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我的男朋友帥的合不攏腿16
到了任務的第五年,系統在某天清晨提示說:「宿主請注意,離你離開這個任務世界還有一個月左右。目前,目標好感度為92,劇情完成度為90%。」
正睡眼惺忪著打哈欠的辛久微動作忽然定住,她坐在膳廳里,旁邊是指揮宮人們傳膳的雪麗。
發現她表情有些不對,雪麗湊過來道:「娘娘,您怎麼了?」
「沒……」
抬起頭,眼角的餘光瞥見晏冗從門外進來,她一下忘記她要說的話。
還在等著她回復的雪麗也跟著看過去,不等辛久微示意,她連忙給宮人們使了個眼色,一群人轉瞬間跑的精光。
留下辛久微滿臉懵逼。
「早上好。」晏冗看向她的目光柔和下來,撩袍坐在她旁邊。
這是她以前說的,讓他在朝花殿時不必遵循宮中那些規矩,道一聲早安便成,他那時愕然失語的表情在腦海中還很鮮明,時間猶如彈指一瞬,再有月余,她就要脫離這個世界了。
身旁的晏冗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娘娘怎麼不喝粥?不喜歡嗎?」
「哦、哦,我忘了。」
她把粥碗往自己面前挪了挪,沒有看他,晏冗拿過勺子放在她手上,「還有這個。」
他的手伸過來,膚色比她的手稍微深了些,指骨分明,纖長漂亮,滾著銀邊的袖口暗紋精緻華麗,容貌也漸漸褪去少年特有的柔軟和青澀,面孔輪廓更加分明,一雙微微含情的桃花眼宜嗔宜喜,肌膚如玉,唇若塗丹。
男生女相會讓許多人先入為主覺得有點娘娘腔,但在晏冗身上卻沒有半點扭捏違和。辛久微見過許多次他在人前的樣子,以往的隱忍內斂變成雍容優雅的倨傲和冷然,談笑自若,揮灑自如。
快五年的時間,他從一個消瘦纖弱的少年成長為如今這番模樣,拋卻了以往的謙卑和沉默,他不再在慶帝眼裡無足輕重,不知道從何時起,慶帝在她面前開始經常誇讚起晏冗,說他舉止有度、謙遜好學、聰慧過人……辛久微從來不知道慶帝那般只知享樂的混人,居然也會這樣多的形容詞。
本來在慶帝眼裡,除了太子晏輝,其他皇子統統都是狗/屎,讓他這般誇獎一個人,著實可以載入史冊,為後世傳頌。
……
她在用膳時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惹得晏冗頻頻注目,只是她沒有察覺。
連雪麗也發現她不對勁,往常用完膳后,她便要去花園溜達幾圈,接著讓人搬一個貴妃椅,在濃密的樹蔭下拿著話本讀一會,一會讓人添茶,一會吃些點心。正午用完飯後準時睡午覺,下午要麼去練武場看晏冗訓練,每回瞧見他哪兒哪兒磕著碰著了,都要親手為他上藥,囑託他許多遍要愛護自己的身體,他卻每回都笑著應下來,下一次照樣受著傷回來……
可今天,話本被她扔到了一邊,最愛吃的點心也一口也沒碰,自己一個人躲在房中不知道在做些什麼,雪麗看的很著急,想去叫晏冗過來看看,卻不敢自作主張。
她現在對這個小主子有些發杵,自家娘娘越來越懶散,他卻儼然是主子的樣子,殿中的大小事務都經由他手。先前有個新調來的掌事公公品行不端,私下裡狎/昵宮女不說,手頭上還有幾條人命,並且私下裡偷摸著在賬目上做文章,被小主子雷厲風行的揪出來,當著殿里所有宮人的面活活杖責而死。
按理說,這樣有些血腥的手法,該讓別人心生恐懼,退避三尺才是,可自此之後,只見殿里的人老老實實的都不敢平生事端,倒沒人說他手段殘忍。
她站在書房前為難躊躇的樣子很快引起常參的注意,她支支吾吾的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常參馬上進去書房。
裡面晏冗正與人說話,是新上任的翰林院侍讀學士李子章,年紀輕輕便官居從五品,他的年紀還比晏冗大了五歲,他們相識已有三年。
李子章總喜歡來找晏冗,可這裡到底是禁宮,他一個外男過來多有不妥。不過,天底下的規矩都是給沒權沒勢的人立的,誰讓李子章有個當皇后的姨媽,他想進宮易如反掌。
常參不敢隨意進來打擾,只是在外間候著,然而晏冗方才分明聽到他出去與人說話,便讓他進來。
常參如實回稟完,晏冗對李子章道:「你先回去吧。」
往常一涉及到順妃的事,晏冗就是一副恨不得立刻飛過去的樣子,李子章瞅了他一眼,悶道:「你至於嗎……」其實他更想吐槽說,她一個心智成熟的女人,哪至於他這樣捧在手裡怕摔著,含在口裡怕化了,這不像是對待自己的母親,更像是對待……心上人。
這話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可見晏冗態度堅決,眉宇間甚至隱隱有些不耐,便氣惱的揮袖道:「你得了!要去就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去見什麼心心念念的情/人、相好。」
