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始末

?眼裡充盈微光，尼爾嘗試動動眼珠，視野風景終於變換，雖然還有少許炫光，但姑且能夠重新聚焦。再嘗試重新支配身子，卻只感覺到自己在光里沉浮，使不上力，但身體似乎正逐漸恢復。待光暈漸褪，意識又多明了一分。恍惚間，一聲沉悶的爆炸聲於鼓膜震蕩開來，眼珠一通亂轉，發現眼前的一星光點從黑暗裡猛然迸出，轉瞬膨脹成碩大的光團，呼吸間那團灼眼的光芒刺透整片空蕩的陰影區域，又忽然零散分裂成數不清的五顏六色的光斑，緩緩聚集起來，組成模糊的巨大人形，再看五彩光點閃爍搖曳，隱約間能分辨出是位女孩的繽紛影像。

「好久不見。」少女的身影如是說道。話音剛落，包裹全身的光芒就此消散，尼爾因而跌落下來，裸露的傷口蹭了一地的灰。只見他趴伏在地，木訥表情，睜圓雙眼艱難地抬起頭望向人影，調動殘留的意識，才想起正是那個入學時朝自己嘶喊的人影同時也是腦海里那煩人聲音的主人。突然，深處的黑暗再次灰暗明滅，氣息涌動，一道裹挾著些許霧氣的暗影從角落裡脫出，原來是埃尼許攙扶著昏迷的巴克急忙趕來。「尼爾，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埃尼許厲聲喝道，向尼爾使以眼色。「快出去！」說著，抽出魔杖點亮魔術符文，準備激發。但沒想到魔術進行到一半時，杖尖的寶石竟慢慢黯淡下來，魔杖調取的以太又重回虛空。

「你果然還是那麼無聊啊，埃尼許。你居然想用這根老魔術師送你的魔杖打斷我的計劃，明知道用我給你的魔術戒指的話成功的機會會更大一些。」「藍之魔術師大人，我想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哦，你這麼覺得嗎？」說罷，陣陣威壓化形為風陡然從虛擬影像里溢散而出，正面衝擊獨立於黑暗中的埃尼許，冷汗激冒。稍時，肩上的壓力陡然一松，構成影像的粒粒光芒接連泛起數不清的漣漪，分明是少女正花枝亂顫，「哈哈哈，你別那麼認真嘛埃尼許。放心，我不會對他做什麼的，他的身份我早都知道了。」「您，早就知道了？」埃尼許面露詫異。「看他那頭黑髮，大概又是被當作妖使的可憐容器吧，從進來這裡的第一天起我就留意他了。再說我可是從你那得知他可是史夫霍德的弟子之一，就這層身份就值得我注意了。沒想到這次他居然真的幫到了我，我得親自說聲謝謝才行。」影像映色漸至郁藍，向尼爾說：「哦，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你好，尼爾，我是藍之魔術師馬薩札特。嗯，嗯？你爾？尼好？你好…」「哈哈哈…」少女竟自顧自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

尼爾茫然地看看朦朧少女的光影，接著環顧四周望向仍被光團包裹的昏迷艾琳，嘴巴一張一合。埃尼許見場面尷尬，趕忙咳嗽好意提醒道。那女孩好像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脫線，但毫不在意地再次笑出了聲。似乎是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埃尼許輕輕放下巴克為他做應急治療，並未再出聲。「好了，好了。」少女強制鎮定下來，以平淡的口吻，說：「這次真得很感謝你。在開始正式道謝之前，作為附贈，我先把你體內的不安定因素抑制下來吧。」說罷，組成影像的光點再次分散開來，貼覆在尼爾身體外表淡淡的一層，構築、描成不同的符文和事物。漸漸地，眼看尼爾的髮絲慢慢褪去黑色，還原成早先的淡淡金黃。可眼見髮絲的深黑蛻變大半時，「嘖嘖。」處於尼爾心臟部位的那顆淡藍結晶猛地震蕩，而原本遺落在地一直未出鞘的白刃，此時也緩緩伸開，嶄露鋒芒。再仔細瞧那隻戴於左手的黑色手套也應聲滲出紅血，一枚眼睛形狀的符文閃爍著光輝從薄薄的絹絲布裡層透出。此時詭異的細長髮絲瘋長起來宛如一匹不斷延展的綢緞，再見溫潤的墨黑再次將淡金吞噬，連同尼爾的整幅身軀，貪婪地吮吸附著體表的光點。

「叮！」光暈湮滅，終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而先前的尼爾再次從黑霧中掙脫而出，他翻滾抽搐，折騰好一會後終於能開口說話了。埃尼許見狀，急忙想再次施術把尼爾送走，短促施術，沒成想那顆杖尖的寶石竟自行閃耀起來，一道身影藉助寶石的光芒逐漸顯現出來，分明就是剛剛的少女，可與剛才的巨幕不同，現在已是化作普通少女般大小。只是投影才剛剛顯現，那少女就叫嚷道：「哈？你體內封存的到底是怎樣的存在？為什麼能抑制萊特這傢伙的術式卻被你反噬了？而且從剛才的感覺來看，封印的手法和方式也很特別！怎麼現在儘是些奇怪的事？算了，看來還得再做改進，這個試驗算是失敗了。唉，老魔術師還真是藏了個不得了的東西啊。嗯？咳咳…」正常的光影鏡像閃過幾次雜訊，女孩又傳來話語，「還有，埃尼許你要是再插手我就趕你走咯。」

