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顧叔叔的小甜包
「我不是故意撒謊的……你相信我……」
副駕駛座上的少年顯然被嚇壞了,烏黑漂亮的貓瞳睜得極圓，彷彿下一秒就會哭出聲來,他咬著淡色的薄唇不停地四處張望,臉上滿是不安和惶惑。
顧臻見他激動得嘴巴都咬紅了，纖細的手指也緊緊捏著安全帶，用力得骨節突出，忙找了個地方停下車,轉身扶住少年單薄的肩膀,借著車內不甚明亮的光線細細觀察了他一會兒,確認對方只是單純的害怕而非真的遇到了髒東西,才放下心來,收回手。
小落墨見男人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更想哭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顧臻似乎有些無奈,捏了捏微皺的眉心，問道:「你是不是看到什麼了？」
照理說顧家有陰陽眼的就他自己一個,沒道理小孩也能看見那些不幹凈的東西。
「沒有……」小落墨老實地搖頭,他看著對方沉靜的側臉,總算是安心了一點，想起自己剛剛的反應,又覺得有些丟臉，臉蛋微微漲紅起來,低著頭想了一會兒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回答,「對不起,我很怕鬼。」
小落墨本體是黑貓，以他的體質應當是不懼怕那些陰邪的存在的，然而第二世遭遇過忘憂花的詛咒，給小貓留下了太深的陰影，當時就嚇得不敢睡覺。
系統也終於想起來這件事，總算是忍住了沒嘲笑他。
「放心，你跟它們無冤無仇，不會有事。」顧臻重新啟動車子，想了想還是問，「你騙了我什麼？」
「……」小落墨立刻慌了起來，抿緊嘴巴，悄悄看了系統一眼。
系統直接抱臂冷笑，「你自己說漏嘴，可跟我沒關係。」
貓崽子繼續眼巴巴地看著它。
系統裝不下去了，嘆了口氣，學著顧臻一樣捏了捏眉心，恨鐵不成鋼地教他，「就跟他說，你不說實話是因為怕他討厭你。你保證沒做壞事。他比你大這麼多歲，都當你叔叔了，總不能把你扔出去。」
小落墨忙聽話地看向顧臻，鼓起勇氣說道:「我是說了謊，可是我怕你討厭我生我的氣。我真的沒做壞事。」
小孩說完就低下了腦袋，只留給對方一頭柔軟的黑毛，連帶著脆弱白皙的脖頸。
顧臻見他這小模樣不由勾了勾唇，「你這麼在意我的看法？」
「啊？」小落墨有些呆愣，他看向系統，無聲詢問:為什麼會問到這個？
系統意味深長地看了顧臻一眼，一言不發。
小貓只好認真地點頭，「是的。」
顧臻要是對他有意見，就不會帶他回家，那他就要睡在大街上，這麼算起來，他確實很在意對方的看法。小落墨默默給自己的邏輯點了一個贊。
「要是我不帶你回家，你會難過嗎？」顧臻似乎覺得小孩的回答很有意思，又問了個新的問題。
小落墨瞅了瞅男人幽深狹長的眼睛，看不懂其中的情緒，只好繼續點頭，禮貌地順著對方的話說，「我想跟顧叔叔回家。」
系統的眼神已經不止是意味深長四個字能形容了，但它罕見地沒有發表意見。
少年說完這句話之後，車裡就再沒有聲音了。
顧臻神色如常，只是專心地開著車。
然而系統飄在他邊上左看右看盯了半天，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它利用系統空間跟小落墨交流，「你覺得這個人眼熟嗎？」
「嗯。不過我記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小落墨揉了揉眼睛，有些睏倦地半閉著眼，縮在座位里要睡不睡的，他累了一晚上了。
「那你覺得這個顧臻，為什麼對你這麼好？不奇怪嗎？」系統問。
小落墨閉上眼靠在椅背上，幾乎要睡過去，他不解地問，「我什麼都沒有，顧叔叔騙我有什麼用呀？」
小黑貓是真沒覺得顧臻會有什麼特別的企圖，畢竟如今的顧森潼一無所有。
系統一聽這話也沉思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再多說什麼。它活的時間太過漫長，見過的人難以計數，很少有它看不透的，但顧臻給它的感覺很奇怪。
