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葭苑同聚
「天下間竟有如此怪症?」玉菡喃聲問道,「前朝之事甚多,眼下尋皇子又病,大王心中定是煩憂不堪,敢問公公·····本宮如何才能為大王分減憂愁?」
「太醫說尋皇子之病乃是被陰邪之氣侵體所致,得需至陽之人時刻伴著,皇子這邊恐怕不需娘娘插手,自古又言後宮不得干政,前朝事雖多,可有斑大人並盧丞相以及慕容大人幫大王操持亦能應對的過來,遂娘娘憂念大王,想為大王分憂,有這份心便可,大王若知娘娘之心,亦定會動容。」
因念著大王,自知自個兒不宜出來太久,尚子言罷這句便俯身向玉菡拜別進了殿中。瞧他去后,玉菡瞧著殿中之景又於殿外立了良久,經一番思索,方領著宮人轉身離去,待出了燕平宮行至一偏僻少人之所才對言書吩咐道:「今日日光甚好,若只悶於屋中豈不可惜,你去一趟南宮請沅嬪並澧嬪兩人去觀景閣坐坐。」
「諾。」
冬陽漸升,時氣不比前時那樣寒冷,早膳過後,閑來無事,久悶於屋中的嬪妃們皆著了斗篷外出走動,又聽聞葭苑新林間的紅梅開得甚好,老遠便可嗅見那陣陣幽香,便三五成群直奔葭苑而去想一睹那苑中之景。一行人快到葭苑,已覺冷梅幽香撲鼻,那傲立於枝頭的點點紅梅隔著牆欄雖是隱約可見,但花枝隱隱綽綽,愈是極目也瞧不真切便愈是惹得人想快進苑中一窺全貌,沿著牆欄而走,方見前方路頭鋪有台階,那台階皆為山石所造,堆疊鋪設得尤為齊整劃一,不高不低,約摸有數十來步,階上開了一園形大門,門頭上有一石造所成的牌匾,上面工整的刻寫著「葭苑」二字。瞧此,眾人止步,喃聲念著那匾上之字,似有不解,只聽澧嬪問道:
「這苑中所植的皆是梅花,為何題名為『葭』?這葭字從何而來?與這梅花可有何干係?」
「題名為葭,乃因這宮苑的主人單名一個葭字,大王偏愛葭兒遂造了這坐宮苑來給她居住,且以她名中之字為題,想必那葭兒極愛梅花,大王便又命人於此苑之中植滿了梅花,如此而已,這有何可不明白的。」
眾人言罷,便無興趣再細聊那宮苑名字的由來,只前後推搡著一齊入了苑中賞梅。雖是暖陽高照,林間雪卻絲毫未化,放眼望去,白雪皚皚一片,其間點綴著大片紅梅,當真極美,又有日光透過層疊的花枝映射於地,方為這冷梅冰雪增了幾分暖意,此時葭兒身著素色斗篷緩步行於林間,這裡有滿苑為她而植的紅梅,她又素喜此物,奈何前些日子心緒不佳方未前來觀賞,如今趁這天色,大可好生於林間游賞一番,今日來苑中賞梅的人定是極多,就這麼走著耳畔還時不時地傳來幾聲聒噪。
「新撥過來的董萼已經安排她於苑中住下了,與斯琴她們一處。」弄棋道。
聽聞此話,葭兒應道:「許久未見董萼姐姐了,未曾想她竟然被分派到了咱們宮中。」
「董萼自幼進宮對宮中瑣事頗為了解,遂為人通透,生性孤傲洒脫,一般人可入不了她的眼,可今年春上她於咱們西暖閣住過,奴婢看她與娘娘倒很是投緣。」
兩人正於林間小道之上低聲閑聊,忽聞前方傳來腳步之聲,便住口抬眸而望,只見重疊的花枝間,有一麗影穿行似正朝此而來。小道甚窄,若兩人并行恐會相撞,念及此她們只好止步,讓那人行。唯聞腳步聲愈近,少頃,只見一位女子迎面緩行了過來,那女子約摸十六七歲,卻行止端莊,生的容色傾城,只是眉宇之間透著股子沉鬱之色,讓她看起來猶似扶風弱柳,人見猶憐,那女子在瞧見葭兒之時不禁微有失神,而後方俯身朝她一拜,葭兒回神,亦趕忙俯身回拜,且再後退一步,請她們先行,待一行人去后,葭兒瞧著那女子的身影,良久方才轉身復行於小道之上,且低聲問弄棋道:
「方才那女子是誰?」
