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7章 無怨無悔
山間赫然出現了一片火光，以一個點為中心逐漸蔓延，成螺旋狀不斷的向外擴張。
熊熊烈火中滿是鬼哭狼嚎，一雙雙腥紅的鬼眼驟然失色，火光中一個男人摟著一隻女鬼高高躍起，朝山頂上的巨大黑影飛去，右拳上裹挾的火焰猛然爆開，一記揮拳，火焰似流星般畫出了一條長長的尾巴，那持續燃燒空氣的高溫破空而下。
轟隆隆！
巨響蔓延山澗，矮山瞬時崩開了一角，碎裂的巨石朝遠處飛去。
「嘰……」
火焰攀爬，翻滾著在山頂鋪開，黑影發出尖細的驚叫，似是有些蕩氣迴腸。
黃寅右手化拳為爪，靈氣如絲般從指尖射出，只見漫山火焰在他的一個撤手抓拳間，被細絲拉扯著又回到了他的拳上，山中頓時再無火光。
默兒右手摺返著背在身後，她和黃寅的左手仍緊緊的扣在一起，黃寅不過是順勢樓住了她的蜂腰。
待這一人一鬼落地，黃寅很自然的鬆開左手，默兒這才覺得有些不舍。
「食魂草只是冥界最普遍的植物之一，它只能捕捉一些沒有抵抗力的遊魂，對我來說毫無威脅。」黃寅說道。
「主人，為什麼冥界植物會在這裡出現？」默兒問道。
黃寅笑笑，看著被打得哀嚎遍野的一地鬼魂，隨便挑了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過來幫忙，我要送他們回冥界。」
默兒點頭飄蕩著來到黃寅身旁。
黃寅抬手朝她胸口注入靈氣，那顆龍眼大小的黑丸幾個晃動，咻一下從她的口中飛了出來，轉瞬間又回到了黃寅的手中。
黃寅的舉動讓默兒一陣羞澀，畢竟剛才注入靈氣的位置，有點……
「害什麼羞？我又沒對你做什麼。」黃寅無奈的解釋道，「黑丸必須種在你的心臟位置，不然起不到鎮壓戾氣的效果。」
默兒羞澀的點了點頭，做為收益者，這一點她是深有體會的。
「對了主人，這顆黑丸好厲害，到底是什麼東西？」默兒好奇道。
「這是冥界的高科技。」黃寅說著來到一隻魂魄身前，催動靈氣注入黑丸體內，只見黑丸又是幾下晃動，一個法陣閃出將鬼魂圍在當中，沒大會，一股強大的吸力便將魂魄拉回了冥界。
「這顆黑丸是由冥界的特殊材料製成，它其實就是個記憶體，可以將各式各樣的法陣儲存其中，使用者的靈氣是它的發動能源，自從有了這玩意，沒人再去記憶那些複雜的法陣了。」說話間，好幾隻鬼魂已被他送了冥界。
看著鬼魂一個接一個被送回冥界，同是鬼魂的默兒忽然想到了自己，咬了咬下唇略遲疑道，「那個...主人，您剛才說讓我做你的侍魂，是真的嗎？」
「呵。」黃寅一笑，回頭看了眼默兒笑道，「對，是真的。」
「主人為什麼會選擇我呀？」默兒得到答覆心下一喜，笑著湊到了黃寅身旁。
「當然是因為我需要你。」黃寅一邊忙碌一邊說道。
「我需要你」，就個對黃寅來說最真實，最普通的回答，在默兒聽來卻有了其他意思，一顆少女心再次劇烈的跳動，但這樣的興奮才剛開始蔓延，就又被黃寅冷冰冰的話語打斷了。
「還記得我和你說的大災劫嗎？」黃寅站直身子冷冷說道。
默兒一怔，沉默著看向黃寅。
「冥界之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一次空間裂縫，這當中的間隔可能是幾千年，也可能是幾萬年，但無論是多久，這顆食魂草的出現已經預示了新的裂縫即將到來，因為它是植物，它不會主動利用冥界之門穿梭到人界，也只有新的裂縫出現，才可能將它帶到這裡。」黃寅語氣冰冷的解釋著，接著又抬頭看向了星空，彷彿是在看著某個世界。
黃寅深吸了一口涼氣，目光閃動了幾許后，繼續說道，「其實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強，我的天賦不過是萬中無一，還沒到所謂的億萬中無一，被新選出的三位活人陰差里，我的天賦是最差的。」