明明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男人，但對著小落墨的時候居然完全收斂了氣勢，彷彿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顧叔叔」，系統可不覺得顧臻這樣的人會有多餘的同情心，親情他更是不缺，這才是最反常的一點。
***
這邊小落墨被顧臻接回家，莫逢在學校沒逮到人不說，幾個跟班又見了鬼一般莫名其妙地不停自我反省，只好打電話通知了陳亦，讓他找人把幾個跟班送回家。隨後兩人又一齊回了酒吧包廂。
「我走之前他人還在，才半個小時你就能把人弄丟？」沙發上，斯文俊秀的男生擰著眉，抱臂看著對面不停灌酒的死黨。「這麼晚了我爸也說他沒回家。」
莫逢看了一眼陳亦，不耐煩地回答:「我說了我沒想到會那樣。反正跑了就跑了，只要那小鬼不回你家跟你爸告狀，就屁事沒有，怕個屁。」
「要是森潼打電話給我媽，你覺得我媽會信嗎？」陳亦問。
「這我哪知道？」莫逢隨手把酒瓶子扔回桌上，腿一翹整個人仰躺到沙發上，雙手枕在腦後，不太在意道:「你和顧森潼的事，說起來就是你先招惹的，他要跟你媽說了，也沒毛病。不過那可是你爸媽，你覺得他們會向著誰？分手就分手啊磨嘰什麼？」
「嗯。」陳亦似乎仍有些擔心，只低頭看著手機屏幕，好半天才說:「我晚上就跟我媽攤牌，就說是森潼……主動的。」
「夠沒人性的。」莫逢一見他這模樣就知道怎麼回事，嗤笑了一聲，「你這是把他往死里整了？他爸根本不養他，你們家好心收留了這麼久，現在你跟你媽說他勾引你，學校里還鬧成這樣，他要是不被開除學籍加掃地出門，我就跟你姓！」
「我沒辦法。」陳亦依舊低著頭看手機。「不這麼說，你覺得晚晚會怎麼想我？劈腿渣男？」
「你本來就是啊。」莫逢翻了個白眼，無語地轉頭看對方，「反正今天晚上我已經幫過你了，雖然沒抓到人，但也差不多了，顧森潼沒回家我就算完成任務。以後我也不管你的事，你自己去做。」
「莫逢，你這什麼意思？」陳亦臉色難看。
「就是說我要老實點的意思，你自己不覺得內疚，我內疚行了吧。」莫逢頭疼地抬手按著額頭，「我都好久沒欺負過小孩子了，怪慌的。雖然我也沒做什麼。」
他說完抬眼一看死黨還在看手機，心裡愈發暴躁，「我說你天天看曲晚的照片有啥用？你還是早點跟她說吧，前天我還看到顧森潼在和曲晚聊天，要是那小丫頭信了顧森潼，沒信你，你就完了。」
「晚晚信任我。」一提起曲晚，陳亦臉上便忍不住露出了溫柔的神色。
「我是不懂，你喜歡她幹嘛不和顧森潼和平分手？非要黑那小鬼，這也太過了，等他退學你讓他去哪住？」莫逢越想越煩躁，索性抓了只抱枕蓋在臉上，眼不見為凈。
「我也沒想那麼多。」陳亦恍惚了一瞬，「大概我從來沒喜歡過他吧。莫逢，你覺得晚晚怎麼樣？」
「不怎麼樣，長得漂亮的女生多了去了，說話畏畏縮縮的很奇怪，不知道你為什麼喜歡她。你不喜歡顧森潼還騙小孩子跟你談戀愛，真夠厲害的。」莫逢心情不好，嘲諷了幾句就扔了抱枕，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我先回了，太晚回家我姐要罵。你就自己折騰吧。」
他說完就往包廂門口走，只是碰到門把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陳亦，語氣極為平靜，「陳亦，我們是兄弟，所以我幫你。但是，現在你媽還不知道你和顧森潼的事情，你要還有點良心，就私底下找那小鬼分手，讓他轉學。要真把人逼出個好歹來，你就是犯罪，我也不會再挺你。」
話音剛落，醉醺醺的少年就徑直拉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剩下包廂里神情複雜的陳亦，雙眼緊盯著門不動，似乎陷入了沉思。
許久，他收回視線，低頭看著手機屏幕，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
顧臻的公寓里，小落墨還不知道因為他逃跑的事情，劇情已經相應地發生了變化，原本應該醉酒欺負他的莫逢竟反過來勸陳亦放過他。
