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步步為營
為了拿出一個出堵住悠悠眾口的交代,在趙太后問責之前,墨楚燁當即削了玉璇璣的位份,降為才人,打入了冷宮。
彼時的儲秀宮中不時有輕快的笑聲傳出。玉婉婷心情頗好的抬盞抿差,就連那一貫看不順眼的東西,如今瞧起來都喜人得緊。
「這賢妃當真是爬的快,摔的也快。」言落,便是一陣愉悅的輕笑。
清瀾公主可是趙太后的親生女,平日便寶貝的不行,如今被賢妃一刀子解決了,那怕皇上將其打入冷宮是在有意護她,但趙太后那邊勢必不會罷休。
這倒是兩全其美的事,幸好她還未動手。
「賢妃性子囂張,得今日下場也是應得的。」慣懂眼色的紅袖謅媚的笑臉逢迎。
此言一出,玉婉婷更甚幾分欣喜。
「走,隨本宮去瞧瞧賢……不…如今是玉才人了。」言落,便不緊不慢的兀自起身。
「是,娘娘。」紅袖垂眸笑應了一聲,便連忙跟上了玉婉婷的步子。
與此同時,玉璇璣縮在落滿灰塵的床榻里側,怔神的望向窗外細雨蒙蒙的光景,只見她柳眉輕皺,不知在想些什麼。
「嘭……」
門是被人一腳踢開的。
這陣動靜讓玉璇璣瞬息回過神來,定睛望去,只見玉婉婷萬般嫌棄的捂著鼻息走了進來。
「雲妃娘娘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她抿了抿乾燥的唇瓣,笑吟吟的道,眉目之間見不得狼狽二字。
「本宮真是佩服玉才人,如此境況還能如此雲淡風輕。」玉婉婷掃視了一眼滿是蛛網與灰塵的房間不禁輕嘲的嗤笑道。
「不然呢?」她眉梢一跳,不以為然的反問道,見玉婉婷被噎的變了臉色,她皮笑肉不笑的道:「沒死成,讓雲妃娘娘失望了。」
聞言,玉婉婷的臉色頓時變成了豬肝色,這賤人當真放肆,竟敢如此跟她說話?她以為她還是位居四妃之位的賢妃嗎?如今她若想她死,不過就跟捏死螞蟻一般的簡單。
「那也不過是早晚的事,你以為你殺了清瀾公主,趙太後會放過你嗎?」
「所以雲妃娘娘是特意過來提醒我的嗎?」她舒展了一下蜷的發麻的腿,甚是不痛不癢的笑道。
賤人!玉婉婷只覺有股怒火直衝腦門,她本是想來看看笑話的,倒沒想到這賤人落到此番境地,竟還敢如此狂妄。
「你信不信不用等趙太后動手,本宮現在便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望著玉婉婷滿臉充斥著怒色的模樣,她卻是嘴角一勾,漫不經心的笑了起來。
「信,我當然相信雲妃娘娘有這個本事……不過……」話鋒一轉,她凝眉一瞬,笑意盡斂,徒留陰沉:「你信不信殺了我,你就是下一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人呢?」
玉婉婷的面色驟然一變,眸底亦是多了幾分思付。
「雲妃娘娘身處皇宮多年,能位居四妃之位,想必也不是等閑之輩,難道就想不到皇上為何不直接把我交給趙太后,而是將我降了位份,貶入冷宮呢?」她氣定神閑的笑道。
此言當時一語驚醒夢中人,玉婉婷當即抬眸審視的望向她,聽她的意思,難不成皇上只是讓她避避風頭,假以時日她便還是四妃之位的賢妃?否則她也實在想不通這賤人何故還如此放肆囂張。
「本宮真是想不到妹妹能有如此手段。」玉婉婷望著那張平庸的不能再平庸的臉,幾分考究思量的道。
她真是想不通就單憑這麼一張姿容,宮婢出身的她,究竟有什麼資本讓皇上如此費盡心思的保護她。
「雲妃娘娘相信這世間有狐妖的存在嗎?」將玉婉婷的神色盡收眼底,她突然模稜兩可的笑問道。眼底卻悄然掠過一抹隱晦難懂的暗色。
「狐妖?」玉婉婷眉頭深皺的望著她,沉吟片刻便冷笑著道:「簡直是無稽之談。」
「呵呵,我也覺得是無稽之談。」玉璇璣隨著她話頭笑吟吟的道。
出了冷宮,玉婉婷深深的回望了一眼,回想起玉璇璣方才那番意味深長的話語,未免神色凝沉。
「紅袖,你說這賤人說的是真的嗎?」她半信半疑的喃喃問道。若不是狐妖,怎能將皇上迷的神魂顛倒的?其實她心底已然漸漸的產生了懷疑,只是又覺得過於荒唐,便不知不覺的出言問道。
紅袖探知玉婉婷的心思,便斟酌著語氣道:「也不可盡信。」
言外之意便是半真半假,至於真相恐怕也只有說出此言的人才知道。
「找個信得過的人,給本宮盯著她,本宮倒要看看她今日所言是想耍什麼花招。」得到不確卻的答案,玉婉婷臉色冷厲,亦是不禁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是。」紅袖將頭埋低了幾分,甚是小心翼翼的應道。
入秋之際,夜晚的風總是著了幾分涼意,她望著窗外無邊的夜色,不禁攏了攏身上單薄的衣衫。
彼時一道身影無聲落入院中。似有感應一般,二人的眸光瞬間對上。
「主子。」她眸光無波的望著他,頃刻便苦笑了起來:「讓主子失望了。」
