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浮屠祖師（下）

金色狂雷之識不斷侵入少年體內，如一缸毒水源源不斷地灌入一具皮囊里，直到把它灌滿才會停歇。

「啊！」剛剛遭到千萬雷蟲啃咬產生的疼痛感都未能讓少年大叫出聲，而那狂雷之識一經鑽入，便把至尊少年靈魂擠碎，逼得痛苦大叫。

「不要叫了，你的痛楚我也能感受到！」至尊少年內心深處那道聲音卻開口讓他閉嘴。

少年聽到這話，也不敢再輕舉妄動。

其實嚴格來說，按照少年出生來到這世界的時間算的話，他頂多才一歲，相當於一個嬰兒。但最初待在玉石里時候的先天特性讓他生長神速，現在看上去大約十四五歲的模樣。但心智卻只有十歲左右。

也正因為此，他才格外感到無助，和他同樣大小的孩子大概都在父母庇護下茁壯成長，而他卻在這飽受折磨。

「會有人來救我嗎？」少年內心深處一直在發問，以他現在十歲的心境的確需要人來安撫拯救。

但那道聽上去稍大他一些的堅定聲音卻只是說道：「你永遠要記住，你姓至尊！你眼裡印刻有『至尊』二字，你是擁有至尊姓的男人！現在不要動！」那聲音里透露著一股霸道，一副唯我獨尊的語調。

但眼裡印有至尊二字的少年此刻卻只能按他所言去做，畢竟，現在自己的身邊就這一個能幫助自己的人了。

至尊少年聽從那道聲音的話，不再掙扎，反而痛感減輕了不少。這是由於自己的身體平靜下來，使得氣息也逐漸減弱，那些依靠真氣流動來遊走的雷蟲自然行動受阻。

「以為這樣就能擺脫我了嗎？真是可笑。」金色狂雷之識卻發出森冷笑意，在他看來這隻不過是止痛而已，自己仍在不斷侵入他的體內。他不感到痛苦那更好，這樣不知不覺地將其殺死同化就可以避免與他的靈魂發生衝撞，潛移默化地直接吞噬掉。

「現在你的身體就是我的了！」狂雷之識總算大功告成，將所有意識全部灌入少年體內，正逐步侵蝕他的精神世界。一旦精神世界淪陷，那他就將徹底受其擺布了。

在少年的意識海內，那道狂雷之識再度顯化出那隻蜥蜴，只不過現在的這隻更加巨大，這是在精神世界里，一切的大小都是源於精神力量，靈魂力量的強弱而產生。

現在至尊少年無比虛弱，靈魂早已被他打得破碎，在那誕生空間里的一年雖得到修復，但也只是普通平凡的靈魂了。

兩人的靈魂在少年的精神世界中對峙著，少年的靈魂是正常人的大小，而面對著的卻是千丈高的蜥蜴。而這千丈蜥蜴正是金色狂雷之識所化。

一個千丈巨人，一個六尺少年。雙方宛如一頭太古巨龍與一隻渺小螻蟻在互相對視一般。看上去絲毫沒有懸念，千丈蜥蜴吐口氣就能將螻蟻少年吹死。

「小鬼，我看你資質不凡，有興趣收你為弟子，你看如何？」千丈蜥蜴卻突然一改之前兇惡嘴臉，竟要收螻蟻少年為徒。

「……你什麼意思，不是要奪我身體嗎？」少年對於許多事情都有了解，在那誕生空間的一年可不是白學的。他自然知道狂雷之識並不是什麼好人，也知道奪舍對他意味著什麼。

但那千丈蜥蜴卻不動聲色地說道：「我殺了你這麼多次，可你卻仍活著，我能感覺的出你的命夠硬，雖然被我打得喪失了先天，但還是有很大潛力，將來後天努力，必成大器！」千丈蜥蜴此刻露出慈善樣子，看上去分外可親。

「……」少年在猶豫，不知所措。但內心深處的那道聲音此刻卻在後方響起。

內心世界就是精神世界，那道聲音的意識就是存在於這廣袤精神世界的某一處角落裡。

那聲音聞聽蜥蜴要收少年為徒，立馬便感到一陣厭惡，他心裡十分清楚蜥蜴的如意算盤。

現在少年的靈魂與肉體都虛弱至了極點，吞噬了對於金色狂雷也沒多大用處。但如果不去奪舍，而是像獵戶養羊羔一般養著，到羔羊成熟長大時，身為獵戶的金色狂雷之識便可以收穫一個絕頂強者，還能隨時奪舍，反正少年成了自己徒弟，無法逃脫。

那道聲音立馬從精神世界的極遠處大聲叫道：「不要答應他，這個老怪物沒安好心！」

「真是討人厭啊！一直阻撓我的大業！」千丈蜥蜴一見自己的美好規劃再次被那聲音給攪和了，立馬勃然大怒。

現在他只想先殺掉發出那道聲音的靈魂，反正少年虛弱，何時動手都不遲。

千丈蜥蜴拋開少年靈魂，一把跳到少年後方，朝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奔殺而去。

千丈蜥蜴大口微張，裡面凝聚出一顆巨大的雷霆霹靂，有如耀日，直刺得人無法睜開眼來。

「去死吧！」蜥蜴一躍而起，飛到那廣闊精神世界的極上方，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那顆神雷，妖雷，魔雷，鬼雷，就像是黑空中的唯一之星恐怖般的明亮，帶著蜥蜴的憤怒，無邊殺意朝那遠方聲音處直落而下。