也就他倆關係鐵他才敢這麼開玩笑,李子章氣呼呼的瞪著他。
晏冗卻驟然沉了臉,語氣森冷的道:「對,我喜歡她,很喜歡,你想象不到的那種喜歡。」
說完,不等李子章大呼小叫一番,他快步離去。
天、天啊!他一定說的氣話。
李子章傻獃獃的木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
……
辛久微要知道他們兩個大老爺們私底下居然說到了自己,可能要吐血。
知道快要脫離這個世界,辛久微心情低落了一陣,但當晏冗最近幾天不厭其煩的逗她高興,她才醒悟過來自己太過分了。
晏冗什麼都不知道,他只是單純的以為她心情不好,想方設法逗她開心,她都要走了,怎麼能在最後的時間裡讓他也跟著不開心,跟著擔心呢?
而且,她在走之前,還得經歷劇本上的一系列事情。
世界劇情進展到四月上旬,宇文頃已經使計與慶帝相認,得知真相的慶帝終於記起當年那個嬌俏可人的姑娘。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年的一個意外,竟導致她一個未出閣的少女經受那樣多的苦難,她還給他生了個兒子。
隨著晏冗這些年漸漸嶄露鋒芒,太子晏輝嫉妒之餘處處打壓他。沈家站在晏冗這邊,連帶著和沈家親厚的官員們亦已認得這位九殿下,他和晏輝的跋扈囂張截然不同,連慶帝都為之側目,更遑論他們這些為人臣子的。
朝臣間拉幫結派本是大忌,但誰都知道,皇權更迭才是無形的殺人利刃,誰也不敢去賭新的帝王會不會籍機剷除異己。誰都不願成為其中的犧牲品,結盟便是最堅固有效的途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慶帝這些年身體大不如前,時常心力不濟需要卧床,因為兩年多前曾大病一場險些歸天,這回他倒是難得平靜起來——擬詔書,覲見朝臣心腹,將手裡的政務一件件交接給太子處理。即便他知道宇文頃也是他的兒子,但他卻不會為了補償他,而將皇位傳給他。
太子晏輝在這個當口掉了鏈子,在一個晚宴上,他被慶帝和幾位心腹臣子在御花園中發現他和后妃偷/情,被抓包時,太子那玩意還在後妃身體里,耳邊猛然傳來慶帝一聲怒吼,他嚇的一下泄出來。
慶帝也是個想不開的,他兒子一貫混賬,這次不過混賬的狠了些,當然要選擇原諒他啊,可是慶帝不,他不但不原諒太子,還被活生生氣死了。
四月,隸朝第六任皇帝薨逝,同月,太子晏輝登基為帝,與此同時,朝中盛傳先帝之死疑點重重,而新帝卻罔顧禮制,不等先帝停靈一月後抬棺入皇陵便迫不及待舉行登基大典,實在大逆不道,且登基當日讓人宣讀的聖旨也疑為造假。
風波一直持續到四月中旬,新帝被人發現死於寢殿中,同那時他氣死先帝的場景一樣,他最終死在了女人身上,龍榻邊跪著三四個嚶嚶哭泣的嬌美女子,個個坦/胸/露/乳,身上遍布青紫。
新帝無德,登基不過十多日便撒手人寰,皇位就此空懸。
……
五月的第一天,辛久微起了個大早,宮中此時早已人心惶惶,她這裡卻靜悄悄的,每個人面上都波瀾不驚,彷彿那些變故都不曾發生。
她屏退了宮人,洗完臉后坐在梳妝台前,胭脂水粉這些東西,往常她碰也不想碰,今日卻耐著性子描眉綰髮,最後在嘴唇上塗了口脂,對著銅鏡照了又照,問系統說:「還有多久?」
「不到一個時辰。」
她哦了一聲,從凳子上站起來。
剛穿到這個世界時,不說一個時辰,一炷香的時間都很難熬,沒有ifi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電……簡直分分鐘想狗帶,可現在她卻想讓這一個時辰過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幾天前,系統提示說目標好感度已滿,劇情完成度已經到達百分百,她做過心理建設,現在又忍不住胡思亂想。
「你說,他要是發現我等會忽然就沒有氣息了,會不會發瘋?」
系統沉默,過了會,說:「最後的時間,你不去看看他嗎?」
她想說,還是不去了,這種生離死別前的痛苦她一個人承受就好,可坐在椅子上,她卻煩躁的抓起了頭髮,剛梳好的髮髻被她弄亂了。
正發獃,外間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一襲深色衣袍的晏冗腳步有些匆忙的奔進來,發現她也正看著他。
「你,」他欲言又止,背對著光線的臉孔隱隱有些發青,他唇角彎了彎,露出一個難看的笑,「……不知道怎麼了,近日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你好像會……」
會什麼?
