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人鬼雜居 龍鳳眼看陰陽

第七十章 人鬼雜居 龍鳳眼看陰陽

一)

冬至夜伸手不見五指,牌頭老街陰風颯颯,街上鮮有行人。

諸玉良母女從王桂芝家吃了夜飯出來時,已有八九點光景。寒風凜冽,使文婧渾身哆嗦個不停;她緊靠著媽媽走著,感覺百十米路程相當漫長。

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一行七八個人攘攘而來,並大聲叱罵:「狗匹生的,一點吃的都沒找到!」

文婧眼見這夥人就要撞到媽媽和自己,便一把拽著媽媽躲到街邊。沒想到,這夥人好像根本沒感覺到這對母女的存在,說時遲那時快地迎面撞將上來……

然而,母女倆並沒有跌倒,只是打了個冷戰而已……而那伙「人」也穿越她們的身體揚長而去,兩相無礙。

文婧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但諸玉良不解地問道:「街上沒人,你把我拽到路邊走做啥?」

文婧解釋道:「我看到楊樂田一夥……剛剛穿過我們的身體去了。他們出來找吃的,但還沒找到。」

「啊?怪不得我剛才感覺有一股陰風穿過身體呢!」諸玉良說著立馬「阿秋」了一聲。

……

是夜,諸玉良喉嚨劇痛並伴有低燒。儘管睡前她已喝了板藍根預防,並讓女兒也喝了一包板藍根,但她的傷風癥狀不可抑制了。

幸虧女兒看上去像是沒事,睡得挺安穩的樣子。

諸玉良被喉嚨灼痛折磨得難以入睡,便想起女兒曾對她說過的一些話,不免愈加憂心忡忡起來。

諸玉良記得,楊樂田自殺及其家屬上門鬧事後沒過幾天,文婧就問她:「媽媽!那個楊樂田是不是頭髮長到這裡,眉毛很濃,臉色灰不溜秋的一個人啊?」她邊問邊用手指在自己臉頰上劃了一下,表示鬢毛長到腮幫的意思。

「是呀!你應該勿認得他呀,怎麼曉得他的相貌呢?你突然問這個做啥?」諸玉良驚愕地反問道。

文婧答道:「他活著時我的確勿認得,但我看過他做鬼的樣子……我曾夢見他拿根麻繩要來勒我;後來又夢到過幾次,他還跟我講了許多話……」

「那天早晨,供銷社店鋪的排門卸了不久,就有人來報楊樂田半夜裡弔死在值夜的倉庫里;下午,他家人就來鬧事了。而我記得那日凌晨,你喊叫著說看見一個發光的男人站在五斗櫃旁,那個男人是他嗎?」諸玉良聽后更加吃驚地追問道。

「那個長得像矮冬瓜那樣渾身發光的醜男不是楊樂田,但他和楊樂田湊隊想來害我。矮冬瓜先來壓牢我的身子,讓我動勿得也喊勿出,楊樂田再拿麻繩來勒我……幸虧我拚命撐開眼睛醒了過來。」

「忒危險了!人遇到鬼壓床醒不過來的話就……那你怎麼曉得拿麻繩來勒你的就是楊樂田呢?」

「他說過:『你娘勿要我活,我也勿要你活!』可不就是他嗎?而且,那天下午他老婆帶人來這裡鬧時,楊樂田也在場。我看見他對老婆嘰嘰咕咕后,那女人就上來打李叔叔了……他可以穿過人家的身體在人群里走來走去。警察叔叔來后,我還看見他跟人進了媽媽的辦公室哩!」

聽到這裡,諸玉良渾身汗毛直豎,倒抽一口冷氣,驚懼得半晌反應不過來。

(二)

當時,諸玉良對女兒說的一番話不由得不信,因為:一是文婧不會撒謊;二是文婧認識楊樂田的可能性不大,但又能準確地說出楊生前的長相;三是文婧的敘述合乎事情發展的邏輯,一個小孩子家想編故事也編不出來啊!