「不礙的。」尼爾吐出一口鮮血，掙扎著站了起來。「啊咧，你居然這麼快就能恢復行動了，我的治癒術有那麼強嗎，還是說是因為你身體的緣故。不過還真得虧你的身體能經受住那種胡亂強化身體的方法，恐怕也只有傳說里的雷諾王才敢像你這樣亂來。但…」影像一陣沉默，「可惜就憑現在的我還無法讓你恢複本來的面貌，抱歉。」「不礙的，這些我早已經習慣了。」「但你這麼顯眼的黑髮要是被理事會那幫人知道了，恐怕是要把你當作妖使，再以忌諱的名義將你趕出學院了。」「趕出學院就不能參加聖劍祭了嗎？」尼爾若有所思。「這是當然。這下好了，原本還想把這個新測試的術式當做給你的附贈幫你減輕痛苦，沒想到你的特殊性還是超出了我的預期。嗯…我想就把道謝的禮物改成這個吧。」「等等，其它的我都不需要，你能把艾琳治好嗎？」尼爾不假思索地問道。「你是說這個德巴小女孩？她身上的萊特已經被我重新取走了，如果是說這個的話已經不要緊了。」「等等，小姐，我想你得注意你的言辭。她有一個好好的名字叫做艾琳。而且請你留意我的意思，我是說讓她重新變回人類。既然你剛才能抑制我體內的封印，那這個也應該能做到。」少女閃爍的影像頓時一窒，鋪天蓋地的氣息朝自己席捲而來，不明所以的尼爾只好板起面孔任由狂風刮過，沖飛前額留髮，吹脹腮幫，心想：這又是書里的哪一段呢？「對不起，我做不到。」少女果斷回絕了他，瞧瞧尼爾面癱的表情和在旁黑臉的埃尼許，再三考慮后她平息怒火，又繼而說道：「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們了。尼爾，你知道組成這個世界最基本的要素是什麼嗎？」「不是以太元素嗎？」答案脫口而出。「嗯，標準的學術回答。的確，現今萬物都依照以太元素的法則構成和變化，但是呢最早卻一直沿用史夫霍德對它的命名，被稱為魔力。後來隨著傳統魔術學的發展，眾多的新興魔術學科為先前的參照體系帶來了一系列變革，為了能更系統地學習並和早期傳統魔術區分，才在其後的學術研究中將它正式更名為以太。沒錯，就連魔力也是以太的一種別稱。那你知道以太元素又是怎麼來的嗎？」

「書里有這方面的記載？好像…」「啊！現在的伊德史不教這些嗎？埃尼許！」埃尼許莫名感到心慌，急忙解釋道：「尼爾他才剛入學，老師史夫霍德好像也並未教授他這方面的知識，而且就說尼爾最近的出勤率嘛。其他課程也，尼爾他一般都是自學。」埃尼許說完一臉無奈的樣子。「尼爾啊，學好現代魔術學可是非常重要的。」女孩語重心長地勸道。「算了，這個待會再說。我還是先來簡單解釋這個問題吧。一切的根源得追溯到千年前的星災，這總知道了吧。聽好在此之前的伊格爾並不存在魔力，只有最基本的風、火、土、水四象基本元素架構，由於元素特殊的固定性，人們對其的應用一直停留在基礎階段，就像那些平民，更別說魔術師的存在了，所以當時的人們比起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起眼的外在元素更追求自身肉體的強大，由此還誕生了巔峰騎士時代。哼，說到底還是一幫平民。而在這之後的一切改變則是由星災后的妖族從天外異域帶來的，他們用自己的力量與這個世界基本要素結合在一起，使世界原本固化的元素架構發生活性化並按照她們自己的理解加以調和，這才引發了共性效應，奠定了現今的以太基礎。而一部分被這股力量感染並被賦予元素親和力的人就成了最早的魔術師，造就了新人類。嚴格來說，其實魔力也可以說是種感染源，它在賦予人們力量的同時讓外界物質隨時能侵蝕人們本身，高親和意味著高感染率，當感染程度過高體內積存的妖性也就越高，發生妖化或者稱為異化的可能性就隨之提高，最終就成了麻煩的病症。最直觀的就是現如今的德巴和魔獸，所以大部分德巴的以太親和力很高，說直白點就是妖力佔據自身元素比例過高。幸好在隨後的發展中人們發現了可以後天預防的方法，不過因為相對高昂的費用，直至如今也沒有完全普及，仍有感染德巴的窮人遊離在社會邊緣。而你也是因為後期的妖封印才感染了這身德巴。」「可尼爾的資質在測試中並不具備魔術師的潛力啊。」埃尼許突然插話道。「哈，你是瞎了嗎？」「難道是因為妖…」

「那艾琳…」尼爾開口打斷道。「她這種與你看上去相似，但在這之中有一個決定性的不同，她，額？艾琳這種是在母體成形時就受到了巨量的元素污染這才造成了她們先天的怪異外形和超乎尋常的力量，換句話說正是這股力量構成了她們本身的存在，強行醫療的話更有致死的可能。就目前的學術發展水平來說還沒有保險治癒的手段…哈哦...東西就現在給你吧。」不知為何，少女說著話便打了個呵欠，不再理會尼爾。只見眼前的那道少女光影變幻成一扇符文之門，一本魔導書緩緩從門裡出現，乘著光飄至尼爾眼前。「埃尼許，送他出去吧。」

埃尼許得到馬薩札特的許可，當即施法將他送出了秘境。「恩特那幫被蠱惑的傢伙搞定了嗎？」「行動已經全部結束。」埃尼許答道。「那我就回去睡了。」說罷，光影漸熄，一切又重歸死寂，埃尼許也隱沒在黑暗中。

尼爾只覺五感霎時扭曲，才發現自己已然回到了法布倫湖邊，。眼一瞥就發現了睡倒在一旁草叢中的艾琳。尼爾背起艾琳，冒著下起的藍光點雨走向宿舍，天已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