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嗜血傾國亂

第二十九章 嗜血傾國亂

收到玉子衿失蹤的消息,宇文錚動如雷電立即快馬加鞭從上洛趕回了瀧州。看著眼前一片狼藉山茶焚毀的鐘磬寺山門,他緊握手中馬鞭骨骼作響,眼神如同嗜血猛獸。

英成王妃在鐘磬寺失蹤的消息頃刻不脛而走,鈞天五上將和趙穆等人早已帶著兵馬將方圓幾百里搜了個乾淨,就是沒有尋到玉子衿的影子。

宇文鵬舉和連翹以及幾個侍衛紛紛跪在宇文錚的面前請罪,他死死盯著腳邊那一叢慘遭火吻的山茶道:「這場火來得蹊蹺,如何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偏偏這裡一起火子衿就被人劫走了?」

鐘磬寺方丈步履匆匆帶著兩個小沙彌跑來,悲憫到:「阿彌陀佛,英成王恕罪,實因寺中弟子念經之時打了瞌睡,風起時未來得及關閉門窗以致風吹倒了燭台才……」

宇文錚一抬手制止了方丈繼續往下說:「把那個弟子帶來!」

方丈抬頭,一時猶疑也未敢違逆,便叫人將今日那個在殿中負責添油的小沙彌叫了來。

小沙彌戰戰兢兢走來,見到一身殺意駭人的宇文錚,一時被嚇得不敢言語。

宇文錚只看了他一眼,反手將皮鞭甩給了赫連流星:「給我打!問不出王妃蹤影前不許斷氣!」

小沙彌聞言直喊冤枉,哭求方丈救他,方丈亦伸手阻攔道:「英成王不可啊,出家人慈悲為懷,英成王雖不是出家人,卻深受佛理熏陶,當有我佛慈悲好生之德,如今怎可因心中一絲疑因而妄下決斷,在這佛門清凈地動用酷刑,此非王爺該所為啊!」

赫連流星在一旁握著鞭子也一臉為難,他知道姑姑失蹤,主公心急,一氣之下難免亂了分寸,可這樣懷疑一個小沙彌未免太過武斷了些,他個出家人幹嘛要害姑姑?

宇文靖域這時正好趕到,他下馬盯著瑟瑟發抖的小沙彌道:「父親常年來寺里禮佛,寺中人上下無不見之,你既常在大殿添油誦經,當對父親分外熟悉才是,何以今日一見卻被嚇得瑟瑟發抖乎?顯然心中有鬼!」

一語點醒了眾人,老方丈一臉難以置信,站在一旁雙手合十念起了「阿彌陀佛」,赫連流星二話不說甩起鞭子向他身上招呼了過去,鞭鞭力道拿捏得獨到好處,既令小沙彌皮開肉綻痛不欲生,又避免他昏死過去,半個時辰后他終於支撐不住鬆了口。

具體是何人他也不知道,只說是前些日子來寺中進香的一位女施主,他貪其錢財才被收買,只答應今日這個時辰收到她的暗號以後想辦法讓寺中起火,必須是大火,其餘他一概不知,哪裡料到那人竟然是沖著英成王妃來的?

「女施主?」宇文靖域皺眉,他看看寂然陰沉的宇文錚,一時陷入深思。

玉寒不會派人多此一舉來插一腳,公西佳寧已死,楊櫟和楊昭月又在忙著對付馬凝芬,現在最大的嫌疑對象就是原氏,可原氏那麼多人,如何找出真兇?

宇文錚眸中充血,冷哼一笑:「派兵將除皇上、太后和后妃外的所有原氏宗親押往午門廣場,一個都不許落下!」

宇文靖域眼中露出恐懼,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父親,但為了母親,不管有什麼樣的後果,他都會依言照做!

西原承興十四年的秋天,西原皇宮發生了一場世人駭聞的驚變,這場被後世史家稱之為「傾國亂」的宮廷驚變,險些令西原皇室除帝后外的族人集體慘遭屠戮,更是英成王宇文錚雄偉一生中不可多得的令人詬病的一筆,一切只因一個女子的失蹤,險令西原變天。

深夜無星無月,漆黑的午門外卻豎起了無數只火把將整個廣場照耀得分外明亮,秋風蕭瑟吹動火光幽幽,涼風更添不盡膽寒,被川西軍連夜入府押解至此的原氏宗親在看到廣場上坐著的深沉男子時,紛紛心裡一顫,恐懼遍生,猜測原氏大限將至,宇文氏終要效仿玉氏,取原氏而代之。

寧平王等人早料到了自己會有這一天,年紀一把也不畏懼生死,只放開痛斥起宇文錚謀朝篡位為亂臣賊子來。

現下十萬火急,宇文錚才沒工夫管他們怎麼想,簡潔明快便說明了召他們來的緣由。

崇寧王聽了不禁冷笑,「王妃失蹤,英成王難免心急,這我等分外理解,可凡事都要有個證據,你這樣紅口白牙就認定是我原氏中人所為,恐難服眾!」

「本王說的話就是證據!」宇文錚怒髮衝冠拍案而起,他一揮手早有士兵將包括崇寧王在內的原氏宗親押跪在廣場,關鍵時刻他對崇寧王這路貨色也早已沒了耐心,他持劍指著身前燃起的香爐走下廣場,「是誰做的,最好趕緊給本王承認,否則等這根香燃盡時本王便每隔十步時間殺一個原氏宗親,直至殺盡為止!王妃若有一分閃失,本王便讓整個原氏皇族給她陪葬!」

