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餡餅不存在的
每座城池都有一處冒險者聚集地,對於那些沒有拜入門派的武者而言,平日里來這裡找點任務賺取修鍊資源就成了他們唯一的出路。
秦昊易容的魁梧大漢此時就在這裡,他如今沒了家族,被落霞宗通緝追殺,也不敢拜入其他宗門,怕被發現真實身份,於是只能跑來這裡看能不能找點任務做一做。
畢竟囊中羞澀,他已經好幾日都沒吃過一頓肉了,此外便是修鍊過程所需的輔助之物,如丹藥、浴液、貼膏等等,都是大筆開銷。
姬九悠閑地躺在戒指中,看著秦昊自一個又一個的任務上移開目光,神情幾分玩味,他本來可以教秦昊煉藥的,不過怕麻煩,而且他又不是大善人,什麼都教。秦昊修鍊「生生造化訣」,其實是不需要擔心進度的,因為比之其它功法,已快了數倍。
半晌后,秦昊突然翻到一個任務,臉露喜色,「北川城顧家現需要五個感氣十三層的武者幫助採藥,三天後出發,地點在城外碼頭,每人酬金紋銀千兩。」
任務剛下發,還沒幾人看到,秦昊趕忙將其接下,這酬金極其豐厚,已能打動外放期的武者,只是不知為何偏要五個感氣巔峰的武者。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秦昊也沒多想,隨即領了任務便去打聽這顧家的來歷,這才知道在這臨川城內顧家是極其有名的丹藥世家,家族內有許多煉丹師,據說還有入靈境的強者坐鎮。
……
……
轉眼已到了出發之日,秦昊去往城外碼頭和其餘四人碰了面,三男一女,都是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
五人等了會,顧家主事之人才帶領著十多個侍衛緩慢走來,是個面色木訥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寬大灰袍。
除秦昊外的四人似乎認得這個男子,神色有些錯愕,試探道:「顧二少?」
木訥男子朝他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另一個侍衛上前來給他們解釋道:「這次任務是去塗日灘採集鱗須草,灘中有歸一期妖獸沉睡,除了感氣期武者外,其他武者都會把它驚醒。」
那中年女人聞言,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塗日灘,是那塊積屍之地?」
侍衛點頭,道:「正是那裡,去或不去,都由你們。」
其餘三人亦有些掙扎,顯然不是很想去那裡。
秦昊不解,忙問原因。
那中年女子看了他一眼,似有意外,但仍是解答道:「附近村落流行水葬,村中死人都扔那裡,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積屍之地,據說那裡極其不詳,這幾年來很多武者去過之後都不得善終,或是突然暴斃,或是身染重疾不治而死。」
秦昊一聽也有些遲疑,想問姬九意見,但姬九並未理他。
顧二少以及一群侍衛就看著他們抉擇,也不打擾,五人一番商量,最終還是選擇前去,畢竟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酬金如此之高,實在難以放棄。
戒指內,姬九聽到積屍之地,似是想到了什麼,有了抹感興趣的神色,普通人的屍體可沒那麼邪門,那裡的不詳,應該是其它原因造成的。
眾人上了艘小船,沿著臨江一路而去,經過一條分支轉入狹窄河道,兩岸皆是樹木灌叢,青山蒼翠,河水湍急。
約莫半天,眾人到達一寬闊岸處,停了船,秦昊一步躍下,四下打量,入眼一片荒涼亂石,雜草叢生,有數只禿鷲在天空盤旋,空氣里散發一陣陰冷臭氣。
四周山高樹密,形成一片凹陷盆地,此外也遮住了大片陽光,顯得此地有些陰涼,森白骨骸不時從雜草叢裡暴露出來,有些尚未腐爛的屍體上甚至還有蛆蟲蠕動,極為噁心。
「這就是塗日灘了?」秦昊問道。
「正是。」一個侍衛應了一聲,其餘人神色都有些警惕,小心四望,亂石里不時有野獸跑動,竟是幾隻食腐野狗,遠處似乎有群村民正抬著屍體往這走來。
那位神色木訥的顧二少此時掩住口鼻,開口說道:「鱗須草長在陰濕之地,去看看有沒有洞穴存在,裡面或許會有。」
他彷彿是很久沒說過話一樣,聲音有些乾澀沙啞,如同沙石摩擦。
