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情人》四(1)
「你到底想要什麼?」
當大年初三送走了范之勛回到自己的家裡,看著手裡精緻的LV包,貼身柔軟舒適的VERSACE上衣,聞著在自已身上隱約散發的香味,劉雪婷感受著自己莫名其妙焦燥的心理,不住地追問自己!
幼稚園的時候,她想要鄰座胖姐姐漂亮的頭飾,回家向媽媽哭,她得到了;初中的時候,她想要精裝的《紅樓夢》和全套的紅樓夢人物剪貼畫,爸爸在北京的同學幫她寄來了;高中,她夢想考上自己嚮往已久的全國聞名的大學,不懈的努力和刻苦用功后,她接到了錄取通知書;大學時,校藍球隊的第一帥哥讓她暗戀了一個月,還沒來得及向他開口,他就向她表示愛意了;臨畢業時,她在一次閑談中說自己想去深圳,一個幾乎沒有任何交往的學長帶她順利地進入了深圳一家知名公司;上班后,在同齡人還在為是租房還是住公司宿舍而苦惱時,離婚後各自組織了家庭的爸媽聽說她想長留深圳便不遠千里每人湊了十多萬元送來深圳為她付了首期和裝修款。
「你到底想要什麼?」
劉雪婷把LV包拎起來狠狠地看了一眼又狠狠地扔到沙發上,沮喪得不知如何是好,思緒像怒濤般在腦海里翻騰。難道我要的是這些嗎?她問自己,和一個莫名其妙的所謂的好男人結婚,生一個莫名其妙的兒子或女兒,天天早上九點上班下午五點下班,按月計算著多久可以把房子按揭還清,哪一年可以去買車子,做著三年或是五年計劃以便看起來生活得更像個幸福的人,然後在日漸蒼老而模糊著明天和昨天的日子裡慢慢老去慢慢聞著死亡的氣味直到生命結束。
她焦燥不安,像只困獸般地在屋子裡轉來轉去,這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不這樣又能怎麼樣呢?所有人都在過著這樣的日子,進取,攀爬,播種,收穫,生兒育女,買房買車存款,和同階層的人比較,或艷羨或鄙夷跟自己不在同一個階層的人,心安理得地過著屬於自己的日子。在這之前,準確地說,在見到范之勛之前,她對一切都無所謂,那些該怎麼樣活才算不枉來這世上,人活著到底為了什麼的問題偶爾也會煩惱她,但很少,她這樣對自己說:雖然沒有目標,跟著大家走就不會有大錯誤。
然而,現在,在范之勛面前,在他挺拔的身影邊,在他淡定的笑容里,在他幽默睿智的談話里,在他和來電話的朋友輕鬆而風趣的對話里,在他優雅吐出的煙圈裡,在他細心地吻她的甜蜜里,在他開心地幫她選擇服飾誠懇地給她意見大方地幫她付錢的動作里,在他若有似無地說起自己的夢想里,她覺得自己是那麼貧窮而庸俗,低下而平凡,她想起了張愛玲形容初見胡蘭成的心情時說,覺得自己很低很低,低到泥土中去,卻又從泥土中開出花來。她便是!在這之前,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用這樣的一種姿勢看著一個男人,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還可以如此害羞,如此害怕又喜歡看一個男人的眼睛,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跟多個沒有感覺的男人上過床之後而在這個自己很有感覺的男人面前矜持起來,她和他同居酒店兩個晚上,沒有**。
然後,她像突然被針扎了一下似的跳起來,翻出自己的幾張銀行卡。在這之前,她從來沒關心過自己的錢袋。在范之勛隨意陪她逛西武或地王或友誼國際名店時,她跟著氣定身閑的他走得心驚膽戰,以前從來沒覺得名牌有什麼重要,但走在這些名店裡,她只有一個感覺,自己是個窮人。但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窮人,只有把頭抬得更高,裝作對這些名牌不屑一顧。當他輕鬆地刷卡為她付了LV包八千多的款子時,她就開始為回報他什麼而頭疼,他好像什麼也不缺,錢夾,皮帶,領帶,公文包,這些能想起送給他的東西一樣一樣看起來都那麼老土又惡俗,最後她咬咬牙買了一條BURBERRY駝色格紋圍巾送給他,聽售貨員說是限量版的,品牌不錯,價格當然也不壞,8880元人民幣,她不想給他留下一個不懂回報貪圖錢財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