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些奇怪的蘭安郡主
只見跟在小尼姑後面進來的女子鳳眼濃眉,一身穿著極盡富貴。這樣醒目的打扮,讓蘇錦音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權貴宗親之女。
如此富貴之人,為何會來此?
後面追過來的侍女很快給出了答案。
侍女急匆匆地追上來,向靜夜師太呈信解釋道:「師太,這才是濟世堂陳大夫向您推薦的蘭安郡主。」
「那個冒牌貨,我們不認識。」侍女一臉鄙夷地看向蘇錦音。
捧月看不慣侍女那刻薄的目光,挺著胸脯擋到蘇錦音的面前。
蘇錦音其實不在意這侍女的不敬目光。畢竟,她此行的目的不在於這對面的主僕二人。
只是,看著那倨傲地站在房中的蘭安郡主,蘇錦音很是奇怪:這郡主怎麼也不像是虛心來請教靜夜師太琴技的模樣啊?
蘇錦音已經從蘭安郡主與侍女的這些話中猜測出,靜夜師太恐怕並不是聽庵子里的小尼姑們說了自己的琴技。
純粹就是認錯了人。
蘇錦音解釋道:「郡主,您誤會了。小女子從來沒有冒充過您蘭安郡主的身份。「
蘭安郡主連一絲目光都吝嗇給蘇錦音。
她直接給了侍女一個眼神。
侍女就上前來拉蘇錦音:「冒充郡主,可是大罪,這就與我去見官吧。「
蘇錦音正要揚聲分辨,旁邊的靜夜師太卻出聲了。
她坦承解釋道:「郡主,此事全是貧尼自己認錯了人,與這位施主著實無關。」
蘭安郡主不肯善罷甘休,指著蘇錦音先前架好的琴就質問道:「那她架琴做什麼?」
「既然不是來學琴的就滾出去吧!」蘭安郡主一點也不客氣地道。
有了主子的吩咐,她的侍女也就直接上前來扔蘇錦音的琴。
捧月忙死死護住琴。
蘇錦音同靜夜師太陳懇道:「小女子雖然不是蘭安郡主,但卻是真心實意想撫琴一首,以得師太指點。若師太覺得小女子尚能施教,小女子懇請師太收我為徒,學您技藝。」
蘇錦音並沒有直接說琴技。她直覺前世自己說學琴,是不是也是靜夜師太拒絕自己的原因之一。
靜夜師太尚未回答,那蘭安郡主已經怒了。她大聲冷笑道:「還說不是冒充我,就是想找靜夜師太學琴,這有什麼兩樣?」
蘇錦音一臉不解,疑惑地問道:「師太收徒的規矩是必須要有品階封號之人嗎?」
她問話的模樣和語氣都十分真誠,以至於蘭安郡主雖然被噎道,但沒辦法立刻反駁。
蘭安郡主冷著一張臉,不再接腔。
沒有搶話的人,靜夜師太當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她回答道:「當然可以。貧尼自覺技藝疏漏,但蒙兩位施主厚愛,那就請各自撫琴一曲吧。」
靜夜師太的話才落音,蘭安郡主的人就提出了反對。
侍女不平道:「咱們郡主學得都是古譜殘曲,豈能和此等鄉野村婦相提並論?」
捧月出聲反駁:「我家小姐也是飽讀詩書,乃是戶部尚書嫡長女。」
蘇錦音無意說出家世。畢竟真要博家世,她反而是落了下風。
「師太眼中,定無王孫貴胄之分。小女子願依照師太所言。」蘇錦音及時表明態度。
笑話,靜夜師太好不容易給了自己機會,她怎麼會不要?
令蘇錦音略有些意外的是,那明明鼻孔朝天的蘭安郡主竟也同意了,甚至還讓了一步。
蘭安郡主說道:「本郡主也願意按照師太所言。本郡主是誠心拜師,也不願意讓師太為難,師太你儘管挑一首曲子,我與蘇姑娘彈同一曲就是了。這樣高低優劣,師太必定很快就能分辨。」
侍女很為主子抱屈,蘭安郡主卻是抬手阻了。
沒有人反對,琴聲就順利響了起來。
靜夜師太挑的一首前朝古曲。
這算不上為難。這首曲子雖然有六種版本,其中四版也已流失,但另外兩種還是廣為人知的。
蘇錦音又有些想不到的是,這蘭安郡主竟是彈了流失的版本之一。
若不是前世秦子言尋了這些孤本來取悅她,蘇錦音也未必能完全熟知六種版本。
一首曲畢,蘭安郡主得意地朝蘇錦音昂了昂頭。
她故意說道:「這曲譜畢竟不為人知,蘇姑娘若不會彈,本郡主就換一首好了。」
說完之後,蘭安郡主竟是不管不顧直接又彈了起來。
只是這次的曲子沒有出乎蘇錦音的意料。
果然仍是孤本之一。
蘭安郡主連彈了兩曲,每曲都可謂是餘音裊裊。
蘇錦音能看到靜夜師太臉上滿意的神情。她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未等蘭安郡主再落音,蘇錦音就徑直彈了起來。
彈的這一曲乃是方才蘭安郡主所彈。
蘭安郡主臉色頓時不大好看。
蘇錦音並未注意蘭安郡主的神色,而是認認真真地撫琴。她不想跟蘭安郡主一樣藉機多彈一首,這樣的舊路後來者要吃虧。可是光彈這一曲,也未必就能壓過蘭安郡主。
想起前世在秦子言后宅彈琴消磨時間的日子,蘇錦音音調一轉,直接從古曲的版本切換成了另一個版本。
這個彈法,她在前世曾經琢磨過很長一段時間。既然會有六個版本流傳,自然是各有千秋。所以蘇錦音早就嘗試過集版本之所長的彈法。
這樣的一曲終畢,時間長短與蘭安郡主的雖略有寫不同,但蘇錦音自信已將自己的琴技完全展現。
「師太,我早就說過這樣的村婦不足以與我家郡主並論。她連曲子都彈錯了,哪裡還有什麼琴技。」侍女說完之後,又幸災樂禍地看向蘇錦音道,「蘇姑娘你也是的,既然孤陋寡聞沒有聽過我們郡主彈的,那就請求師太換一首嗎,何必自己拼湊些這樣的嘔啞嘲哳過來?真是刺人雙耳呢!」
蘇錦音沒有答話,她在乎的是靜夜師太的回答。
「你們都各有所長,但……」靜夜師太評價道。
她這話才說了一半,就被那侍女打斷了。
侍女詫異地問道:「師太,您怎能這般不分青紅皂白,那蘇姑娘彈得根本不是我們郡主彈的,怎麼就能算各有所長了?她那是胡謅亂扯吧!師太您到底懂不懂琴?」
「既然你們這般不相信貧尼,那就都請回吧!」靜夜師太也是惱了,可見佛也有三分脾氣。
蘇錦音被牽連趕出了禪房,捧月替她委屈不已:「這蘭安郡主到底是來幹什麼的?自己不誠心拜師也就算了,還連累小姐。」
蘇錦音卻是看著蘭安郡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問捧月道:「你也看出來了,蘭安郡主並不真心欽佩靜夜師太對吧?」
捧月重重點了點頭,想起剛剛房中的情景,眼眶都紅了。她難受地道:「如果蘭安郡主不任由侍女這般質疑師太,小姐也不會被師太下逐客令了。」
蘇錦音也將蘭安郡主的事情暫放到一邊,重新思索起如何再去請教一次靜夜師太來。
她沒有想到的是,有些機會,恰恰是敵人送到自己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