「瘋了,真的是瘋了……」崇寧王被壓制著雙目泛直,其餘原氏宗親亦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頓時都恍若置身冰窖頭懸冰錐,一雙雙眼睛直直盯著那愈燃愈少的香,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時如流逝,香終究是盡了。

宇文錚執劍走到跪在地上渾身哆嗦的凌平大長公主身邊,毫無波瀾的眼神在她身上一掃,凌平大長公主不由恐懼地睜大了雙眼,即刻就有兩個士兵將她架了出來,任由她怎麼掙扎都沒用,婉言郡主哭喊著就要去拉母親,然而柔弱少女又怎是川西兵的對手,一把就被一個士兵按回了原地,而凌平大長公主已經被一刀斃命,當場氣絕!

原氏宗親此刻才認識到宇文錚沒有跟他們開玩笑,他是真的瘋了!

十步相隔殺一人,相繼的,凌平大長公主駙馬、玢川王世子、榮惠郡主、榮惠郡馬、彭城王等人相繼身死,屍首就被橫留在廣場上,整個廣場血腥漫天,令人不寒而慄,多位原氏女眷已經被嚇得失聲痛哭,昏死過去的也有不少。

宇文靖域站在一旁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樂昌跪在最後一排,驚慌得牙齒都在打顫,她不敢抬頭,只心虛地死死盯著地面,她沒有想到宇文錚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瘋狂,還是個侍奉過二夫的女人,想到這裡,她開始冷笑。

她的不正常引起了身邊德邑大長公主的注意,二人雖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但因當年樂昌為嫁入英成王府,加害德邑公主摔傷了腿腳而多年行動不便,姐妹間關係早已破裂,多年不曾來往,看到樂昌的反常,德邑難免心有懷疑,眼見宇文錚殺紅了眼,很快就要輪到她們,德邑一把抓住樂昌質問:「是你?是不是你構害英成王妃?」

樂昌一把甩開她,她驚慌的捂住德邑的嘴巴,壓低聲音道:「你胡說些什麼?怎麼會是我?」

德邑一把將她掙脫,「是你,一定是你!當年為了英成王妃之位,你連我這個親妹妹都害,如今又怎麼可能不會因為嫉妒而去害英成王妃?你好狠的心,竟然眼看著大姐和宗族血脈被人殺害而不肯承認自己的過錯,就因為你一己的嫉妒之心害得這麼多親人無辜喪命,你簡直就是個魔鬼!」

二人的爭吵聲引起了廣場上人的注意,宇文錚已經快步走到了二人跟前,十幾年後他第一次用正視的眼神看著樂昌,眼中都帶著血色的光芒,「是你?我早該想到是你!」

樂昌見事情敗露,索性也不再掩藏,她拖著長裙從地上起身,冷笑道:「沒錯,是我,沒想到吧?宇文錚,你想知道你的王妃在哪裡嗎?你求我啊,求我啊!」

宇文錚微抬拇指劍已離鞘,「本王只問你一次,王妃在哪裡?」

「呵,王妃,他是你的王妃嗎?」樂昌原地轉了個圈,望著不盡的夜空笑問宇文錚:「我記得她好像還有一個身份吧?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她是……」

她忽然就斷了聲音,鮮紅噴薄濺落在她的嫣然長裙和艷麗面龐,而那廂宇文錚劍鋒出竅揚臂后刺,三尺劍身正沒入他身後崇寧王的心窩,看著一母同胞感情極好的哥哥溘然跪倒在自己面前,直直的雙眼盯著自己死不瞑目,那眼神里充滿了恐懼與不甘,她被嚇得腿一軟坐倒在地,她僵硬著頭顱看那個無情拔劍濺了自己一身鮮血的男子,「魔鬼,你就是個魔鬼,她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宇文錚沒心情跟她泡蘑菇,劍一橫直接架在了已經木訥的崇寧王妃脖頸上,「本王數三下,若你再不說,這裡包括你在內的原氏所有人,本王一起送你們去見你們原氏的太祖太宗!」

「三!」

「二!」

就在宇文錚要數最後一聲時,樂昌終究過不去為人這一關,她捂住頭顱大喊:「水月城,我把她賣去了水月城!」

叮噹一聲長劍掉落,宇文錚已經飛身出了午門,宇文靖域等人也接連而去,整個偌大的廣場只剩下了死去的與只剩軀殼的原氏宗親。

還有幾分理智的寧平王甩手就向樂昌臉上掌摑了過去,多數原氏宗親抱著親人的屍身哭喊著對她痛罵不已,被打偏了臉摔倒在地的樂昌卻一直笑著,她腳步虛浮晃晃悠悠走上了城門,她滄桑的眼睛看著這夜幕籠罩中的巍峨皇城,凄涼一笑邁向了那無邊夜幕,她的身子如同彩蝶在這夜幕中飄然墜落起舞,掠過那冰冷的青石宮牆。

來世,她不要再托生帝王家,不要再過這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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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入懷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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