默兒聞聽此言，也沒管黃寅對自己的否定，高聲辯駁道，「不，主人在我心裡是最強的。」
「呵。」黃寅冷笑著沒去反駁，繼續說道，「小女鬼，你的命運和我的命運，在那些高高在上自詡神魔的眼中，不過是等同螻蟻一般的微不足道。我這個天賦不足的殘次品，只配死在神魔的刀下，而你這隻比我還微末的小鬼，命運只能是被送回冥界重新輪迴，至於下一世，你是豬是狗都不會有人過問。」
默兒神情一凜，依舊保持著沉默，黃寅的話太過真實了，真實得讓人覺得有些難受，彷彿每一刀都砍在心靈之上。
她依偎到黃寅的身旁，腦海中不斷尋找安慰的話語，可她漸漸發現自己錯了，黃寅臉上根本沒有消沉的神色，他那讓人覺得邪性的微笑猶在，他那自信不屈的眼神也在驟然浮現，這樣的一種神態讓默兒頓時語塞，本想通過安慰的話語來溫馨一下，可這……
默兒正詫異，黃寅卻破天荒的將自己心裡的所有想法說了出來。
「我拒絕，我拒絕受命運的唆擺，我拒絕做神魔的奴隸，不過我也清楚，自己沒有獨自超越神魔的天賦，所以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默兒，你能從食魂草的束縛中逃離，說明你不是一般的鬼魂，你將來一定可以幫到我，但光有你還不夠，我需要更多像你一樣的幫手，當我將這樣的力量積攢足夠，我要讓那些神魔們知道，他們自以為能控制的東西，也有不受他們控制的一天。」
在說這些話時，黃寅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和從容，把話中驚天地泣鬼神的氣勢，變成了吃飯喝水般的理所當然。
「聽了我這樣的想法，你還願意跟隨我嗎？」黃寅淡然道，他看到了身旁女鬼的沉默，可此時，也該是這女鬼選擇的時候了。
默兒雙眸流轉與黃寅四目相對，說實話，黃寅的想法真讓她覺得瘋狂，她連黃寅都害怕，更別提挑戰神魔，可是在與黃寅這短暫的相遇中，她不知不覺的養成了一個習慣。
順從，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她只想順從眼前的男人。
「我願意。」默兒幾乎沒有遲疑的回答道，彷彿是將自己的終身託付一般。
「變回你最真實的樣子，我要和你締結魂約。」黃寅道。
默兒雖是剛剛才成為的鬼魂，但她魂魄已遊盪了三百多年，從其他鬼魂那裡聽說過何為魂約。
簡單來說就是通過一個契約，讓鬼魂可以寄生在活人身上，被寄生的活人只要還活著，鬼魂便能隨此人一起活著，如此一來，兩個魂魄都會被定性為活人，魂魄就不會再被陰差抓回冥界。
而魂約一般需要通過布置法陣來完成，但除法陣之外其實還有另一個辦法。
讓彼此之間的氣直接交換融合，這樣也可以完成魂約，但這種方式如何進行默兒卻不得而知。
「一定要顯原型嗎？」默兒嘟囔著問道，如果實在沒必要的，她也不想變回厲鬼，畢竟丑。
「不是一定要，但你還是變回去吧。」黃寅淡淡道。
默兒沒再辯駁，當即點頭稱是。
瞬間，她的皮肉再度腐爛，青色的臉也凹陷破開，露出數顆牙齒和森森白骨，猩紅的鬼眼浸出獻血，乾癟的手腳如喪屍一般。
為自己的醜陋感到羞愧，默兒剛想說些什麼，一隻手已伸到了她的腦後，向著自己一推，唇也已經貼到了她的唇上。
一口靈氣吹進了默兒體內，清新舒爽如春風拂過一般，接著黃寅一吸，一口鬼氣從默兒體內呼出，腥臭噁心的腐屍味瀰漫開來。
而這一瞬間，默兒哭了，她徹底明白了黃寅的用意。
這是一種態度，一種永遠不會嫌棄她，願意照顧她的態度。
她活著時苦了十七年，她死之後孤獨了三百年，而今天，她終於遇見一個願意關心她，愛護她，不會嫌棄她的男人。眼淚在這一刻決堤了，那鮮紅的血淚在不斷湧入的靈氣影響下，漸漸變成了一顆又一顆的晶瑩淚珠。
默兒閉上了眼，心中只有一句話，「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