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獨赴皇城
?「母后的稱謂是喚給宮人聽的,在越兒的心裡,從來沒有把您當做我的娘親,您又可曾把越兒只當做兒子看待?」
從來沒有,自他長成一個翩然俊美的少年的那一刻,自她心中暗自情動的那一刻,他們之間便不在是母與子。
楚服看著越臉上晶瑩的淚光,在這樣的寂夜,面對如此多情傷感的男子,她惶恐的想要逃離:「是母后對不起你,你找別的女人吧,越兒。」
逃離的身子被越兒緊緊的抱住,他將流淚的臉龐貼在她溫熱的脖子,貪婪的嗅著那熟悉的體香,哭喊道:「越兒就要母后,越兒只要母后。」
香爐里青煙繚繞,屋內的香氣氤氳,逐漸迷惑了兩人的心智,多年來隱忍的情感,湧上心頭。
年輕的越將那個他一直稱之為母后的女子抱上了床,白色的帷帳中,靈與肉在彼此矛盾糾結的心緒下交織著,背負著罪孽的交合,在痛苦與偷歡之中,感情的到了最大的升華。
他們對於彼此不再是母與子,而是兩個有著年齡差距的男女,往日的道德倫常,都被拋到了腦後,他親吻著她的身體,輕聲的喚著她的名字:楚服。是那樣的婉轉動聽,低沉迷醉。
那一夜的纏綿,終究是越心上永久的傷,在後來的日子裡,他牢記著她身體的溫度,迷戀那溫熱的暖香,可是,這種有悖倫常的感情,那種擁而不得,相望無言的傷感,也造成了兩個人終日的抑鬱。
窗外白雪寂靜,落地無聲,牆角樹上的紅梅花,輕輕飄落,打在池塘,泛起微微的漣漪。
暗香浮動的寢宮裡,楚服背過身,帶著矛盾痛苦的心緒,閉著眼睛不去看輕伏在身上越。
輕撫著她光潔的後背,越低聲道:「事已至此,我們都是有罪之人,你又何必不肯面對越兒?錯既然是越兒釀成的,那麼越兒會去承擔一切,你也不必痛苦。」
「··········」
「越兒不怕死,最怕的是孤獨的活著,若是獨留深宮,孤苦一生,倒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他緊握著她的手,低聲抽泣。楚服心中不忍,轉過身,看著越,道:「今晚的事,倘若一天被你父王發現,我自會擔下全部的責任,原本就是我不守婦道,有悖倫常,自然與你無關,你尚且年輕,又貴為太子,大王不會將你如何。」
他將她的手背貼緊自己的臉,滑落的淚水順著她潔白的手臂滴落。
「越兒,以後我絕不會允許你再這樣了,這是最後一次,那幅畫你且帶走吧,如今你已經長大,不再需要我的教養,我會去請求大王,讓他下旨,將你獨立出來,從今以後,我不再是你的母后,不需要你的拜會,日後見了我,便隨她們一樣,稱我一聲王後娘娘,這中和宮,你還是不來為好,至於·········至於今晚之事,你一定要全忘乾淨,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不要啊·········不要············」
短暫的溫存之後便是永久的別離,多麼絕望的傷感。他緊緊的抱住楚服的身子,苦苦的哀求著,任淚水在臉上肆意。懷中的楚服輕閉住眼睛,眼角的淚滑落在地·········
殿外白雪紛飛,西風悲戚,好似離人的哭訴。
那年,燕太子高越年十六。
十六年前。
各國戰爭不斷,不善武術的韓國人為了國家的安危,而低頭採取和親的政策,以尋求大燕的庇護。那時為了彰顯與燕國交好的決心,韓國國君親自打開宮門,恭迎燕國的使者前往韓王宮來為燕王挑選最中意的女子作為和親公主。
燕國的使者乃燕王的親信班念烈,他在宮殿前端莊站立的女子中轉來轉去良久,也沒有尋得滿意之人,只好作罷。當晚他暫歇在韓王宮之中,半夢半醒之際,聽見一陣凄婉的陶笛之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與這清冷的宮殿相互映襯。