秦昊聞言看了他一眼,來的途中,他也聽另幾人小聲交談,知道這位顧二少似乎和他從前一樣,也是個「武道廢材」,毫無武道修為,不受家族待見,為人比較孤僻。
……
……
眾人開始四下尋找洞穴,不過這塗日灘倒是極大,分散開來卻是顯得人手不是很足,於是一人一路,朝著更深處探去。
秦昊遠離其他人,抽出刀將沿路雜草劈開,想要看看其中會不會有洞穴,畢竟像野獸之類的都喜歡打洞。
戒指中,姬九也探出幾縷神魂,如絲線般散開,覆蓋過亂石、雜草、骨骸、野獸、破損衣物……試著找到什麼。連灘中眾人這時也感覺到一絲涼意自身上拂過,莫名起了一身冷汗,幾息過後,姬九眼睛忽得眯起,然後露出笑意。
「一路往東,那裡有幾個低矮山丘,裡面有點好東西,對你有用。」
秦昊忽然聽到姬九的聲音,臉色頓時一喜,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心中感嘆果然還是有前輩才好。
他於是朝東邊趕去,那個中年女子似乎也正要去探查東邊,慢吞吞跟在秦昊身後,用木棍不斷撥弄草叢。
「哎呀,我怎麼感覺有東西咬了我一下。」
那個中年女子距離秦昊不是很遠,突然大叫了一下,語氣有些驚慌。
秦昊聞言望去,只見那中年女子正撓著自己耳垂,似乎被什麼蟲子叮咬了一下,不時用手指摳一摳,臉色看起來很是難看。
他有些困惑。
這時,那個顧二少帶著一群侍衛從遠處走了過來,另外三個武者跟在身後,也似乎在撓著自己耳垂,表情頗為鬱悶。
「塗日灘中蟲子很多,被咬也是正常,回去之後抹點藥水就好。」顧二少木訥著臉,面無表情地說:「其它地方都看過了,現在就只剩東邊沒去。」
秦昊和中年女子於是跟在眾人身後。
眾人隨即朝東邊走去,一路扒開亂石雜草,順手解決掉幾隻驚慌的野狗,被蟲子咬過的四人都顯得小心翼翼,抽出武器,四下揮舞。
秦昊對幾人的表現也不以為意,不過是幾隻蟲子而已,可姬九笑容玩味,給他說道:「你可要小心這蟲子,若是被咬了,現在我可救不了你。」
也不是救不了,是他捨不得救。
秦昊臉色瞬間就變了,似想發問,但生生忍住,好在他走在眾人後面,沒人發現。
慢慢地脫離了隊伍,秦昊才小聲詢問:「前輩的意思是這蟲子很厲害?」
「也不算,若是將其捉住,普通人使點力氣也能捏死。」姬九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若是捉不住的話,它就會鑽進你的腦子,把裡面啃食乾淨。」
「他們腦袋裡已經有蟲鑽進去了。」
這本是魔道中人養殖的一種蟲類,名叫腦線蟲,對於普通武者而言,極其陰毒,姬九早些年碰到過,不想今日又遇見了。
聽了此話,秦昊只覺一股冷氣往脊背直竄,大白天的也有了幾分陰森之感,他向被蟲子咬了的那四名武者看去,眼神中充滿同情。
「可是為什麼顧二少以及他帶來的那些侍衛不曾被蟲子叮咬?」秦昊突然細思極恐。
莫非……他只覺手腳發涼。
「因為這些蟲子都是有人養的。」
姬九眼睛眯起,說道。
所謂的天上掉餡餅,其實只是一個拿五人來飼養蟲子的圈套而已。
秦昊此刻想通了這點,下意識握住了腰間的長刀,冰冷眼神望著前方那個神色木訥的年輕男子,露出殺意。
「少年,你確定能打得過他們?」姬九皺眉,問道:「那十幾個侍衛可都是感氣十層,你對付八九個可以,但莫要真以為自己就無敵了,若是他們還有其它手段?」
自從修鍊了「生生造化決」,秦昊很多時候只要心存殺意就不會考慮後果,行事作為如同一個莽夫,這點,倒是讓姬九很是頭疼,早知當初就換門功法傳給他了。
「是我魯莽了,前輩。」秦昊也意識到了不妥,深吸幾口氣,逐漸平靜下來,但看向顧家眾人的眼神依舊不善。
姬九一副頭疼的表情,說道:「既然你殺不死他們,那就想辦法讓另外四人出手便是,他們雖不中用,可好歹也是感氣巔峰的武者。」
秦昊連忙虛心受教,感嘆果然還是前輩足智多謀,自己太過愚蠢。
姬九這時也有點懷疑這貨是不是真命主角了,可看這名字,也不像假的啊。
……
……
落了前方眾人一大段距離,秦昊快步追上,一邊摳著耳垂,一邊抱怨道:「那該死的蟲子,可別讓我給摳出來。」
那中年女子聽到這話,停下腳步看了秦昊一眼,似乎笑了一下,問道:「大兄弟也是被那蟲子咬了?」
她的語氣帶上幾分調侃,人都是這樣的,不患寡患不均,自己如此,他人也如此,那便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