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相
大夏,建安。
雖然被稱為「暴風女相」,但左天淚本人絲毫看不出如她稱號一樣的強硬氣質,少女生的極美,一身普通的素色衣裙穿在身上,反倒給她一種說不出的柔美恬靜之感,她靜靜的坐在桌案前,玉手輕抬間,一份奏摺已經落好了玉印。
「這份留下,交給陛下審閱,其他的統統打回去。」左天淚指了指厚厚一摞奏章中碩果僅存的一份,隨後輕輕揉了揉眉心,柔美的臉龐上閃過一絲疲憊,「都說過了,我討厭各種華麗的格式,通篇八百字還沒看到正文,真是......」
「先生,」身旁的侍女悄然上前,小心收好了一摞奏章,輕聲開口說道,「戶部尚書來訪。」
「哦?小蒔來了?」少女略帶倦意的臉龐上劃過一絲亮色,隨後輕笑一聲,「不必通報了,直接讓她進來吧。」
「是。」侍女微微鞠躬,轉身退去。
不一會,房門輕啟,走進來一個身材嬌小的身影。
少女一身青衫,外罩仙禽官袍,不知是官袍過於寬大,還是少女的身材太過嬌小,一身正二品的袍服穿在身上直接將少女的身形全擋了起來。與一向偏好簡樸風格的左天淚截然相反的是,少女的頭上戴著各式各樣的簪花,走起路來一晃一晃,讓人時刻有些擔心太過沉重的髮飾會不會壓得少女抬不起頭。
「淚!」看到左天淚的時候,少女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可一抬起頭,頭頂的簪花就叮噹亂響,讓她不得不停下了繼續的動作。
「你們下去吧。」看到這一幕,左天淚也不由得笑了起來,她對著周圍的侍女一擺手,侍女聽令退下,頓時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
「怎麼了,今天不在你的戶部數你的金子,來我這裡幹什麼?」左天淚輕笑一聲,素手微傾,潺潺水聲在茶盞中輕響了起來,頓時淡淡的茶香在靜室里升騰起來,「還是說,又有哪些應付不來的官員,讓我幫你擺平?」
「我才不是總需要淚幫忙的人呢。」聽到這話,少女撇了撇嘴,老實不客氣的坐到左天淚面前,「難道沒事就不能往你這邊來嗎?」
「可以可以,」左天淚失笑道,隨手揉了揉少女的黑髮,「畢竟來大夏這麼久,你可是我唯一的師妹哦。」
左天淚自己並不是建安人,而是來自大夏一個名叫査川的學派,而頭戴簪花的少女名叫楚春蒔,是自己的親師妹。
查川學子凋零,大多流散四方,上代宰相在偶然間遊歷時發現了左天淚,感為天才,又因為少女的師傅早在幾年前逝去,於是將左天淚收為弟子。在少女當上大夏丞相后,便將自己的師妹也接了過來,共同治理當時風雨飄搖的大夏。
楚春蒔性格綿軟,甚至有些膽小,以至於左天淚雖然知道自己師妹在農商方面極有天賦,可一直不敢讓她單獨處理事務,生怕她的性子被大夏這些老奸巨猾的官兒欺負了去。
不過觀察了一段時間后左天淚發現自己多慮了,自己這位師妹軟是軟,看起來一副好欺負的樣子,但一旦涉及到錢財這方面,整個人好像直接換了樣子,每一筆錢能被她精打細算的掐算到每個銅子的程度,左天淚甚至見過她跟因為策劃修繕京都道路預算過巨而超過十名官員唇槍舌戰的畫面,那畫面看的左天淚都不由得有些無語。
在與大蕭的戰爭中,人人都說暴風女相在後方調度得當,糧草供應從來沒出過問題,但左天淚自己清楚,這背後自己的師妹佔了多大功勞。
「對啦,聽說虞姐姐跟白姐姐出征回來了。」兩人品著茶,楚春蒔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一樣,急忙說道,「今天應該就已經返京了。」
「嗯?」左天淚微微一愣,隨後恍然的點了點頭,「對啊,兩個月前玫芩帶兵征討南越,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不過,」說到這,左天淚忍不住苦笑一聲,「她怎麼又一點動靜都沒有?」
「以虞姐姐的實力,打勝仗應該毫不奇怪了才對,區區一個南越而已。」楚春蒔嘻嘻一笑,「要是哪天虞姐姐吃了敗仗,這才會動靜大才對。」
「還是別了。」左天淚翻了個白眼,在楚春蒔的頭上輕敲了一下,看著後者吃痛的捂住頭,這才輕笑一聲,「不過你說的的確沒錯,區區一個南越而已。」
「你說,」突然,楚春蒔輕聲開口,「如果陛下全力支持的話,大蕭會不會早就......」
「你這丫頭這張嘴啊!」左天淚氣的一把捏住了楚春蒔的臉蛋,狠狠掐了掐,「皇家的事也是能隨便討論的?」
「窩不舅似嗦嗦......」
「當今陛下已經很好了。」左天淚鬆開被自己掐的眼淚汪汪的少女的臉頰,輕聲說道,「敢於放權給我們,只要我們還在,大夏就會一直強盛下去,我堅信。」
「不過,想滅亡大蕭還是不太現實。」左天淚搖了搖頭,「雖說雲琴雅被木家那兩個老賊弄走了,但大蕭還是有能人在的。」
「木家那兩個老頭?」楚春蒔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木元煥可能還有點本事,那個木元貢......呵。」
「木家雖然勢大,但是卻不是我所擔心的。」左天淚再次搖了搖頭,「我擔心的是大蕭的昭明帝。」
「蕭帝?」楚春蒔奇道,「一個親政三年連政令都沒發下去過的皇帝,有什麼好在意的?」
「天日昭昭,晦暗終明,蕭帝的志向不小。」左天淚輕輕皺了皺眉,「而且,從三歲登基,至今已經十六載有餘,就算之前有稷下的亞聖保著,可如今亞聖已經失蹤三年,你可見過木家兩個老賊奈何的了他?」
「不是又出了個新聖嗎......」
「你當聖人是大白菜,紮根在大蕭的菜地里不成?」左天淚又好氣又好笑,又在少女的額頭上點了點,「好了。不提這些沒邊際的事了,我們去元帥府吧。」
「好久沒見過玫芩跟梓了。」
「好~」
與此同時,大蕭汴梁城外。
一輛牛車慢慢悠悠的行駛在大路上,在城門守衛驚疑的目光下,吱呀作響的晃進了汴梁城。
「老爺,這......咱們怎麼走啊?」侍從一鞭子摔在牛屁股上,轉過頭有些為難的問道。
「啊,直著走,不用拐彎,看見宮牆停下來就行。」
「不用慌,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牛車的後面,一個黑髮有些雜亂,面容普通的青年慵懶的枕在身後的一個大酒罈上,身上的儒袍隨意披在身上,笑呵呵的開口說道。
「反正,大蕭應該也沒人敢攔我的車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