的確,櫃組長們繳款在四點前結束,而文婧一般在四點半后才放學,平時是碰不到楊樂田的。

即使文婧在禮拜天去布店玩耍時見過楊,也不可能有人會無緣無故把一個不搭界的中年男人介紹給她認識吧?況且布店在街的東頭,文婧不大可能跑到那裡去玩,而且諸玉良的記憶中也從未帶女兒去過布店。

那天,諸玉良還追問文婧:「你剛才講夢見楊樂田跟你講了很多話,那他都講了什麼呀?」

文婧答道:「他講自己現在過得很苦,對尋死很懊悔,但他認為是你和李叔叔逼他尋死的,他一定要找機會報仇,讓你倆這輩子勿得安耽;他還講,要跟那些被你和李叔叔得罪過的活人聯起手來報仇雪恨。」

「他貪污,畏罪自殺,自作自受,誰害過他了?」諸玉良有點兒語無倫次。

文婧問道:「什麼是貪污?什麼是畏罪自殺?」

「你還小,等你大了,媽媽會告訴你真相,到時候你自然就曉得了。我就是想勿靈清,楊樂田和你無冤無仇,為啥要來尋你,不來尋我?」諸玉良又氣又憂地說道。

「勿曉得!」文婧一臉迷茫地應道。

……

今夜,諸玉良「撞鬼」后更加覺得不可思議,惶惶不安,便在心裡呵斥楊樂田道:「楊樂田你有沒有搞錯?到底是誰害死你了?你要糾纏我們到啥時才能歇手?你說,究竟怎樣才能消除你對我和李凡的怨恨?你要報復就沖我來好了,欺負小孩子算是什麼本事!你有種就入我夢來,和我對話和我理論吧!」

隨後,諸玉良昏昏睡去,楊樂田果然入了她的夢。

楊樂田說道:「你和李凡查完我的賬后,就會沒完沒了地批我斗我,給我戴上『貪污犯』的帽子,然後把我開除回家,說不定還要讓我坐牢。這些對我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恥辱和痛苦,不如一死了之。但我的尋死畢竟是你倆引起的,所以我不找你們找誰去?」

諸玉良問道:「那你為何從沒找過我?卻對我女兒又是鬼壓床,又是鬼話連篇的,她礙著你什麼了?」

楊樂田冷笑道:「鬼和人一樣,也是欺軟怕硬的,看到一個人陽氣不足陰氣很重的話,說明沒有護法神保護他,鬼就知道可以動手了。當然冤有頭債有主,鬼只會找仇家報冤討債,並不會傷害無辜的人。你和李凡身上的陽氣都很足,有護法神保護,我根本無法靠近;而且沒有你們的召喚,我也入不了你們的夢。」

「看到我女兒年幼體弱,你就欺負她不是?真是不要臉!」諸玉良氣憤地責罵道。

楊樂田有些理虧,慘然說道:「我到陰府的頭天,就看見你女兒的魂出現在靈界,我還以為她的陽壽將盡,就想拿根繩子把她勒了來,也算是為自己報仇雪恨吧。

沒想到,我一靠近她,就被她身旁的三十六位護法神打得暈頭轉向;而且她怒睜一雙龍鳳眼時,那光頭刺得我根本睜不開眼睛。我這才知道她身份特殊來歷不凡,她原來是來靈界遊逛的。

不過,我不相信三十六位護法神會一直護著她,我有的是耐心!我也不相信你和李凡身上的陽氣會一直不消減下去!」

「你為何說我女兒身份特殊來歷不凡?」

「這個么,我現在還沒打聽清楚。」

「那麼,你打算怎樣報復我們呢?」

「我現在過得很慘,使我心頭的那個恨有增無減。這都是拜你和李凡所賜!我不會放過你們這對狗男女;即使你們的福氣再大,身旁的護法神再多,我也會讓你們一輩子過得磕磕絆絆、凄凄慘慘,何況還有那些被你們得罪過的活人也不肯歇手的。你應該還記得『孫有才』吧?哈哈!你們以為給我老婆賠點鈔票就萬事大吉了,沒那麼便宜的事!你們等著好了,好戲都在後頭呢!哈哈!」