系統因為有監測追蹤功能，倒是圍觀了全過程。只是這會兒顧臻就在一邊，它也不方便把事情告訴小落墨，只能忍著。
「先去洗個澡，穿這個。」
房間里，顧臻將自己沒穿過的睡衣和新毛巾遞給小孩，指了指浴室，「裡面的東西隨便用，洗完澡再下樓吃東西。」
「好。」小落墨將衣服抱到懷裡，乖乖點了點頭，在男人的盯視下聽話地進了浴室，關上門。
他放好衣服，打量了一下整潔寬敞的浴室，站在浴缸邊扭頭小聲問系統，「要怎麼讓水出來？」
系統難以置信地問，「你連這個都忘了？以前你不是天天和……咳咳，自己洗澡嗎？」
「記不太清了。」小落墨無辜地回答。
「……果然就不該讓你們天天呆一塊生活，這把人忘了就算了，連帶著有關的記憶也記不住，真是麻煩……」系統憋了一肚子吐槽說不出來，只好親自動手教學。
直到小落墨坐進了浴缸，照著它的話洗完頭髮，又往身上擦沐浴露，系統才鬆了口氣，施施然飄在一邊看著。
「你為什麼看著我？」小落墨蹙起了眉。
「……你就是只貓，我有什麼不能看的？」系統隨口回答，「再說了本系統是異性戀。」
「那你是男孩子嗎？」小落墨狐疑地問。
「我當然是了！」系統憤怒地回答。
「哦。」小黑貓點了點濕漉漉的腦袋，圓圓的眼睛盯著系統白花花如同棉花糖的身體，半天沒看出來哪裡像男孩子，好在他老實得很，並不把這個疑問提出來，否則非得把系統氣死。
「莫逢今天晚上勸陳亦放過你。」趁著顧臻不在，系統抓緊時間講劇情，「他應該是覺得你挺無辜的，還算有良心。」
「可是原來的劇情，他對顧森潼那麼壞。」小落墨不解。
「莫逢最大的錯誤就是喝醉酒強了顧森潼吧，但是你已經跑掉了，他也就沒可能欺負你。而且他本來也是個異性戀，清醒狀態下不可能對你動手。」系統說。
「所以原來的劇情里，他不是故意的？」小落墨很快反應過來。
「差不多。正常情況下，醉酒的人是沒有力氣跟人上！床的，尤其顧森潼還反抗了，但是莫逢吃了葯，劇情里寫的是，他本來已經把顧森潼關起來了，自己也準備走，結果有人給他喝了一杯酒，喝完后就狂性大發。」系統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下巴，「現在的問題是，那杯酒到底誰給的？」
「陳亦嗎？」小落墨問，劇情里對顧森潼有惡意的，也就一個陳亦。至於莫逢，他抓顧森潼的劇情是第一次出場，兩人在此之前根本不熟。
「陳亦嫌疑最大，因為那時候他就在莫逢家裡等消息。可是我想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理由。」系統攤了攤手，「莫逢和陳亦是兄弟，如果是他設計了莫逢侮辱顧森潼，等於害自己兄弟犯罪，那有什麼好處？」
「是哦。」小落墨點頭，「不過，總不可能是莫逢家裡的傭人吧？正常人誰會害自己僱主家的小孩犯法呀？」
「不錯。」系統認同地附和，「如果這個害你的人找不出來，你的任務就完不成了。因為壓倒顧森潼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他和莫逢發生了關係，如果不是這件事，他哪怕被學校開除，憑著顧家的財力，只要換個城市上學，還是能過下去的。也用不著小小年紀就和陳莫兩家死磕。」
「系統，陳亦和莫逢，真的是好兄弟嘛？」小落墨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問。
「他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感情肯定很好啊。」系統回答，「好像沒有發生過什麼矛盾……」
「哦。」小落墨應了一聲，看著浴缸里的泡沫若有所思。
正想著，浴室外傳來了敲門聲。男人低沉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洗完了嗎？夜宵做好了。」
「好了。」小落墨忙回過神應著，手忙腳亂地從浴缸里爬出去，沖乾淨身上的泡沫，又胡亂套好衣服，頂著濕漉漉的一頭黑毛就出去了。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