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命運的相逢
由於是步行,沐未陽的腳程也並不快,因此,僅僅只是從東門繞道北門這段時間,天就已經黑了。
見天色暗了,沐未陽也並不趕時間,她知道欲速則不達,雖然是在脫逃,但如果僅僅只是比速度的話,那肯定比不過齊烈的正規軍。
因此她乾脆也不趕夜路了,在北門不遠處的林子里找了個還算粗壯的樹枝便爬了上去,用腰帶把自己固定在了樹榦之上,以免摔下來。
靠在樹榦上,看著四周的景色與環境,這一天下來,終於也可以歇一歇了。
剛一放鬆,肚子就不由地叫了起來。
畢竟,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
然而,沐未陽卻是不敢生火抓野味,畢竟在黑暗中還可以隱藏身形,要是生了火,那豈不是白白告訴別人自己在這裡嗎?
但餓著肚子也不是個事,於是沐未陽就鬆開了綁著的腰帶,系好后,就在樹枝上穿梭了起來,希望可以採摘些野果果腹。
沐未陽在樹枝上穿行了好一會兒,根本就沒有找到什麼合適的果子,基本都是一些才剛剛生長,根本還不能吃的青果子,看來這裡離官道太近,就算是長了果子,也都被人摘得差不多了。
就在沐未陽準備放棄尋找野果的時候,突然一旁傳來了人聲,沐未陽一愣,立刻就隱去了身形。
不一會兒聲音卻並沒有靠近,似乎這聲音的來源,是在不遠處駐紮的一些人馬。
沐未陽想了一下,然後悄悄地從樹梢上靠了過去。
「那犬戎人真是膽大包天,竟敢來我們這討要吃的。」
「可他是怎麼從宮城裡出來的?」
「趁亂溜出來的?運氣沒那麼好吧。」
「他都遇上我們第二次了,運氣差才是吧……」
「做好我們的事情,別管那麼多。」
……
聽了這三人的話,沐未陽當即瞭然了他們三人的身份——冷柳青安排在京都外圍的巡檢隊。
打眼望去,三人假作商人打扮,正在烤著什麼東西吃,而不遠處竟然停著沐未陽之前被劫的那輛小馬車。
看到這裡,沐未陽樂了。
她小心地圍著那三人的四周繞了兩圈,確認了這裡就只有他們三人後,轉身來到了火堆的上風處不知灑了些什麼。
「唉?你烤的是什麼東西?怎麼那麼香?」
「有那麼香嗎?我聞聞。」
「真的很香啊。唉?不好……」
隨著三聲摔倒的聲音,這三人就被沐未陽迷昏在了地上。
不一會兒,沐未陽就從樹上跳了下來,幾腳就踩滅了地上的柴火,拿起火堆旁烤熱了的乾糧,搜了一下三人身上的東西,拿走了有用的之後就來到了馬車前。
剛掀開車簾,檢查車上的東西是否都還齊全,沐未陽就看到車上那個被捆著的犬戎人。
「又是你啊。」沐未陽有些哭笑不得。
犬戎人見有人前來,睜開被打腫了的眼睛,看到是沐未陽后,似乎也有一點驚異,也許在他的心裡,這個女子已經連續救了他三次了吧。
一次是在攻城前的官道上,一次是在地牢中,而這是第三次。
見這犬戎人折騰至今竟然還沒死,沐未陽也開始對犬戎族的意志力感到嘆服。
她伸手解開了這犬戎人身上的繩子,問道:「你是趁冷柳青刺殺齊烈的時候,趁亂逃出來的?」
犬戎人看著沐未陽,卻是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默默地點了點頭。
見狀,沐未陽才想起來之前在地牢里的時候,雖然給他灌了解毒藥,但為了防止他的呻吟招來獄卒,或是被審訊出她與冷柳青在地牢中的對話,她曾特意用金針封了他的聲帶上的肌肉活動,此刻是發不出聲音來的。
當然,這件事,是在這犬戎人迷迷糊糊地時候下的手,他自己應該是不清楚的。
想到這裡,沐未陽假意給犬戎人檢查了一下全身的傷勢,接著從馬車上找出了一個盒子,從盒子內拿出了塊皮裹,裡面包住了一堆銀針。
拿出銀針,細細地在犬戎人的喉嚨處又扎了幾下,隨後遞給他了一壺水說道:「你慢慢發聲,先喝口水潤潤喉,然後試試可不可以說一些簡單的辭彙。」
犬戎人全程看著沐未陽為自己治療,乖乖接過了皮水壺,喝了一口,然後說了一句:「謝謝。」
沐未陽淡淡一笑,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接受謝謝這兩個字。
在最初的時候,為他解金創之毒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後來進了京都城,見狀不妙,她又給他下了一份毒,而這一份毒卻比之前那金創之毒還要烈,為了讓這個犬戎人看起來比較有生氣,又看似隨時可能暴斃的樣子,沐未陽下的這份毒是以自身體質為代價換來生機的毒素。
以當時這犬戎人瀕死的身體狀況,中了這針毒所展現出來的生機,卻也和迴光返照差不多了。
誰曾想,在地牢中,過了整整三天,這犬戎人竟然沒死!雖然當時的他已經無力動彈分毫,但身上的傷口竟也沒有更加地惡化。
看著地牢中被御醫包紮過的痕迹,沐未陽只能理解為,這應該是天意了:這個人命不該絕。於是,她給地牢中的犬戎人再次解了毒,並讓因為疼痛而「動彈」的這個犬戎人成為她的替身,最終成功地騙過了獄卒的盤查。
這一步步,一件件,沒有一樣是真心為了救他而做的。
然而,此時此刻,這個犬戎人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謝謝,沐未陽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介面了。
尷尬之下,她隨手拿起了自己手中提著的,那幾個死士烤熱了的乾糧,舉到了自己的面前,阻擋自己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的臉,說道:「你餓不餓,這裡有吃的。」
犬戎人再次看向了沐未陽,在黑暗中,表情並不分明,他接過了沐未陽手裡的乾糧,默默地咬了一口,合水吞下:「謝謝你。」
沐未陽更尷尬了,雖說這個犬戎人聲帶剛剛緩過來,發聲簡單一些比較好,但也不能總是對著自己說謝謝啊,畢竟她受之有愧。
於是,沐未陽胡亂地整理了一下四周,把一旁栓在樹榦上吃草的馬套上了馬具,坐上了馬車就把車往東南趕去:「等這幾個人醒過來,我們的行蹤肯定就要暴露了,北面是不能走了,我們還是繞道吧。」
沐未陽說完,身後沒有回聲,一回頭,那犬戎人竟然昏倒在了馬車之中。
沐未陽一驚,怕他傷口崩裂,就這麼死了,伸手探去,氣息沉穩,這才想起,之前迷昏那三人時灑的迷藥,按理應該也會沾在這乾糧上才是。
自己是不怕這些迷藥的,但這犬戎人卻沒有抵抗力,自然是被迷倒了。
想到這裡,沐未陽也是嘆了一口氣,還是不要給他解了,睡一會兒也好,省得他總是對著自己說「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