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西原起驚風(二)

第二十章 西原起驚風(二)

獄卒打開牢門,幾乎在看到宇文錚和玉子衿的第一刻他就竄了起來,「父親,母親,你們可算來了,快快快,給我把這個怪物弄走,不然你們的寶貝兒子還沒被問斬就先死在他的手上了!」

玉子衿正滿心擔憂著兒子受沒受苦,聽到這話直接一巴掌扇到了他屁股上,「臭小子,胡說八道些什麼,有我在,我看誰敢碰你一根汗毛!」

她掐腰大放厥詞的神態動作不止嚇了宇文靖域一跳,連宇文錚都忍不住挑起眉毛側目了一眼她的腰身,私自覺得若不看臉的話,倘若這腰再粗那麼七八分,其實和前街鬧市的豆腐大媽也有那麼幾分神似。

玉子衿狐疑地瞅瞅這父子倆的表情,再看看一直不敢抬頭的段明和孟衍溪二人,後知後覺地把手放了下來,她尷尬地一笑,才想起對兒子噓寒問暖來。

宇文靖域抖抖雞皮疙瘩接話,只說沒受什麼苦,提及那天之事,他神色開始變得凝重,「父親,母親,我覺得那天之事有些不對。」

宇文錚皺起眉頭,「什麼不對,細細說來。」

「是!」宇文靖域點頭,請父母落座,「那日我與阿泱和舒禾在東市偶遇雲楓和金氏族人,見雲楓與金氏族人在九香居起了衝突我才上樓協助,我記得當時我上樓時是數個金氏侍從在圍攻雲楓,雲楓那日出招很有分寸,並未對誰痛出狠手,而金佑林一直坐在外圍,他當時神智不清昏昏欲睡,連話都說不利落,也是他自己晃晃悠悠跑到了打作一團的人群里,致使雲楓一腳飛出踹偏到了他身上,才有後來墜樓一事。可兒子奇怪的是,若如雲楓所說是因金佑林調戲秦小姐才起了衝突,可依金佑林當時幾乎沉睡閉目神智不清的狀態,如何能去調戲別人?而且我清楚記得當時雲楓踹出的那一腳極有分寸,絕不會說在距離軒窗有三丈之地的情況下將一個魁偉大漢踹下了樓,可那金公子當時就像……像一團棉花。」

宇文錚星目如淵,越聽其中之色越顯濃重,這時霍泱與原舒禾以及趙雲楓和秦溶澈同來了天牢,他的目光在原舒禾和秦溶澈身上一掃,又定定看了看趙雲楓和宇文靖域,良久后,他勾唇一笑,眸中之色更濃,「看來此次是有人想要給我英成王府下套了。」

玉子衿瞧了瞧他的反應,也向幾個少年人看了看,這一看才覺出端倪。

原舒禾身量修長,比其她同齡的姑娘普遍長得快些,與秦溶澈站在一起兩人身量相等,況且兩個姑娘同著素潔長裙,俱是娟眉秀眼,不仔細看還真有幾分相似。

而宇文靖域和趙雲楓身材高挑修長,俱是少年翩翩,又同著深色箭袖輕袍,不熟識的人,單看衣服扮相也是很容易認錯人的。

浩清侯與容儀公主感情甚篤,時常出入邑館邀之喬裝出走——這件事並不是什麼無人知曉的秘密。

所以從一開始那些人的目標便不是趙雲楓,是宇文靖域!

只是極有可能是那幕後主使派出的人錯將趙雲楓哥秦溶澈認做了宇文靖域和原舒禾,卻不想歪打正著!

