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推理

「很聰明的選擇。」只過了幾秒鐘，沈息就明白了奈特的意思。並且由衷的感嘆道，「這個設想巧妙的繞過了現有的困境，而且還為吸納信徒做好了基礎準備。」

「您看出來了。」奈特毫不避諱的承認了自己的意圖，解釋道，「這也是為了方便您的教團對我進行協助而特意調整的條件。農業對於文明的影響非常巨大，可以說是一切文明發展的根本前置條件。但是限於環境影響，西布魯斯帝國境內的農業始終只能維持在非常低的程度。因此我希望您和您的教團能夠推廣農業，這樣促進發展的同時又能獲得足夠的食物。人口數量增加了之後，才有更多的信徒加入我們。」

奈特有些話沒有說明白，不過沈息很清楚奈特的根本目的——通過擴展農業來增加和農業相關的群體人口。隨後利用自己教派從事多年積攢下來的經驗和技術吸納人口，從而達到傳教的目的。雖說是明目張胆的陽謀，但不管對哪一方來說都是有好處的，新增的農民獲得了更有效率的生產模式；原來的教團終於可以擺脫瓦楞河平原的束縛，然後向其他地方擴展傳教；暗夜舞者和格蘭特公國獲得了更多的人口以及更多的稅收。三方共贏，可以說是最好的結果。

「那麼，交易成立。」沈息決定接下這個委託。他向著奈特伸出手，用力一握道，「那麼接下來，咱們談談細節。」

沈息回到了神殿中，他坐在太和殿的龍椅上，向著單膝跪地的于謙和阮安解釋了一番自己與奈特達成的協議。

「普雷斯科特子爵那邊由我去直接接觸。」大概解釋完了事情經過和交易內容后，沈息沉聲道，「麻煩于謙你跑一趟，直接去瓦楞河平原上，跟奈特的教皇接觸一下。主要目的是獲得優質作物的種子，還有他們使用的農具的圖形。任務中沒有關於傳教的部分，既然我們只需要推廣農業就行，那就盡量避免讓奈特的人和帝國以及公國發生直接接觸。增加的人口紅利也罷，多出來的稅收政策也罷，咱們要先用上——暗夜舞者到現在為止也就三千多人，我實在是覺得不太夠。」

「如您所願，吾主。」于謙低頭領命，隨後建議到，「我建議讓阮安大人一同下界，和暗夜舞者內部的高級神官們先行接觸一番。畢竟他們作為罪犯或者欺詐者的水平夠高，但是推廣農業還是讓人有些擔心。如果阮安大人能夠在高級神官內部發揮影響力，那麼暗夜舞者在推廣農業的時候，至少不至於面臨過多的內部阻力。」

「准了。」沈息示意兩人出發，自己則在心裡盤算著自己要怎麼跟普雷斯科特子爵發布命令。雖然和自己的教皇溝通不需要擔心什麼戒律問題，但是普雷斯科特子爵同時還身兼著公國世俗的最高權力者身份。如果以命令的方式要求普雷斯科特子爵推廣農業，很有可能觸發戒律，從而導致沈息自己被抹殺。

「如果明令不行，那就暗示。」沈息做出了決斷，隨後看著面前漂浮著的白色光球，開始觀察自己的教皇。準備找個合適的時間，和普雷斯科特子爵談一談推廣農業的事情。

普雷斯科特子爵揮師回府已經一周了。雖然要從國庫中抽調大量金幣撫恤戰死的鄉村貴族家屬們，但相比政權不穩，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普雷斯科特子爵對此深表慶幸。

先是獲得了暗夜舞者的全力支持，然後阻礙自己掌權的金彼爾和圖森男爵都死於非命，雖然自己那個同父異母的私生子弟弟喬治偷偷跑了，但這並不能影響普雷斯科特子爵的心情。一切都順風順水，似乎格蘭特公國又將臨來一個長達數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和平發展期。

西布魯斯帝國皇室已經收到了普雷斯科特子爵對於老大公遇刺等一系列事件的報告，當然，報告中總不可能明說塞繆爾大公死在了自己兒子的部下手裡。因此只能麻煩已經死了的分離主義分子圖森男爵再結結實實背上一口大黑鍋——好在死人並不會抱怨自己受到了屈辱和冤枉。