「任務失敗,在本尊這裡只有一個結果。」他信步走近,淡淡的話語聽不出一絲情緒。
「死罷了,沒什麼。」她眉眼浮笑,眸泛淚光。
她的語氣平淡的就像你吃飯了沒有一般。
不知為為何,他的腦中竟是浮現了她身中蠱毒時,她窩在他的懷中,也說了此番的話,她說死有何懼。
她將生死說的那般雲淡風輕,卻不知道,他多怕。
「你就這麼不怕死?」他不知帶著什麼的情緒反問道。
她怔了一瞬,片刻便喪著臉苦笑了起來:「怕啊!但主子不會放過我,不是嗎?」
「殺了你,誰給我暖被窩?」他翻身上榻,顧不得那滿榻的灰塵,他大手一撈,便將她攬入了懷中。
「這世間多的是女子,任主子挑。」她眸光清冽,語氣卻乖巧軟糯。
穆涼雪事到如今還在跟她玩這些深情的把戲嗎?她殺墨清瀾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私——欲,而是她為他精心布的局。
她以為她變為「廢棋」,穆涼雪會殺了她,但是出乎意料了,不過就算穆涼雪想殺了她,她也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太麻煩了。」他的下顎輕輕地抵在她的發頂,大手捻起她的一縷青絲把玩著,唇瓣未抿,眸光深邃,看不出息怒。
她清冽的眸光漸轉夜色般濃稠,她的柔夷輕輕搭在懷著她的大手上。
「奴婢真是走了三輩子的運了。」她情緒不明的抿唇一笑,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
是什麼樣的孽緣?不論她是孟清玉,還是玉璇璣,亦或是如今的玲瓏都是與他糾纏不清。
他心思玲瓏剔透,卻是一陣輕笑,那笑意之中亦不可說的苦澀,亦身不由己的無奈。
「在過幾日,本尊送你去江南看雪如何?」
她眉頭一皺,眼底的暗涌波動狂肆,江南啊!曾經的觸手可及,如今卻是奢望罷了,不過她不用他送她去,待她報完仇,自然會自己去看。
「奴婢如今身在宮中,出不去啊!」她牽動幾抹苦澀淡笑道。
「本尊自有辦法。」他的語氣輕鬆至極。
「聽聞江南的雪景似人間仙境一般。」她突然憧憬的說道,似有所期盼。
「會撫琴嗎?」他突然問道。
她不知其意,當即一口應道:「會啊。」
「那便好。」他忽然一笑道,紫眸深處幾抹暗色悄然掠過。不知不覺間竟情不自禁的輕喚出聲:
「璇璣。」
她的心猛然咯噔一下,身子幾不可察的僵了一瞬。
「主子說什麼?」她皺眉輕喚了一聲,語氣幾多試探。
「沒什麼?」他淡聲回道,平淡的讓人察覺不到絲毫破綻。
「璇璣是誰呀?」她輕抬下顎,揚眸望著他故作疑問的問道,可能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眼底的迫切。
「以後你會知道的。」他忽然一笑,大手嫻熟的將她額間的青絲輕輕地別到了耳後。
她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垂眸之際,心底竟有股說不出的感覺在橫衝直撞著。
每到此刻,她都會緊緊的掐住手心,告訴自己穆涼雪曾經對她做的種種,他因一個女人,親賜她一碗紅花,一碗毒藥,斷了她的半生痴念,徒留恩怨滿腹。
玉璇璣,你還沒痛夠嗎?
思及此,她眼底的浮動漸漸歸於平靜。
夜色依舊,煙雨蒙蒙未曾停歇片刻,屋外入秋,涼意深深,屋內卻春雨盎然,溫情繾綣。
「唔……」她緊咬著唇瓣,臉色紅暈若桃花般粉嫩誘人,額間香汗淋漓。
意識渙散之間,她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竟聽見他喚了一聲璇璣。
這一夜的纏綿,他比往日還要溫柔得多,就像屋外的細雨綿綿一般,讓人不覺舒心萬分。
蘇越是馬不停蹄的連夜趕回侯府的。一來便直往書房而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穆涼雪並不在。
正欲反身出門,卻正是瞧見了不知何時落在身後的泠風。
「主子呢?」他信步上前,神情焦急迫切。
「我也不知主子在何處?」泠風閉眼一瞬,淡淡的回道。
然而他的神色卻出賣了自己。
蘇越嗤笑著幾步上前便拎住了泠風的衣領,面含怒色的逼問道:「主子究竟在何處?」
「不知道。」泠風直視著盛怒的蘇越,咬牙說道。
言落,蘇越便一拳往泠風的臉上招呼去,若不是收到了主子的親筆信,他都不敢相信這是主子的決定,若是這番,那他們這些的努力都算什麼?
然而泠風卻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的不言不語,任由蘇越如何作為,都不為所動。
別說是蘇越,就連他都不明白主子為何會突然做下這番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