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接回來
?張長信看著又在對樹發獃的沈燁靈又來一記哀嘆,他師弟平時看著挺伶伶俐俐到的一個人,如今看見樹怎麼變成了一個獃子了呢。
他越琢磨著越覺得這棵樹裡面藏著一隻妖精能將人的魂魄給吸走,先是吸走三魂,再是吸走七魄,最後整個人就變成了行屍走肉了。
張長信這樣想來越覺得這棵樹邪乎,緊接著心裡就開始發怵,說什麼也要將這棵樹給砍了,說要看樹,周琳倒是第一個同意的,她倒是不關心沈燁靈的事,她覺得將樹砍下來院子里能空出好大一空間晾衣服什麼的也是方便。
張長信還是等著沈燁靈練完功看完樹,看著他出門才拎著把斧頭上去的,周琳看著張長信這樣,投來了不屑:「這裡是你家,你看個樹怎麼還要看著你師弟偷偷摸摸的」?
張長信也是有口難開,要知道他做什麼都是為了他師弟好,瞞著他就是怕他知道之後不同意那可就看不成了。
所以耽誤之急就是在沈燁靈回來之前將樹砍了。
他走到樹邊上,用視線對樹的大小做了一個測量,測量完后對著兩隻手吐了兩口唾沫,伸了伸腰,拿起斧子魁梧有力一般的向上一揮,被瞧見跑來的徐汝良一把攔住。
周琳和張長信都沒有想到中間能蹦躂出一個徐汝良來,懂事的徐汝良也知道這是他師傅每天眼巴巴看著的樹,望樹乃是師傅每天的必修課,他似乎已經認為望樹是沈燁靈練功的一種。
如今張長信要砍樹,他師傅該看什麼呀,於是上前就是一把攔住,由於張長信拿著斧子,被徐汝良抱腰攔住,周琳連忙上前來勸阻。
她打著徐汝良的雙手,責怪道:「小兔崽子,你做什麼,你師伯要砍樹你做什麼」?
徐汝良咽了口水,解釋道:「師傅看著這棵樹看了半年了,您這說砍就砍,也要問問師傅同不同意呀」。
周琳插著腰,豎起食指對徐汝良指指點點,一副替沈燁靈教訓徒弟的樣子:「問什麼問,這是你師伯的家,你師伯想砍什麼就砍什麼」。
這好沒說完,屋裡的孩子啼哭聲再一次想起,張尚植這個名字還是沈燁靈給他取的,看著周琳忙跑了回去,以孩子為重的抱著孩子呼喚著尚植的名字,張長信突然良心發現的將他手上的斧子鬆了松。
斧子重重的垂到地上,只聽『砰』的一聲,張長信做出妥協的姿態,可是抱著他腰間的人,這兩雙將自己抱腰的手臂卻遲遲未松。
張長信打趣般的打著他的手,說道:「臭小子,放手」。
徐汝良內心堅定,喊出的話也鏗鏘:「不放,放了你又要砍師傅的樹了」。
「這什麼時候成了你師傅的了」,周琳抱著孩子從屋裡出來,算是被徐汝良和沈燁靈給氣到了,他將啼哭的孩子抱給張長信,自己拎著斧子給他們來一記砍樹的開篇。
周屠戶的女兒向來力氣大,周琳平時洗衣燒飯將老媽子的活都幹了,拿著斧子劈柴都行更別說砍樹了,樹被這樣一看一道深深的傷痕出現。
正等著徐汝良開始阻止周琳時,張長信卻將他一把攔住,可周琳再拎斧子的時候沈燁靈卻回來了,他身後帶著白世棋。
三人看到基本都傻了,周琳急著往自己身後藏斧頭,可是樹上的傷痕是有目共睹的,索性攤明了說自己喝張長信就是在砍樹。張長信也是被嚇傻了,放開徐汝良手足無措的不知道幹什麼好。
沈燁靈得知了此時雙眼通紅,即刻跑到樹旁將樹的傷痕好心看了一遍,揉了揉,一斧子下去還不至於讓這樹倒,小猴子還能爬樹。
他吐出一口氣,想著周琳剛才的理所當然,現在他師兄成家了,自己和這位大嫂算是外人,外人怎麼可以這樣無條件的縱容你供你吃住。
沈燁靈算是好脾氣,看了眼在一旁傻愣愣的師兄,更是不想讓他為難的掏出錢來塞給周琳,一派和氣道:「大嫂,這棵樹算租給我,你別砍它,錢我按月交」。
原本打算對著沈燁靈的神氣勁瞬間被他的和氣乃至幾枚銀元服軟了,笑了笑:「哎喲,師弟我們也不是這個意思,這樹呀好說,也別用錢來打發怪見外的」。
張長信看著周琳這樣說著,但心口不一的將錢繼續揣進自己兜里,更是生氣,但又替周琳不好意思的和沈燁靈說道:「師弟,我們真不是成心藥砍這樹,主要是怕你總盯著這樹盯出病來。你要恨你師兄你儘管恨,你要是盯著這樹盯出瘋魔來了那真就不好了」。
說完又是拿過周琳手中的斧子再上前,哪知沈燁靈居然直挺挺的擋在樹前頭,張長信下不去手,這個時候一旁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白世軒走了過來在兩人中間說著公道話:「張老闆,您也不怪你師弟,是我讓你師弟這樣的」。
看著眾人都注視而來的目光,白世棋抖漏出幾分精神氣:「神醫說了,我這病難治,需要的藥引子也難,說什麼需要一顆棗樹,春夏的葉子,秋天的果子,冬天的樹皮,方成一味藥引子,這不小兄弟也覺得奇怪這不天天看樹,就為了給我找藥引子過來,你說是不是」。
白世棋說謊的方法極其聰明,和沈燁靈臨時配合光看一眼就知道這是再替他解圍,連忙點頭。