「孫有才?他跟你們有什麼關係?」聽到這個名字,諸玉良心頭一驚,大為疑惑。

「哈哈!你要知道,我老婆也姓孫。我老婆罵你和李凡的話,都是孫有才提供的素材;我在牌頭老街散布的那些關於你和李凡的流言,也是孫有才提供的原料。我就是要讓這些流言在人間口耳相傳,以達到把你和李凡的名聲搞臭,把你們趕出牌頭老街的目的。」

「你們真是太陰險卑鄙了!」諸玉良氣得血涌腦門。

「呵呵!把你們的名聲搞臭還是小意思,我們還有更好的計劃等著實施,更多的陷阱等著你們去跳呢!總之,等待時機讓你們一夥高高在上的傢伙家破人亡、骨肉反目、孤立無援、求救無門,是我等陰險小人目前的主要任務。你現在還會去檢舉揭發我誣陷好人、挾私報復嗎?政府不把你當神經病關起來才怪呢!哈哈!」

楊樂田說完這番話后便瘮笑著隱去……諸玉良驚出一身冷汗,醒來時並不覺得自己在做夢,因為楊樂田的每句鬼話、每聲陰笑猶在耳畔。

(三)

諸玉良醒后覺得十分內急,便開燈準備下床。她突然發現文婧正在努力地睜眼瞪頂,知道女兒又被魘住了。她趕緊搖喊女兒,撫著她的胸口給她壓驚,使文婧當即吁了口氣醒了過來。

「媽媽!那個發著藍熒熒光的矮冬瓜又站在我身旁壓住我了。我去找楊樂田,想責問他為什麼故意撞我和媽媽,害得媽媽感冒了。矮冬瓜說楊樂田被你媽叫走了,不在;他還說誰讓你們大冬夜吃飽喝足后在黑街上逛的?

因為在冬夜那些沒有被人祭奠的餓鬼,如果找不到吃的就會發火亂撞行人;那些因自己行為不檢點而使護法神保護不力的人,就容易撞鬼撞邪,就容易生病生禍。我不曉得矮冬瓜說這話是啥意思。」

「我哪裡不檢點了?」諸玉良問道。

「矮冬瓜說一個人冬夜不祭奠祖先,還自己殺雞殺鴨、喝酒吃肉……護法神就會生氣地離開,讓這個人吃點苦頭。媽媽!你找楊樂田幹嘛?」

「唉——」諸玉良嘆了口氣,心想這過的是啥日子啊,真不知從何說起。

……

自此,文婧的龍鳳眼能看到的東西越來越多,「狐狸耳」能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多。

每當日薄西山或華燈初上的時候,牌頭老街上的「影子人」越聚越多,如同一天的早市熱氣氤氳地剛剛開始。

喧囂熱鬧的街上,「人們」穿戴著各色各樣的服飾,有峨冠博帶的,有羽扇綸巾的,有長袖善舞的,有西裝革履的,有旗袍款款的……當然更多的是現代當地居民模樣的人們。

這個鬧熱的「夜市」究竟何時才散,文婧也不得而知,因為不到九點她就要上床睡覺了。

她的這些異能雖然與生俱有,但也是逐步累積得到強化后才穩定顯現的;而且每經歷一次非常事件如溺水后命懸一線、靈魂出竅或生一場大病發過高燒后,這些異能都會上升到一個新的段位。就像一個孩童雖具有行走的本能,但也需要持續練習才能學會走路,而且摔倒一次後行走的能力會得到強化一次一樣。

現在,文婧也不需要等到睡夢時,在恍惚狀態下就可以見到楊樂田並與之對話。

最初,楊樂田對文婧作各種恐怖狀,說各種恐嚇話,但發現小女孩並不懼他,便開始絮絮叨叨地對她說起長篇大論的鬼話來:

