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交戰
看病的大夫在一旁邊熬藥邊打磕睡,門裡的年輕女子喝了葯后也漸漸沉睡了過去。
阿木若有所思地看著這正在打磕睡打得正香的大夫。
心想這半夜被他擄來的大夫心還真不是一般的大,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睡得著。或許是因為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不知道他們都是些什麼樣的人,所以除了有些憤怒他半夜把他弄醒的情緒外,他是一點也沒感覺到他身處的危險嗎?
看了半晌,阿木方才移開目光,轉而看著坐在門檻上這些天還算很老實的被嚴密看護的年輕男子。
他坐在門檻上,看著天上的星光,仰著頭神色有些冷肅不知在想些什麼。
「喂,你們是頌國人?」夜半無聊,阿木有了些和這人聊天的慾望。
唐寂將眼神從滿天星光中收回來,轉而打量似的看他。
這個男子很年輕,臉上的神色常是帶著桀驁的孤傲冷淡,他白天在院子里曾練過箭術,百發百中,這箭術之精湛令他一度關注了他很多天。
「你不知道我們是誰?」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唐寂反而出聲問道。
阿木與他對視著,這些天里,他在門裡觀察他的同時,他也在門外同樣觀察著他。
自從來到這個『凡院』看管他們,他就已經很多天沒有喝過酒了,執行任務時沒有酒喝的狀態他也已經很習慣,只是侯爺忽然將他調派來這兒,這些又是頌國人,讓他有幾分不明白罷了。
這兩個年輕的一男一女,頌國人,侯爺大費周章地從頌國將他們擄來晉國做什麼?不過雖說他有幾分好奇,但替侯爺辦事,只需盡責,是不需要窮根問底的,所以這些天,除了偶爾有時進來看看他們的情況,多半的時間他都是用來在庭院中一個人練習射箭消磨時間。
若不是今天晚上這個年輕女子發病,他也不會有想跟他們說話的想法,他想了想,同樣不回答,又問道:「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這女的一病,這男的就沖他們發了一頓脾氣,阿木平時是從不把精力放在這些無聊事情上的,可興許是在這凡院里安靜了幾天,這個男的看著也很沉得住氣,所以挖掘些故事來聽聽就當作聽坊間雜聞一樣也還算是個不錯的解悶的方法。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唐寂不怎麼客氣地說道,對方在試探他,他也在試探著對方。
「問問而已。」
「你叫阿木?你的箭術很厲害。」
「還不錯,你的呢?」
「也還不錯,只是多日不練了。」
阿木看著他,唇邊帶了一絲笑意:「前些日子有個像你一般大的少年也跟我說過,他的酒量很不錯,後來他喝倒了,他的酒量連我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你不會也是一樣吧?」
唐寂也笑:「酒量要在酒桌上才能見真章,箭術好不好也要比一場才知道真假,旁人的酒量箭術好或壞跟我有什麼關係?」
「也對,」阿木微笑著說:「改日有機會可以一試。」
兩人互相對視著,眼裡有試探有深意,正在支著手打磕睡的大夫頭點歪了差點栽到葯爐上,他醒了幾分,嘴裡迷迷糊糊地嘀咕著:「哎呀,我的葯……」他倒還記得他在熬著葯,抹了把還困頓的臉便往葯爐上添了幾根柴火。
然後大夫抬眼看著坐在對面正饒有意思看他的男人,用商量的口吻問道:「天亮后,能送我回去不?我那藥鋪還有其他病人要看病呢。」
阿木是真心覺得這大夫在裝傻充愣,他笑了笑,反問他:「你覺得呢?」
「那呆多兩天總行了吧?兩天保管已經沒大礙了。」大夫皺著眉頭說,有些憂心忡忡。
阿木笑:「你安心待著吧,別問那麼多,能讓你走的時候,你自然可以走了。」