而根據普雷斯科特派往西布魯斯帝國送信的心腹回報，帝國皇室對於大公的遭遇其實並不怎麼放在心上，他們更多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尋找喬治上。帝國皇室對於削藩的事務非常重視，甚至曾經扶持過圖森男爵，企圖讓圖森男爵聯合其他的鄉村貴族推翻塞繆爾大公，或者乾脆合併領地后獨立出去。把格蘭特公國徹底拆散，變成由兩個侯爵領以及幾個伯爵領組成的鬆散聯盟。這樣既能方便帝國對公國領土的直接管轄，同時還能削弱邊疆貴族的實力，一舉多得。可不光是圖森男爵一人，格蘭特公國下分封的鄉村貴族們幾乎都在與「叛賊金彼爾所部」的激戰中被屠戮一空。現在還活著的不過是幾個連領地都沒有的勛爵罷了。帝國皇室關於拆分格蘭特公國的計劃全盤落空。但他們還是傾注了很多心血尋找喬治，不為別的，只為了在關鍵時刻能有一個直接干預格蘭特公國的借口。

暗夜舞者最精銳的刺客部隊根本沒跟著普雷斯科特子爵一起回到格蘭特堡。他們在半路就已經分頭前往了格蘭特公國的幾個主要交通樞紐城市。只為儘快發現並且殺死喬治。

然而除了喬治以外，還有更讓普雷斯科特子爵頭疼的問題。

濃霧已經開始造成交通障礙，自從他回到格蘭特堡后，每天最頭疼的問題就是從外地運來的糧食數量正在銳減。

格蘭特堡周邊的農田已經確定絕收了，絕望的農戶們開始接連發生全家自殺的慘案。哪怕普雷斯科特子爵早就開始派人挨家挨戶的宣布免去三年內所有的稅款和勞役，這種全家自殺的慘案仍然時有發生。農戶們所有的口糧，七成以上的凈收入全部都來源於自己的田地。濃霧造成了大面積絕收后，由於農業人口不足，農戶們就連賤賣土地換取一口糧食的資格都沒有——購買農田對於以畜牧業為主的格蘭特堡人來說簡直是荒唐事。好男兒都是騎在馬背上放牧自己的牛群和羊群，誰會願意去當個伺候花草的園丁呢？

公國上下對於濃霧都十分重視，但是誰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有穿著犯罪長袍的普雷斯科特子爵模模糊糊的意識到了有些問題。不穿長袍的時候，他和其他人一樣，幾乎看不到十米外的石牆。然而只要穿上了長袍，那些霧氣就彷彿根本不存在一樣。

「這隻能說明濃霧是人為的！」在熟悉的巨大白色大廳中，普雷斯科特子爵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他雙膝跪地，看著面前的沈息堅定道，「這是一場針對所有格蘭特公國公民的犯罪行動！這異常的濃霧就是他們的犯罪手段和工具！」

「聽起來手筆不小啊。」沈息聽了普雷斯科特子爵的發言，也覺得子爵的判斷很有道理。「那麼，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獲取利益？不，應該不是。」普雷斯科特子爵沉思了一會說道，「格蘭特堡本身不算是特別豐饒的地區。只是因為靠著兩條河流，所以才能勉強發展一些種植業。公國大部分地區的土壤都太過貧乏，格蘭特堡這一片區域靠著兩條河流帶下來的泥沙和養分，這才多少能支撐出一些農業來。打擊農業肯定不是他們的直接目的，格蘭特堡附近的農業雖然佔全國比重很高，但是對於整個公國的經濟和食物體系來說，都不夠重要。」

「那麼就是為了其他的目的了。」沈息順著普雷斯科特子爵的話總結道，「犯罪行為本身具有強烈的目的性，無意識的行為是不會構成犯罪的。」

「一定是有目的的……」普雷斯科特子爵把這句話翻來覆去嘟囔了幾十遍，但是仍然沒有什麼頭緒的樣子，「搞不明白。看來，只能請兩位神仆大人去一探究竟了。」

「在那之前，」沈息揮了揮手，在巨大白色大廳中召喚出一個白色光球，對普雷斯科特子爵道「你先來看看這個。」

光球里播放著的，是沈息從神殿頤和軒里找出來的農業教學紀錄片。

神殿中，頤和軒的位置仍然和前世一樣，位於太和殿東南側大約五百多米的一片宮殿群中。只是宮殿群中的建築物卻完全不是以前的樣子，取代黃色琉璃磚和硃紅色牆壁的低矮宮殿的，是一片佔地面積足有一平方公里的巨大建築群，最高的樓層足有二十層。所有的屋頂都被孔雀藍的琉璃瓦片覆蓋，牆面則貼上了穩重的乳灰色瓷磚。

沈息一開始看到頤和軒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過了許久才感嘆道，「我這連國家圖書館都有啊……那以後可真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