揚起一片血塵，艾琳也是被從手臂傳來的巨大衝擊力撞退數米，一隻手臂當即廢了。當塵埃緩緩落下，尼爾的身影終於顯現，紅色的液體再一次從體表滲出，冒起熱氣，他說：「被躲掉了嗎？」便再次追擊上去，艾琳登時面如土色，『這具身體怕是撐不住！』不經意地后挪了一小步，再次與尼爾拼殺，卻落入下風。你來我往又是幾個回合，她忽然回過神來，似乎…除了那一擊以外的攻擊並沒有那般大了，正當她明白過來時，尼爾抿了抿濕潤的嘴唇，眼神留意到身後襲來的大片陰影，心想：時間差不多了。果斷後撤，注視向自己衝來的艾琳，微微一笑。不多時，濃郁的黑影籠罩兩人的身影。「太好了，黑暗對我有力！」當衝進陰影里時艾琳瞳孔瞬間擴張汲取有限的光線從而鎖定尼爾的所在。而尼爾卻閉上雙眼扯下頭巾，將它鋪開露出鑲在布面上的一顆顆菱晶，再摸出一顆湖藍色的水系菱晶放入符文處，鼓動水系菱晶內的魔力沿紋路注入一顆顆透明菱晶，霎那間菱晶相繼爆裂，發出巨大的光芒致使艾琳短暫失明並散出豐富的水汽瀰漫這一帶樹林。「奧利維亞！快！」尼爾喊道。『一定要成功啊！』一直等待時機奧利維亞舉起魔杖心中祈禱道，隨即立刻透過杖尖寶石爆發自己積蓄已久的精神力，以期能夠更加徹底的激發此刻充滿這片樹林的水元素。可，艾琳驚人的能力似乎正逐漸適應這突然的變化，「還不夠！」尼爾不容置疑的口吻感染般的，在這一刻讓奧利維亞大腦和視線一片空白，只察覺到亮綠色的光從自己的髮根沿髮絲傾瀉而下，化身自然的精靈，喃喃細語隱晦的咒文，替自己祈求水元素抑制了其他一切元素，變相禁錮艾琳的感官和行動。機不可失，尼爾睜開雙眼瞅准空檔，隨即躍向艾琳，一個膝撞把她打翻在地，接著一腳踩住她的頭顱，原本掙扎欲起的艾琳突然僵在那裡，口中艱難吐出幾個字，「快殺了我，尼爾哥哥，快！」不再遲疑尼爾刀尖朝下一刀刺透她心房旁的血管，伸出左手接過一隻緩緩飛來的貝茲蝴蝶，口中輕念起回魂的咒語。只見剛才受創昏死過去的艾琳突然睜開雙眼，直勾勾地瞪向尼爾，瞳孔瞬間放大，全身開始抽搐起來，嘴裡支吾道：「你怎麼會懂得這個？這個，這個聲音，啊！我明白了！是她告訴你的，馬薩札特！！」跟隨咒語哼唱艾琳異化的顯性特徵都逐漸褪變回去。正當咒文接近結束的時候，艾琳發出一聲哀嚎，尖銳的叫喊再次撕裂尼爾的腦內，縱然即刻強行抑制，但還是被艾琳一腳踹開，逃脫了。

望向艾琳幾個跳躍逃脫的身影，尼爾一下子癱倒下來，奧利維亞趕忙跑去想扶他起來。卻不想他竟憑靠自己再次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縱使全身的筋肉都打起了抽抽，但他仍然一瘸一拐握緊手裡的刀向艾琳逃走的方向追去。奧利維亞急忙阻止他，說：「尼爾不要再追了，艾琳的那幅模樣估計已經變不回來了，再說你的身子已經快崩潰了，接下來交給我吧。」「不行，我得去殺了她！」尼爾果決的話語伴隨凌厲的目光掃過怔住的奧利維亞。片刻之後，奧利維亞上前一把拽向尼爾的制服，「為什麼？為什麼你就這麼想要殺了艾琳，你的心是鐵做的嗎？」不料原本就破破爛爛的衣衫被一把拽下，奧利維亞始料未及失去重心摔在地上，只見此時月光掠過照亮尼爾側過的赤裸上身，奧利維亞再一次心驚。除去在剛才戰鬥中受的傷，尼爾整個露出的上身早已坑坑窪窪，遍布傷痕，看那結痂的形狀早已分不清那處部位究竟受過幾次傷，新傷覆舊傷，尤其是位於常人心臟處的巨大空洞，只有一顆藍色的結晶物不斷跳動，只是這些在此時都覆蓋上了一層血漿。

尼爾未作理會，只向前走去，頭也不回的對奧利維亞說道：「我必須得立馬殺了她，趁她還能以一個人類的身份死去。這是我答應過她的事。」目光深邃，想起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