班念烈起身下床,披著披風,尋著笛聲走出殿外,來到韓王宮的後花園,笛音的源頭在那叢叢的海棠花之中,走近一看,花叢之中坐著一位女子,縴手握著陶笛,獨自吹奏。此女骨骼清瘦,氣質嫻靜,容貌秀美絕俗。
這正是他所要找尋之人。他心中大喜,第二天便向韓王討要此人。此人正是韓國的公主,韓王的愛女——寶黛公主。
既是使者親自所選,韓王雖有不舍,為了國家的利益也只好點頭答應。
當時,寶黛公主年僅十六,正值芳華,養在深閨,因為不堪月夜的冷寂,獨自步入後花園吹了一回陶笛,一次偶然,卻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
被選為和親的公主后,這個天真單純的閨閣女子背負著國家利益的使命,踏出韓王宮,離開她最親最愛的父王母后遠走大燕。
北燕的大地冰雪覆蓋,一片冷寂,路途中,寶黛掀開馬車的帘子,看著這白茫茫的大燕國國土,耳邊是蕭瑟怒吼著的風,面對陌生艱險的環境,面對未知的命運,這個稚氣未脫的公主神色平靜淡然。
白雪紛飛,青煙繚繞的燕王里,不乏容貌秀麗的女子,但是寶黛憑藉韓國人所特有的纖瘦弱美的氣質,以及和親公主的身份得到了燕王的重視和喜愛,被封為黛妃,入住寒清宮。那時,在這清冷孤寂的燕王宮中,一個弱小國家的公主,身處異國,禮儀語言的不同,就算被封為妃,就算深受大王的喜愛,也終究是寄人籬下的命。那些資深的宮女,同等位份的妃嬪,雖然表面不動聲色,但是暗地裡都對寶黛冷眼相待。孤立的寶黛終日守在寒清宮之中,不肯踏出宮門一步,更不願意參加任何嬪妃的邀約。
冰冷的宮牆,凄清的氛圍,縱使孤寂她也不悔當日出使大燕,當思鄉之情湧上心頭,當心中的苦悶無處可訴的時候,這個尚且年少的女子只會默默的哭泣。當然,在這個幽深冷寂的宮殿,也有對她好的人,那便是燕王,以及他身邊的親信班念烈。
進宮伊始,燕王便對她極好,儘管國事繁忙,但只要一有空,他便來陪她說話,陪她漫步在燕王宮,走過每一處她尚未熟悉的地方。這溫情的陪伴,讓常在孤寂深宮之中的寶黛感到了一絲溫暖。班念烈,這個將她帶入燕王宮的男子,對她也是恭敬至極,在她被人輕視冷落的時候,他會尊稱她的黛妃娘娘,會恭敬的向她請安。
因為這兩個人,她才對這寒冷刺骨的北燕王宮存有一絲好感,然而,感激始終是感激,她從來都沒有把這大燕國當成是自己的家。
直到越兒的出生。
這個嬰兒皮膚白皙,有寶黛眉眼的溫柔,鼻樑的俊秀,也有燕王輪廓的俊逸,眸子的幽深。他的到來,讓這原本清冷至極的宮殿多了一抹溫情,也讓孤苦無依的寶黛有了依靠,有了心靈上的慰藉。她不在整日憂傷彷徨,獨坐殿前等待著大王的到來,而是終日的陪伴在這個嬰兒身邊,細心照料。
縱使深宮冷寂,微暗的燭火下有她和稚兒的身影,她也心滿意足,不再奢求,孩子便是她的全部,也是大韓國的希望。
那時的小越兒對周圍的一切有著極強的好奇心,胭脂盒,木梳,白色的帷帳等寢宮裡的小玩意兒,只要被他抓住了便能獨自的把玩一天,當寶黛俯身撫摸他那柔嫩的臉頰的時,他稚嫩的小手便死死的扯住娘親的頭髮,當燕王將小越兒抱在懷裡時,他眨著好奇的眼睛,盯著父王頭頂的珠簾,便也忍不住伸手去抓扯。這在常人看來乃是皇家的大忌,但是燕王卻絲毫不生氣,他將越兒護在寬大的袖子里,笑聲朗朗依舊,轉過身看著立在一旁的寶黛妃,道:等越兒長大后,寡人定立他為太子。
這一句承諾烙在了寶黛的心裡,從此,她那顆懸著的心漸漸的放了下來。往後,等越兒學會走路之時,她便開始了對他的嚴格管教,讀書寫字,宮廷禮儀,琴棋書畫,一樣不落,只為了往後他能擔的起「太子」二字,大燕,大韓兩國的命運也都終將會掌握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