他眉毛緊緊蹙起來,心口有些發悶,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瀰漫整個胸腔,他卻連那種感覺是什麼都沒法說清楚。
辛久微被他的話驚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看著他。
他以為她被自己嚇到,抬腳走過來,目光在她凌亂的頭髮上停頓了會,忽然說,「我幫你綰髮吧。」
他沒有稱她為娘娘,也沒有自稱兒臣,這個細小的改變辛久微沒有察覺,她只是木訥的不知道說什麼,被他帶著按坐在腳凳上,身後的他拿起梳子,纖長的手指穿梭在她長發間。
偶爾他的指尖會碰到她柔軟的臉頰,細膩的觸感彷彿上好的綢緞,他微微抬頭,通過銅鏡有些貪婪的凝視著她,手掌間她烏黑濃密的青絲流瀉肩頭,襯得她一張臉嬌艷不可方物,他喉結慢慢滾動了下,身體有些發燙。
晏冗綰髮的手藝居然比專門打理她頭髮的宮女還出色些,知道她不喜成熟累贅的婦人髮式,便替她梳了個漂亮的出岫髻。
「我還會別的樣式,你若喜歡,往後我都為你梳。」他微微俯下身,抬手為她扶了扶朱釵,語帶引誘的低低道。
這話說的好像有點不太妥當吧。
辛久微瞠目結舌了瞬,決心當做沒聽見。
她沒看到,身後沒得到她回應的晏冗神情失落的垂下眸,神色有些發僵。
晏冗在她房中呆了很久,久到系統出聲提醒她:「宿主請注意,時間要到了。」
她嗯了一聲,深吸一口氣,偏頭對晏冗說:「你還未用早膳吧?我也沒有,你去膳廳等我,我一會過去。」
聽她還沒用早膳,晏冗蹙了蹙眉:「好,我等你來。」
他頎長的背影慢慢看不見了,辛久微躺在床上,閉上眼。
「我們走吧。」
「好。」
床上的人身上忽然泛起點點紅光,那些光點越聚越多,越來越耀眼,往寢殿周圍四散開來,它們穿過帷幔,透過房梁,越升越高,直到消失在肉眼不可見的高空之中。
快要走到膳廳里的晏冗猛然頓住腳步,在這一刻,他心中那股若有似無的恐懼宛如潮水般湧上來,他回頭看向來時的方向,忽然便抬腳往那裡走去。
寢殿里寂靜如死,他越往裡面走,手心裡的汗就越多,直到看到她躺在床上,他調整了下呼吸,勉強開口笑話她道:「難得起的早些,又困了?」慢慢的走向她,他在床沿邊坐下來,不錯眼的盯著她,「……真的睡著了?咱們用完早膳再睡好么?你說過,不吃早飯對身體不好,我聽你的話呢,每天最開心的事就是同你一起用膳……」
他自言自語著,她一動不動。
手指顫抖的厲害,他心臟開始揪緊,看著她,眼前慢慢變得模糊。
他輕輕推了推她:「你再不起來的話,我就要……」親你了。
他不敢這麼說,良久,他俯下身子,靠在她心口上。這兒是心臟的位置,此時一片平靜,已經停止跳動。
她……死了?
「你知道嗎?我喜歡你……」他埋在她心口上,神情意外的平靜,聲音輕輕的,「不過好像說的太遲了,你聽不到了,你永遠都不知道我喜歡你。」
現在喜歡你,今後也一直一直喜歡你,只喜歡你。
為什麼?
你怎麼會死?
不是說好我等你一起用膳嗎?
你真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