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本命錢
棺釘自然不是沖著紙人去的，要是刺破了紙人，那我們就白忙活這一陣了。
我用的乃是槐木釘，釘子刺在棺材裡面，紅繩的兩頭一邊纏繞著一根棺釘，另一頭的棺釘被釘在棺材上之後，我一個縱身跳上棺材，手中拿著的紅繩在那個紙人身上一繞，另一頭的棺釘緊接著拍在棺材上將紅繩釘死。
由於不放心，我一連釘了六對棺釘。
那紙人這才消停下來，陰氣被槐木阻隔在裡面，有什麼能耐都用不出來。
「胖子，在棺材蓋上點上一支安魂香吧！」我跳下棺材對胖子說道。
此時雖然紙人半坐著但是一雙眼緊盯著一旁桌案上的兩摞錢。
我暗暗嘆一口氣，都這樣了，還想要錢嗎？
胖子慢悠悠的走了過來，順著紙人的兩個眼看了看，也看張安家的目光還是那堆錢，然後就問向爺爺：「干爺爺，咱接下來咋辦啊？」。
爺爺沒說話，我此時心裡也差不多有些頭緒，回答胖子：「等！」。
「別占我便宜！」胖子氣呼呼的瞪了我一眼說道。
爺爺自始至終都在慢條斯理的喝茶，對於我的做法也沒有任何評論。
等了幾個小時，大約已經凌晨三點多了，胖子坐在爺爺旁邊不住地點頭，倒不是同意什麼觀點，而是他已經困得不行了。
爺爺也在閉目養神，只有我站在桌案旁邊靜靜的等待。
胖子支持不住了，一頭栽倒桌子上發出一聲悶響。
就在這時候大門突然被打開，門外空無一人。
但是我明顯感覺到一陣涼意撲面而來，立刻將攥在手裡的那枚棺釘打了出去，釘在了桌子上的黃紙上。
此時桌子上有兩枚棺釘。
爺爺也在剛才瞬間睜開眼，一枚棺釘打了出去。
兩根棺釘，都是主刑殺的柳木釘。
爺爺讚許的看了我一眼。
此時黃紙猛地燃燒起來，驚醒的胖子看到黃紙燃燒，心疼的喊了一聲：「哎吆！這些錢呦！」。
不過黃紙只是四角燒著了，並且在遇到兩根柳木釘之後就停了下來。
此時我看到爺爺指了指門口，我這才發現在門口的牆上出現了一個人影，人影的頭頂還有一枚柳木釘，棺釘下面就是一張紅彤彤的錢。
其實這一切和我料想的差不多。
說買命錢！人可沒辦法，人可買不了人命，只有鬼才能買了人命，不過那鬼背後的人才是這次的對手，也是爺爺截胡的對象。
所以我才準備了一支柳木釘等候那鬼前來。
張安家被我封住，自然無法完成最後的本命錢的交換，那人只能派那隻鬼來試探一下，也想藉機在桌上放上最後的一張本命錢。
只要是這張錢放到了那堆買命錢上，就徹底買了張安家的命，這樣一來我們就算是失敗了。
買命錢，一買一賣，交易一旦成功張安家就不會再入輪迴，只能變成那人手下圈養的惡鬼。
不過我還是欠缺經驗，我雖然明白了整件事，但是卻只想著阻止那鬼靠近那堆錢，只有爺爺在阻止那鬼靠近錢的同時打散了那隻鬼，還才將本命錢留了下來。
我拔出牆上的棺釘，將那張錢燒了，紙人這才慢慢轉過頭去。
爺爺將我釘在棺材里的棺釘拔了出來，解開了紅線，將紙人慢慢的放倒進棺材，一邊蓋上棺蓋一邊說：「用錢買命，真是喪良心，人死由天定，你卻非要讓這孩子以後永世煎熬，插手就插手吧，真是人老了心就善！」。
胖子過來攙著爺爺，要知道就算是現在，爺爺的身手比我都強的多，不過爺爺倒也受用。
「干爺爺！這就完了？這小子的屍體呢？還能自己走回來？」胖子諂媚的問道。
「今晚是不可能了，那個人也是把好手，明天晚上估計就會有動作，你倆守在這裡就行。」爺爺說完了就要走。
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對我說道：「能想到，還得能做到，明天晚上我可不會插手。」
「干爺爺放心，我和全子雙劍合璧天下無敵，您慢點，小心台階……」
對於胖子扶著爺爺那獻殷勤的聲音我裝作沒聽見。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回想整個過程，爺爺最後對我說的話很重要啊，我確實想到了，可依舊有所遺漏，沒有能夠打出一對棺釘。
雖然是爺爺折斷了狗尾巴草，但是自始至終都是我在管這件事，明天的事本就該我來應付。