「哦,那我住哪兒,總該有間房有張床給我睡吧,我冷呀……」
大夫的話還沒說完,空中突然響起了什麼聲音,嚇了他一跳。
阿木神色一肅,立刻跳了起來往空中看去,那是有敵情時發的信號彈,說明現在有人闖入了村莊。
向雲在外面急急地跑了進來:「外面秦樊的人來了,說是要搗毀了侯爺的凡院,要放火燒了這裡的一切!」
「他們帶了多少人?」阿木神色仍然很冷靜,眼睛看著遠處剛剛升起的一處濃煙,眉頭微微蹙起。
「大約三四十個人,有十幾個人是挖破了冰潛水進來的,待咱們發現時已經晚了,被他們射箭放了把小火燒起了,現在咱們的人跟他們的人火拚了起來,阿木,怎麼辦?這秦揚性子烈,憑咱們跟他們的深仇大恨,他是誓要徹底燒了這凡院不可!」
阿木看著各處屋檐上已經埋伏好準備作戰的人馬,三四十個人,倒也不難對付,他轉頭看了眼正在抬眼注意他的唐寂,跟向雲說:「你先把這些人轉移到後山去,我去外面看看。」
「你小心些,我估計他們還有緩兵要來,這裡被發現了已經藏不了人了,」向雲說著又跺腳恨聲道:「這秦揚真他媽難搞,他是怎麼知道咱們這隱秘地方的?」
阿木沒聽這些,被發現了就是被發現了,懊惱也沒用,他快步走進房裡拿了他的弓和箭囊便往外飛快跑去。
打鬥聲在這快要天亮的最是安靜的時刻顯得十分刺耳,火焰已經衝天燒起,兵刃交擊的聲音使人能想象到冰冷的血在地上流淌一片,走到最外面的一處房子處,阿木蹬上其中一棵樹便利落地兩三下翻到了屋頂上。
「喲,阿木原來在這兒呢,難怪我在蘇達永的老巢里找不著你!你知道嗎,起火的可不止這一處,十威侯爺府也是火光滔天熱鬧得很呀!」
秦揚被他們的人包圍著,但他氣勢驃悍強橫,非但沒有被困住打倒,反而左削右劈,大殺四方,側身一腳踢飛左側想來偷襲的人,他眼角餘光看見阿木翻上了屋頂,便大笑了一聲揶揄道。
他的劍術精湛在晉國是出了名的,而此時能夠這樣痛快地殺敵,正好發泄了他早已經憋了多日的氣!真他媽的痛快!
阿木跟秦揚是曾經斗過酒的,兩人酒量不相上下,竟沒有分出勝負。
但阿木的箭術是出了名的百發百中,騎術也好,而秦揚的劍術在晉國亦是出了名的好,騎術也是很一流,秦揚一直很遺憾沒能找到機會再跟他比試一場,所以對阿木這孤傲小子,秦揚倒是有幾分看得起的。
真是可惜,眼瞎,跟錯了蘇達永這狗賊!
阿木沒跟他說什麼,跟秦揚莫名其妙對他的看得起相比,他對秦揚這大老粗的男人沒什麼好感,更沒什麼惺惺相惜之情,所以他伏在屋頂上亳不客氣地拉了弓對準他,然後毫不遲疑地就發了一箭出去。
「阿木,你這臭小子,我跟你沒完!」
他的箭來得極快,差點被射中的秦揚身形狼狽地快速拿劍格開,隨即大怒罵道。
阿木勾唇笑了一聲,這個傻大個,在這種情形下還有心情在這裡跟他說話,保你的命去罷!他嫻熟地抽箭拉弓又沖他發了一箭出去,一發又一發,存心似的針對他戲弄他,硬是讓他接得無暇分身去理會他人。
「啊!啊!阿木!!我宰了你!!」
秦揚是徹底被他激得心頭火起,再沒剛才打鬥時的好心情調侃,橫掃幾劍便要在兄弟們的掩護下上屋頂去找阿木算帳!
而後山裡,唐寂被縛著雙手在幾個人的推推攘攘下走著,他暗裡悄悄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尋找著可以脫身的機會,然後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背著蕭知秋的男子,不放心地說道:「你小心些,要是摔了她,後果你可擔當不起!」
「走你的路!啰嗦什麼!」身旁的人聽了大力地推了他一下,唐寂身體撞到樹榦,回頭冷厲地掃了他一眼。
「還敢瞪我!你當你現在是頌國的王爺呢,認清你現在的形勢了沒有?擺什麼威風!」
向雲在前面帶著路,聽著後面的聲音,不耐煩地道:「老六,跟他們說些什麼,快點跟上!」
老六沒敢再出聲,又推著唐寂上前去,正翻上一處小山坡,突然橫空射出箭支,有人立刻中箭倒下了!
驚呼聲響起,箭又射來幾支,將走在前面的幾個人射倒了,向雲大喊了一聲「小心」便格劍去擋!