毀滅一切，絕對死亡。那雷霆霹靂就是一種象徵，一種毀滅，死亡，末日的象徵。它像極了火焰，都是毀滅的徵兆。

「砰！」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在這精神世界里炸響，毀滅之威傳播向四處，沿途不停地爆炸，不停地燃燒，不停地熔化，將一切都摧毀，湮滅成虛無原始的一片，沒有生機的世界，混沌的世界才罷休。

「空！」那爆炸產生的巨大震蕩波把離那聲音所在處千萬里遠的少年都給震得口吐白氣，捂腹倒地不起。

「真是找死，我可是靈魂烙印，在這種精神世界里，只要靈魂元神弱於我的都會被我打得湮滅。」那懸浮在黑暗空中渾身發著靈魂之光的蜥蜴宛若神明，俯瞰著自己的成果。

「哼！小鬼，現在已經由不得你了，我就要收你為徒，你能如何?」那蜥蜴在空中竟猛地生出一對巨大膜翼，看上去更像邪惡魔龍。

「你收我為徒，可我什麼都不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螻蟻少年痛苦地捂住肚子，躺倒在地，很艱難地才站起身，抬頭望向那精神世界的神明。

「哈哈！你不會，我可以教你，你就算變成了一個廢物，我也能把你塑造成天才。只要你同意拜我為師，讓我在你的身體里待著就可以不殺你。」那尊蜥蜴神繼續著心理攻勢，說得娓娓動聽。

螻蟻少年似乎有點動搖了，一直在猶豫，默不作聲，思忖著什麼。

「……好，我答應你！」少年最終還是在求生欲地推動下答應了這惡毒狂雷的要求。

「現在，你在地上對我磕三個響頭，就算拜我為師了。」金色蜥蜴魔龍在暗空之上拍打著那雙蝙蝠翼，似乎隨時都會撲下來，給少年一個人頭落地，屍首兩分。

「---拜師可以，但向你磕頭不行！」少年毅然決然，堅定不移地吐出這句。

在他誕生的那一剎那，自己在誕生空間里學習一年，自然明白磕頭叩首意味著什麼，那是屈辱，他骨子裡含著一股狠勁，一股氣節。人們總將骨子裡的那硬氣叫做骨氣，可世界上許多人都丟掉了，為了活下去，但至尊少年沒丟，即便他很想活下去，也不會扔掉這個。

他是有骨氣的男兒，怕死但不貪生的好男兒！

「不跪嗎？」蜥蜴巨口再次張開，喉嚨里閃齣劇烈的能量強光，就要吐出一顆神雷的樣子。

場上一片靜默，少年不再出聲，等待那蜥蜴的反應，蜥蜴卻在等少年改口。

過了十幾息的功夫，時間在精神世界里真的很寶貴。很多人都錯誤地認為精神世界里的時間過得很慢，於是覺得將自己轉移到那裡修鍊會事半功倍。但事實恰恰相反，精神世界里的時間過得飛快，外部世界過了一年，精神世界也許才過了一天。很多人肯定都發過呆，在發獃的時候，自己正在內心裡冥想，往往一個發獃就是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自己卻渾然不覺。

「砰！」蜥蜴總算失去耐心，吐出了那道蓄勢已久的雷霆。萬鈞雷霆就朝著下方那少年筆直落去。

少年沒有絲毫奇怪，「生亦何歡，死亦何懼。」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學的這一句，他在心裡默默念叨。

「獃子！還不快逃！」那道霸氣聲音突然自後方再度響起，立馬一股力量便朝他體內灌輸進來。

螻蟻少年莫名感覺身體四肢十分溫暖，那股氣勁似乎在激發他體內那些被殺死的部分組織。

「砰！」少年眼中再度噴射而出兩道金色光柱，那股氣勁重新點燃了兩顆金睛。

兩道精神之光自眼中激烈迸發射出，擋在身前，替少年硬撼那金色精神雷霆，兩股力量不分上下，相互較量，都無法撼動對方。

「可惡！」那蜥蜴不斷從口中噴出精神之雷，那其實就是他的意識，金色雷霆的消耗就是他精神靈魂烙印的磨滅。

千丈蜥蜴口中的雷霆劇烈燃燒，不停燃魂，終於支撐不住，自己那生出的巨大魔翅開始退化，消失不見。然後自己的體型也在不斷皺縮，由千變百，由百到十，由十落一。

最後的蜥蜴已經只有一人大小了，自感力虧的他拼勁吐出一道保命雷霆，把金光巨柱打得散開一條裂縫，便毫不猶豫地從裂縫沖了出去。

「啊嗚！」至尊少年見蜥蜴已經遁走，想要收力，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控制那金睛，金睛仍不停釋放威能，直把這本來就已經千瘡百孔的精神世界二次毀滅。

終於少年傾瀉殆盡了自己體內的那股氣勁，開始不停嘔吐，最後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等他再次醒來時，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塊石床上，一位鶴髮童顏，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老人正關切地望著自己。

「你是誰？」少年問。

「浮屠祖師。」老人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