「我現在過得很苦,因為找不到替身,每過七天就要重複體驗一次上吊的痛苦。」

「我以為人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其實完全不是這樣;尋死才是苦日子的開始,我很後悔自己拋妻別子來到陰界,現在後悔也遲了。」

「因為找不到替身,在自己的陽壽未盡之前我無法投胎輪迴,只得做個孤魂野鬼到處亂逛,忍飢挨餓,靠尋事挑禍、欺負弱小打發日子……」

……

當然,文婧不完全聽得懂這些鬼話,但清醒后能夠記得真真切切,好像並非南柯一夢。

有一次,文婧不耐煩楊的羅里吧嗦,便問道:「你為何要對我說這些?我又幫不了你什麼!」

楊樂田答道:「你是我仇人的囡,我每次看見你在靈界遊走,就忍不住想對你發幾句牢騷。我警告你,我會等仇人走背字時再去給他們添亂……」

文婧毫不怯懦地回道:「我不會允許你傷害我媽媽和李叔叔!我會提醒他們提防你的搗鬼計劃。」

楊樂田冷笑道:「冤有頭債有主,你提醒也沒用,你幫不了他們的;除非你……但我現在還懷疑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除非我什麼?」

「除非你有能力超度我去投胎,或者請高人來超度我,那樣我就不會再騷擾你們了!」此時的楊樂田看起來不那麼可惡了,甚至有些可憐。

「你為什麼不請你老婆或孩子幫你?為何要來找我?」

「你是一個具有通靈體質的人,只有你修行好了才能超度我。我的家人並不具有這個異能,我除了能用鬼電波干擾影響他們的想法外,根本無法和他們進行正常溝通;除非他們強烈要求我託夢給他們,我才能通過託夢給他們傳遞一些明確的信息。」

「既然你有求於我,為何還要對我家人使壞呢?」

「不!是你媽先害我的。你一天不超度我,我就一天無法投胎,我也就一天不會停止搗亂!」

「呵呵!看來,和鬼講道理完全是瞎子點燈白費蠟!那麼,我問你,你老婆帶人來鬧事的那天,我明明看見你跟著大家一起進了我媽媽的辦公室,後來怎麼沒見你出來,你在裡面做什麼?」

「我在翻你娘的抽屜和賬簿,想看看她有沒有什麼把柄可以讓我抓到;若被我抓住什麼把柄,有她好看!」

「抓住把柄你又能怎樣?」

「哼!我會挑唆恨她的人檢舉她,到時候一查一個準兒,看她還趾高氣揚不?」

「你怎麼曉得別人會聽從你的挑唆?」

「你沒聽說過『疑心生暗鬼』嗎?但凡是人都喜歡懷疑別人、毀謗別人,只要給人們提供一根雞毛,他們就可以當令箭使……你不是已經看到效果了嗎?哈哈!」

在恍惚狀態或在夢境里,文婧完全是個可以和鬼對話的成年人;但醒來后,她依然是個不諳世事的毛孩。

她不明白楊樂田的連篇鬼話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對他問這問那;她只是真真切切地記住了這些「對話」,想忘都忘不掉。

至此,一個靈異世界徹底向她打開了大門,使她的內心小宇宙起了革命性變化。陰陽兩世界的種種怪象如一個個不明飛行物,毫無預兆地侵入她原本充滿童真、寧靜和安全的心靈家園,使得她先是疑慮重重、躁動不安,繼而變得言行古怪、挹郁自閉起來。

「我究竟是誰?我為何來到這個世上?」小小的文婧,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與眾不同;而且這種與眾不同無法言說,因為一般人根本難以理解。

幸虧,諸玉良已經見證了女兒的異能;但這種異能除了加重她們對未來的憂慮外,真的看不出有啥好處。

至於文婧從哪裡來,此生肩負著什麼樣的使命,諸玉良當然也是茫然無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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