柳易帶著宋楷凌殊等人從後山攻上,前面的秦揚等人的叫殺不過是為了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而施的一出「聲東擊西」,實則從後山攻上解求知秋和唐寂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兩方人馬立即陷入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作戰之中,向雲等人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身手都不是普通人可比。
柳易和宋楷凌殊等人不敢再用箭術作戰,怕不小心傷到了知秋,所以只射殺了前面幾人,便改用劍術作戰,一時間山林中刀光劍影,兵刃破風聲不絕。
激烈戰鬥中,向雲認出了柳易,知道中了計,立馬沖後頭喊道:「快!殺了這兩個人質!侯爺說過絕不能讓他們把人救走!」
宋楷凌殊聽了大驚:「不要!」
「不可!」
兩人急切地大喝了一聲后,便不顧自身地要往前衝去救人,身旁的護衛只好圍到他們周圍擋格,免得他們受了傷。
柳易神情冷厲嚴肅,在向雲說出了這話后,他狂風般一劍橫掃了擋在前面的四人後,便藉助山中的林木,離地躍高疾奔前去,飛起一劍便朝舉劍要殺知秋的男人刺去。
「知秋小心!」
唐寂回頭眼看著知秋有危險,情急之際,將身邊的人撞開了,但蘇達永的人見他要跑,連忙揮劍向他劈去,凌殊剛好來到了他身邊,持劍替他格開,然後一劍劈斷他手上縛著的繩。
「小心!」凌殊說著,將手中的劍反手給了他:「自己護著自己!」
唐寂接了他手中的劍,抬眼看他:「謝謝。」便斜出一劍將要撲他而來的敵人刺倒。
兩人相視一笑,多餘的話語已經不必再說,唐寂拾起地上的一把劍,朝他遞去,宋楷在旁邊見了,笑道:「難得同肩作戰,不如我們現在比試一下,看誰殺的敵最多!」
三人見柳易已經將知秋救下,再無掛礙,斜挑橫劈,宋楷和凌殊酒量雖然不怎麼樣,可劍術卻是下過苦功的,而唐寂亦是不在他二人之下,因此戰勢已呈完全性向一邊傾倒,向雲見己方死傷已超大半,不宜再戀戰,大喊了一聲,招呼剩餘的人撤退,便一邊對敵一邊往後山上退去。
但此時再想撤退已經來不及了,向雲往後山退去尋找時機撤退時,唐寂已趕入了戰局,他被這些人看管多日,早就想活動一下手腳了,所以此時可謂是氣勢正威,他持劍疾衝上去,向雲格檔不開,便被他一劍刺中了胸膛,向雲瞪大了眼,唐寂神情冷肅就在他的眼前,他最終不敢置信地倒在了地上。
蕭知秋原是吃了葯還有些昏昏沉沉的,然而兵刃打鬥聲實在太大,再加上剛才打鬥時,背她的人便不得已將她安放在了樹下應戰,所以她昏昏醒轉間,眼看著那人的劍尖就要到了身前時,竟一時忘了反應沒法躲開。
持劍殺她的人在她面前死不瞑目地緩緩倒了下去,蕭知秋怔怔地看著這一切,直到柳易來到了她身邊與她說話時,她才緩緩回了神。
「知秋……」柳易擔憂地扶著她的雙肩,她的臉色蒼白,額上還冒著細密的汗珠,像是被眼前血腥的場面所駭到般一動不動,他不由放柔了語氣喚了她一聲,然後抬手替她擦拭著頭上的汗珠,卻觸到了她滾燙似的額頭,這才發現原來她是發著高燒。
自責愧疚心疼等各種情緒齊齊湧上了他的心口,他不由駭怕地摟過她,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他不敢去想,若是剛才他沒來得及刺下那一劍,會將有什麼樣的可怕後果?他只感到一陣后怕,摟著她更緊更用力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閉著眼,感受著她的真實存在,這段日子一直懸著不下的心終於落了地,可他沒感到放鬆,反而心糾著越發疼痛了,他為自己讓她遭受了這一切而感到自責不已。
周遭的刀光劍影在此時彷彿都遠離了他們而去,蕭知秋亦感受到了他的真實存在,這段日子,他擔心她,她亦擔心著他,她很明白他心裡的愧疚自責,所以她仰起了頭來,對他說:「不要緊,我一切安好,你可以放心去做你的事。」
背後劍風襲來,柳易的護衛在他們周圍格檔保護著,戰鬥還未結局,柳易深深看著她,隨即在她額上落下了一吻,便拾起劍重新回到了戰局,蕭知秋看著他在眾人中的身影,只覺得眼眶一熱,她微微笑了一笑,胸口中有種很充盈的情緒填滿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