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回光

深夜，風塵卜卜的胡卬和龐迪趕到姥姥家，儘管胡卬只是來過一次，但他還記得這裡錯綜複雜的小路，是迪母給他們開的門，其他人都去睡了，熱巴急著去看了眼老人家。

情況沒有迪母說得那麼嚴重，沒有奄奄一息的樣子，至少還睡得很踏實，而其他人也安穩地去休息了，但也確實不太好，一臉病態，原本硬朗十足的老人也有些力不從心了。

沒有打擾老人休息，兩人先去休息了，龐迪和迪母睡，胡卬只能睡在客廳了，人太多，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天亮了。

胡卬坐在客廳里挨個和龐迪家各個剛起的成員打著招呼，讓剛醒還有些迷糊的眾人嚇了一跳，他們倒是沒想到胡卬也會過來的，畢竟聽說他們的工作很忙，都還記得這個謙遜善言的漢族少年，和龐迪真是郎才女貌地般配。

連年紀最小的罕古麗和阿迪里都記得，粘著他玩，更別說大人了，談起老人的病，眾人一陣嘆息，病是小病，但人的大限似乎就要到了，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胡卬有些啞然，僅看睡著后的老人是看不出來的，他們還告訴胡卬老人已經把每個人都叫過去交待身後事了，就差龐迪了，他們也沒有把胡卬當做外人了，就憑他願意在這個時間陪龐迪回來就足夠得到他們的信任。

老人家醒了以後，一直伺候著她的迪母把胖迪叫了過去，顯然，這就是他們說得交待身後事了。

過了一會，胡卬也被叫了進去，醒著的姥姥看著更是虛弱，卧在床上，眼睛努力地睜大卻依舊看不太清，龐迪在一旁有些哭哭啼啼，老人也深知自己大限將至，臨走前希望自己疼愛的小外孫女幸福，想要看到她穿著嫁衣嫁人的樣子。

在她的認知里，結婚以後就生米煮成熟飯了，不能更改了，熟不知其實婚姻沒那麼強大的束縛力。

胡卬向來是不喜歡這樣的道德綁架，利用別人的同情和不忍達到自己的私心，但是這一次他卻坦然接受，因為他從中看到的是一個老人對後輩的殷切祝福和期望，他不願辜負。

龐迪至始至終都沒有反駁，只是希望姥姥能好起來，這件事算是這樣定下來了，他們也打算用這場婚禮給老人沖一衝喜，已經幾年沒有舉辦喜事的家庭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首先是訂親，維吾爾語稱為「窮恰依」，按著慣例，男方家預備的彩禮要有：姑娘的四季服裝一至二套;還要有頭巾、大衣、毛衣、鞋、襪和耳環、戒指、手鐲、手錶等裝飾品，不過這個時候一切從簡，胡卬也只是隨了彩禮的錢。

接下來是訂親典禮，為了正式，胡卬還把胡志文和王霞叫了過來，畢竟這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大事了，這天男女兩邊各要請50名左右的客人，其間女客佔到80%以上，單個男客都是親屬或親朋好友以及德高望重的男賓，所以說訂親首要是婦女的活動，訂親典禮在女方家舉辦。

在訂親的典禮上，女方要做抓飯或是庫爾達克來款待客人，這也是龐迪最為擅長的食物，而男方要在客人面前宣告給女方家的彩禮清單。

宣告清單的人是專門延聘的，他會以說唱的方法，向世人介紹每件彩禮的產地、質量、功能、規格等。一同在介紹每件彩禮時，還要把彩禮舉起來，讓眾人過目，不過由於暫時沒有買到各式彩禮，這一項被省略了。

整個典禮過程，姥姥都沒有出席，而龐迪也有些興緻缺缺，這本是她嚮往已久的，可是現在卻沒有那麼開心。

正式婚禮那天，姥姥出乎意料地坐了起來，讓眾人帶著她一起出席，氣色大好，龐迪看著很高興，而其他人卻知道這是迴光返照了。

早晨要舉辦一種「尼卡」的宗教典禮，「尼卡」雖然是一種嚴厲的禮俗，卻也很風趣。這天要預備一小碗鹽水，並要泡兩塊小饢。掌管人問新郎和新娘，是不是情願結為夫妻，是不是永久相愛而互不扔掉等問題。

當阿訇問著兩人時，胡卬按他們告訴的在答覆時爽性而響亮，表現出對龐迪的熱戀和堅定。

但龐迪則是被問到第三次時才答覆，並且聲響很小，羞羞答答，別的人簡直聽不到，只有站在她身邊的伴娘才聽到，再由伴娘大聲地向大家宣告：「情願」。

阿訇將一塊饢掰成兩塊，蘸上鹽水別離送給胡卬和龐迪兩位新人，當場吃下，表明「患難與共、白頭偕老」。

按照慣例，「尼卡」完畢后，男方回家預備婚禮，下午要安排人馬到女方家來娶新娘，盛大而又火熱的婚禮將在男方家舉辦。

下午胡卬穿上成婚的禮衣，打扮得漂漂亮亮，龐迪也打扮得如花似玉，頭蒙面紗在家等候迎親部隊的到來。

龐迪淚如雨落，和母親、姥姥告別，被胡卬接到自己家，她是在姥姥家被接走，然後自己的家作為新房舉辦婚禮。

用作新房的門口早已點著成堆火，這火是用來避邪的。

阿訇勾起一點火，在龐迪頭上繞三圈，之後胖迪向大家分送禮品，然後繞火堆轉一圈，才可登堂人室進入洞房。

火熱的維族婚禮第二天是婚禮的高潮，在男方家舉辦揭蓋頭典禮。

這一天同樣是在歡宴中度過的，女方家的親屬到男方家去，男方家要熱心款待，喜筵開端時，男女兩邊的至愛親朋用水壺洗手。

飯後，年長的客人離去，只要青年男女們留下，等候為新娘揭蓋頭。揭蓋頭時，男女兩邊的首要客人都在場。

女方客人在左，男方客人在右，同作「都瓦」(祈禱)，客串作為胡卬方客人的年輕人突然從人群中跑出來，輕盈靈敏地將胖迪頭上的面紗揭去，新娘的真容顯露，全部新房便歡娛起來。

這時歡喜的歌舞開端了，一對對青年男女，在手鼓和熱瓦甫的配樂下，踩著鼓點，合著樂曲，跳起傳統的刀郎舞，胡卬和龐迪在眾人的約請下，步入會場，輕舉舞步，巧轉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