張長信夫婦對於這位白大少爺也是頗俱好感,見著他這麼說心裡就算有再大的疑問,也不好當著他的面提,只能暫時繞過的做罷。
張長信進廚房和周琳準備午飯了,獨留下徐汝良也開始在屋裡給他們奶起孩子。
沈燁靈抹了下這樹背上的傷疤,無奈的低下頭,白世棋也走近拍了拍他的後背問道:「是思念什麼人嗎,看著樹相思」。
沈燁靈嗓子喑啞如實答道:「嗯,一個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她喜歡爬樹,喜歡玩,還勸我要向一個男人一樣活著」。
白世棋不明就裡的一挑眉:「這人果然很重要,那淮安怎麼和她分開了呢」。
沈燁靈搖搖頭:「一些小事,人心鬧的」,他轉過臉語氣有些堅定:「我想去找她,等我功成名就了再去」。
白世棋點了點頭,又追憶起了過往:「別功成名就了,有些人等不起你一輩子,所以凡是要乘早」。
白世棋的話緊緊糾起了沈燁靈的心,沒了父母,再加上那隻容男不容女的家規,洛筠笙能在洛家呆住還真是難呀。
一個伶人能唱紅需要多久,師傅說要看時機,運氣好了看客喜歡你,戲園經理更會變了法的捧你,可要是運氣不好你只能紅一陣就被人棄了。
這碗飯是用青春換來的,要是沒了本事也只夠紅幾年的,其實沈燁靈本打算靠著唱戲這碗飯穩定了之後,會旬陽看看洛筠笙過得好不好,不好將她接過來,有了能力代沈莞照顧她,看她出嫁,要是嫁不出去養她一輩子。
可如今白世棋這話說出后,再加上自己先前幾天的噩夢,他夢見洛筠笙被洛正廷打斷了腿,在小黑屋裡過得生不如死。
所以他更有了這個迫切感打算回去,回去看看洛筠笙到底怎麼了。
「十六,你最近怎麼了,你倒是說說你覺得我剛才這個決定如何」,大院中,張長信一番發自肺腑的滔滔不絕對著沈燁靈和徐汝良說了一遍。
等說完時,又問了兩人的意見,可唯獨沈燁靈心思飄到十萬八千里根本沒聽張長信在說什麼。
張長信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沈燁靈這股子迷糊勁,嘆了口氣又說道:「我打算開一個戲班子,像咱倆得師傅一樣,教出一批來,你看看怎麼樣」。
沈燁靈對於這種事向來沒什麼好說的光是點頭了。
北平的新鮮事也別多,光是今年白家憑空冒出來的一個二少爺就連續登了好幾天的報紙,紛紛覺得白家二少爺有種,公然在北平飯店叫囂起了許家大少爺,牽起了許白兩家的不合。
這次和許家的生意看來也是黃了,白老爺看到報紙后更是來氣,怒得直拍桌子發誓要把白世軒這小子碎屍萬段。
可是他正派人將白世軒抓回來的時候,急火攻心一起身,火氣頂到頭頂,眼前是一片模糊,緊接著帶著比自己大兒子還不如的身體去了醫院。
又見著白老爺進醫院的消息,逍遙法外的白世軒也合上報紙,方眼望去他還沒有一天這樣心情愉悅過。
他理了理周身的衣物,這幾天載著自行車,在這街上瘋夠了也野夠了,是時候回去和著那菩薩心腸的大哥談論生意上的事。
這一回這老爺子不得不將他手頭的米行分一半交給自己打理,畢竟呀自己再怎麼是大老鼠也終歸是他的親兒子。
他翹起嘴角,笑了幾下,騎著車準備開回家,一路上他心情大好,有時候會停下來摸出幾塊大洋丟給路上的乞丐,看著他們不要命的瘋搶樣子,還能為自己增加幾分笑意。
他走到一處頹廢的乞丐面前,將自己身上最後一塊大洋投給了他,他投得居高臨下,似乎忘記了自己曾經也是一名需要施捨的小乞丐。
乞丐感激的抬頭望著他,露出幾顆七零八落的黃牙,泥鉗進指甲縫的臟手,對他拱了拱,臉上的黃泥飽經風霜的在他臉上練成的一副面具,是他風吹不疼,雨打不了。
白世軒對這乞丐嗤之以鼻的哼了一下,轉回身騎上車,悠哉悠哉的開走了。
他穿過幾條街,一直覺得身後的腳步聲隨著自己不散,他撇過頭,居然發現是剛剛給錢的乞丐正在陰魂不散的追著自己。
街上人的目光也開始聚集在他們身上,直將白世軒盯得臉紅,抬手做架勢準備將他轟走。哪知乞丐委委屈屈的蹲下,眼巴巴的望著白世軒,以為他還會再進行施捨些什麼。
白世軒發出了冷笑,騎著車又向著回家的方向,這回剛走了半條街,那名乞丐緊隨其後又跟了上來。
白世軒又作勢將他轟走,反反覆復幾次,白世軒快到家門口,那名乞丐也到了家門口,白世軒真是氣得想將這乞丐打一頓,可是又嫌弄髒自己的手。
這乞丐和白世軒眼巴巴的對望了半晌,白世軒才脫口道:「我真沒錢,我回家取錢給你好不好」。
乞丐搖了搖頭:「我不要錢,我要跟著你」。
白世軒無奈笑了笑,跟著他?跟著他能幹什麼,被白家人繼續拋冷眼嗎:「好啊,跟著我以後有你受的」。
乞丐堅定繼續搖頭:「我不怕」。
還真是不賴,一塊大洋就換了一個人,白家也正好不用給他安排什麼僕人,自力更生啊。
「叫什麼名字」。「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