規矩是不能隨意的插手別人的活，其實就是擔心總是絕人家吃飯的活計容易被人家報復，但是爺爺也說過，這人做的可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事，而是害人死之後取魂魄當做小鬼用。
所以既然插手了，就牽扯這鬥法這件事，實際上就是先比試一下，誰厲害誰留下，雖然有些不講理，但是擱以前就是這樣，一旦雙方起了杠子，那就有能耐的吃肉，沒能耐的只能看著。
我心裡想到明天晚上的事還是有些打鼓，不過擔心之餘也有些激動，只有這樣，才能真真正正的接觸到這個圈子裡的人。
過了一會，張大民也進來了，他剛才就看到爺爺已將離開了這裡，這才過來問問：「白先生，俺孩子……」。
我也看得出來，這麼一晚上的回神已經讓張大民有些接受了這件事，人都是這樣，遇到事的時候說這件事怎麼都接受不了，直接就要崩潰，可是等到發生之後，也會慢慢接受，從而想解決的辦法。
「明天晚上就會有定論，你們明天晚上天一黑就去別人家借宿吧，等天亮再回來。」
「要是明天你來了發現安家沒回來，就去請我爺爺吧！」我沉吟了一會說道。
張大民連連點頭，他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選擇相信我。
我將桌子上的錢交給他，這是張安家拿命換的，也將張安家的事說給了他聽。
本來我以為張大民會痛哭的，沒想到他從懷裡摸索出半支煙點上，依著牆蹲在地上一言不發，臉上也沒有任何錶情。
過了一會才說：「白先生，俺雖然沒文化，但也猜出了大概了，娃從小就懂事，回來的時候也是他說想回來看看的，俺知道他也是不願意看俺們再花錢了，那時候俺揣著兩千塊錢，怎麼也能讓他再多住三五天的院，可是還有家業啊，才五歲啥也吃不上，沒錢買啊！俺愣是狠著心帶他回來了！」張大民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但是語氣中卻充斥著滿滿的愧疚。
「要怨救怨俺吧！俺沒出息，有病沒錢給治！孩子說要是有辦法把花的錢都換回來才好，那天他臨走特別高興，俺感覺有點不對，但是看著他高興也沒問……」張大民依舊沒有任何錶情，只是聲音愈發的小了。
「你放心，張叔，安家弟弟這麼懂事，我肯定不會讓他死了還受罪，明天晚上我一定把他全須全影的帶回來！」我安慰著張大民說道。
「今生受的罪，來世享的福。」我說。
張大民看著我，眼底升起一絲火苗，對著我點點頭就走了。
之前我還不明白為啥胖子總對那些出殯的人說什麼樣的用品好用到了下面才能接到，而且專挑貴的。
我本來以為是他為了賺錢才讓那些人買貴的。
這時候才明白，其實不然，人死了魂魄入陰間，最痛苦的其實是陽間的親人，因為永遠都會有後悔的事情等待著他們，並且永遠記得，只能不斷的通過這些事來彌補自己的遺憾罷了。
也想起了小的時候睡覺總會有來請爺爺的人，他們進門就哭，吵得我睡不著覺，不過爺爺卻立刻就跟著走，無論是什麼時候，也不管颳風下雨。
白先生，不光是走白事，還得安撫陽間的人吧，這也就是我為什麼在「辨活」這一路上趕不上胖子的原因吧。
剛想到胖子，這傢伙就回來了。
賊兮兮的偷偷遞給我一樣東西，我看了一眼，居然是爺爺當初讓我拜師的時候用的五枚棺釘中木製的那一枚棺釘。
這棺釘據說乃是雙生木，還是桃柳雙生。
「你別說出去，我趁著干爺爺上茅房才偷出來的，這玩意兒就放在床頭，我現在是不敢去你家了，干爺爺知道了是要拿柳條子抽我的呀！」胖子沖著我挑挑眉，雖然說得話是讓我求情但是眼神之中得意的神色異常的明顯。
我暗暗一笑，他要是能偷出來才怪了，這分明就是爺爺故意讓他看見的，雖然沒傳授他棺釘的法門，但是他也知道那五枚棺釘都很厲害，爺爺擔心我們倆不敵，所以才故意讓他偷出來給我助力。
胖子雖然看上去有些飄忽，但是實則非常的讓我放心，賴子叔那回他那麼小就能抄刀子救我就能看出來。
「恩！我盡量不說。」不過我也沒點破。
趁著天還沒亮，我們趕緊在張大民家睡了一會。
一直到下午，張大民帶著妻兒去了鄰居家裡，我這才和胖子著手準備。
直到午夜十二點，隨著一聲梆子突然響起，我和胖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