想到這裡,玉子衿勃然變色,「阿錚,我們接下來一定要趕緊找出那幕後指使,現在朝野議論紛紛,多少人想看你以身作則處置麟兒,我們等不了那麼久的,越拖下去麟兒就會越多一份危機。」

「我明白,你先莫慌。」宇文錚一拍她的後背,他笑意轉冷,「幕後指使,左不過就那幾個人。」

宮闈深重,夜色幽幽,有人轉過寶殿一角屈膝匍匐,「回公主,公西夫人傳話進宮,事情已經辦妥了,讓您拭目以待。」

那正擺弄艷麗牡丹的女子低低一笑,「知道了,你去吧!告訴她,她的女兒我會好好照顧的,至於皇后,誰來做,還不是看誰的命更長些,讓她好好看著吧,現下別誤了正事要緊。」

「是。」

侍者退去,她反手摺下了那支花中之王,嫣然委地,百花無主,「為何你總是那般耀眼?讓我們這些人都失了光芒,以前是,現在也是,就連我看中的男人眼中也只有你,我竟蒙在了鼓裡十幾年,本來聽到你死了的消息的時候我還挺開心,甚至還有些同情你做了原氏的陪葬鬼,你幹嘛還要鬼使神差地出現在西原?為什麼在這個世上我最討厭的兩個女人竟然都是你一個人呢?」

事涉王侯,大理寺卿不可當堂決斷,宇文靖域弒殺金氏公子一案便送交了皇廷親審,提審這日,宮城前聚集了無數百姓,他們素知英成王愛民如子,浩清侯英姿不世,如今竟傳出浩清侯草菅人命之事,紛紛異之,前來圍觀。

正當宮城前的百姓眾說紛紜議論紛紛時,一個素白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宮門前,擋在了將要行駛進宮的囚車之前,段明騎在馬上皺眉斥道:「秦小姐,阻攔御審囚車進宮可是要殺頭的,你快快離去,否則別怪段某不客氣。」

秦溶澈一咬下唇,橫跪在宮門前,陳情道:「吾皇、太后容秉,秦大人容秉,那日在東市九香居實乃金氏公子欲輕薄臣女,浩清侯與趙公子見義相助,才會失手將金公子推落酒樓墜亡,浩清侯忠肝義膽,救臣女於危難,臣女實不敢欺聖藏私,特來宮前陳情,請吾皇、太后明察,若浩清侯因臣女區區一介女流之輩受人詬罵,英名折損,累及性命,臣女當只有以死以償金氏,只求吾皇饒恕浩清侯!」

她說著已經起身奮力撞向了那森冷城門,宇文靖域越聽越不對,趕緊大叫命人相攔。

段明只以為此舉是宇文錚刻意安排,說與民眾視聽,叫人信服,以救宇文靖域,哪想到秦溶澈真的不要命的以頭撞向了城牆,眼看著已經來不及了,忽然一陣風吹過,已經有人及時解救下了她。

趙雲楓驚魂未定地將額角已經擦出血來的秦溶澈緊緊抱在懷裡,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她就腦漿飛裂難以挽救了「容澈,闖禍的明明是我,所有的罪責當由我一人來當,你為什麼……」

秦溶澈額角流血,虛弱地搖了搖頭,她看看囚車中一臉焦急的宇文靖域道:「小侯爺幫了我們,我這樣做是應該的。我知道今日若英成王解救小侯爺不成,以你的性情便是要出來承擔罪責的,此事是因我而起,我怎能讓你一人去承擔。雲楓,我和你是不一樣的,你有家族有責任,有未了的雄心,有趙氏一族不盡的希望,而秦家早就不成了,秦家有沒有我這個人也早是無關緊要,能用我的命救你二人,我感到很開心,起碼讓我覺得原來自己也是有用的。」

趙雲楓七尺男兒倏然落淚,他疼惜地將秦溶澈抱在懷裡,身後方趕到的趙穆正聽這一席話,他有些陰霾的臉色稍霽,道:「誰說你無用?我趙家未來的長媳如何會無用?」

趙雲楓忽然回頭,沒想到父親會出此言,他雖同意了他們二人之事,但對秦家和溶澈還是頗有成見。

趙穆罵了趙雲楓一聲「沒出息」,又道:「秦小姐傷成這樣,還不帶她去就醫?」

趙雲楓反應慢地點點頭,抱起秦溶澈就走,方行兩步又回頭道:「那小侯爺……」

「有王爺王妃,還有為父,去你的吧!」

「是。」趙雲楓不安地看了看宇文靖域,後者給他一個放心的笑容,他只能抱著秦溶澈先行去了。

段明下馬悄聲問趙穆:「王爺王妃可想到了應對之策。」

「暫且不明,王妃只說一切安心,叫我等先行入宮,她與主公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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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入懷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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