「回娘娘,她便是庭妃,於今載春上入宮居於南宮絳雲軒,且深得大王喜愛,現南宮新妃中數她聖眷最濃,只是庭妃不喜熱鬧,極少出來走動,遂娘娘不識也是應當。」
「經你一提,我倒想起來自個兒曾於南宮之處見過她一回,只是相隔甚遠,瞧不太清,今日迎面撞見,倒是覺得我與她兩人竟有幾分相似·······」言道此,葭兒似有些分心,腳下一滑險些摔倒,虧得弄棋緊緊扶住。
「雪路極滑,娘娘小心。」只聽弄棋慰聲道,「娘娘是大王心尖兒上的人,大王選妃自是要依著娘娘來選,南宮那些剛進來的嬪妃放眼望去亦皆有些娘娘的影子,此事再尋常不過,還請娘娘切勿多心。」
前方有一八角的小亭,名為滴翠亭,弄棋扶著葭兒上去稍坐片刻,那亭所處的位置甚好,於其間可瞧四面之景,猶感身置於一片花海之間,奈何葭兒卻再無心賞景,只於此呆坐了半晌,忽聞林間傳來幾聲聒噪,叫她猛然回神,扭頭看時只見幾位嬪妃從林間而出,正笑著朝小亭而來。
「今日天色極好,本想來苑中逛逛,未曾想竟於此遇見了和妃姐姐。」沅芷邊笑邊道,只見她行於亭中便自覺入座,且笑意盈盈瞧著葭兒再聲問道:「和妃姐姐才剛遷入新宮可還住的習慣?」
「雖是新宮,但宮內的陳設與從前的西暖閣無異,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罷了,又有何不習慣的呢。」葭兒應道。
「即使只是換個地方那也是殊榮,而我們便沒有那個福氣了,宮中誰人不知大王對和妃娘娘您的寵愛。」言到此,沅芷微頓,見葭兒神色如常,似聽不懂自個兒話語間的挑釁之意,方又笑著轉話道:「方才來時我瞧見有宮人往葭苑中送了許多杯盞果品等物,怎著?莫不是和妃娘娘喬遷新宮想設宴邀闔宮妃嬪同慶?」
「········」
「這葭苑位於燕宮中央,定是一處極有地位之所,娘娘遷居於此設宴邀諸位姐妹來此逛逛也是應當,你也忒心急了些,現下才值正午,說不定到了晚間和妃娘娘便突然邀你前來赴宴了呢。」見她不應,澧蘭於一側解圍道。
「今日有宴?大家便又可於一處熱鬧了。」
如此一來,以沅芷澧蘭二嬪為主,其他兩位嬪妃為輔,她們坐於亭間一唱一和,所聊的皆是設宴以慶遷宮之喜云云,葭兒於一側聽著,實在插不上話,不過她深知自個兒已是進退兩難今日是非得於葭苑設宴不可。瞧她們聊得正歡,她尋了個由頭離了滴翠亭,此時,葭兒快步行於林間,問弄棋道:「今日可有杯盞果品送來?」
「今晨的確有內務司的人送來了些許杯盞,說是供娘娘今後設宴之用,言罷便離去了,奴婢心中雖是不解,但想著娘娘搬遷新宮,理應邀眾妃同慶,設宴乃是早晚之事,便將那杯盞交與宮人收下了。」
聽聞此話,葭兒思慮片刻,方才道:「宴早晚都是要設,東西既已送來,擇日不如撞日,且便於今晚設宴邀眾妃同慶罷,咱們快些回宮。」
「諾。」
回到宮中,因葭兒不喜應對宮闈瑣事,方喚來弄棋斯琴二人,予她們派遣調用宮人之權,便自個兒回了閣中。她去后,弄棋並斯琴兩人立於庭院中央將那些宮人分派為兩撥兒勞作,一撥兒去往各宮傳達晚宴之事且邀諸妃來赴,另一撥兒則留於宮中洗盞擦桌,擺盤整果,一時間,苑內宮閣之中一片忙碌。正於道上巡邏的慕容昌胤見葭苑宮人頻繁進出,心有不解,方進了苑中找來董萼詢問,卻聽董萼道:
「和妃娘娘今晚將於這葭苑新宮中設宴,欲邀諸妃來此同賀遷宮之喜,為此,現宮閣上下皆是忙碌不堪。」
「近來多雪,至燕北一帶災事不斷,尋皇子又尚在病中,因此大王寢食不安,朝中亦是一副愁雲慘霧之象,她於此時設個什麼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