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冰湖之戰(二)
「墨氏寶藏,本世子志在必得。」南宮風月清掃了一眼穆涼雪身後的人,除卻蘇越與泠風二人,便只跟著數十個黑衣侍衛。
而他有一支北漠最為精銳的白虎軍騎,對付這數十的黑衣侍衛自然不在話下,只不過穆涼雪的實力,依舊不容小覷。
但到嘴的肥肉,他自是不願與他人同享。
望著對峙的兩人,玉璇璣默默地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山巒之上。
心想墨楚燁究竟在幹什麼?
穆涼雪望著南宮風月,卻甚是雲淡風輕的笑了起來。
「南宮世子有幾分把握贏本侯?」笑意盡斂,尾音一跳,如春寒料峭般冷寒至骨。
如此氣勢,這世間除卻穆涼雪,恐怕再無他人了吧?
南宮風月只覺一陣寒意襲來,便禁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一半一半。」他死死的盯著穆涼雪,心餘幾分思量。其實不是他不夠自信,而是穆涼雪此人深不可測。
「南宮世子很有自信。」穆涼雪似笑非笑的道,似輕蔑似嘲弄一般。
那神色無疑是在說南宮風月不自量力一般的狂妄至極。
「那試一試?」對於穆涼雪的此番不屑,南宮風月自是心中不岔的更甚惱怒。
他知曉穆涼雪一向狂妄囂張,卻不知竟是如此的瞧不起人。
今日他定要他瞧瞧他南宮風月的實力。
「呵呵……」穆涼雪桀驁的嗤笑一聲,神色一凌,一拍馬背便凌空踏去,手中的劍對準南宮風月而去。
就在二人拔劍相對時,四面的山巒突然射來無數的箭,以排山倒海似陣仗襲來,讓人猝不及防。
玉璇璣杏眸一瞪,躲避不及的手臂中了一箭,坐下的馬受了驚,登時前蹄一蹬,她便毫無防備的落下了馬。
墨楚燁這是想置她於死地嗎?呵呵……
「璇璣!」穆涼雪側眸望了一眼中箭的她,紫眸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慌亂,一時間便自亂了陣腳,驚呼了一聲,便不顧自身安危的朝她奔去。
「主子,當心!」蘇越一邊擋著射來的箭雨,一邊朝穆涼雪心驚肉跳的喚了一聲。
餘光陰冷的掃了一眼不知何時已然站在對面山巒之上的墨楚燁,蘇越不禁凝眸,該死,這下可真是自己鑽入陷阱了!
居高臨下的望著朝玉璇璣奔去的穆涼雪,墨楚燁眼眸一眯,沉聲道:「拿箭來。」
「是。」
拉弓放箭,墨楚燁眯起一隻眼睛,對準了冰湖之上的穆涼雪,臉色驟然一沉。
「唔……」他伸手一撈,便將她嚴嚴實實的護在了懷中,然而他在強大,也終是凡胎肉——體,察覺了墨楚燁射來的那支箭,他雖避開了要害之處,肩胛骨處仍舊不可避免的受了那一箭。
對於墨楚燁而言,這次是能除掉穆涼雪與南宮風月的絕佳機會,哪怕捨棄她,也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而明明跟墨楚燁合作時,她便能預料得到,她想能拉著穆涼雪一起下地獄也值了,可是當穆涼雪不顧安危朝她奔來的那刻,她的心頭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她窩在他的懷中卻是深陷在他的那聲璇璣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你說什麼?」
她揚起晦暗的眸子望著神色清冷陰翳的他,聲音晦暗難聽,就像喉嚨卡著什麼東西一般。
若是仔細一些,還能聽出她的聲音竟隱隱的顫抖。
他垂眸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眉頭一皺,一抹黑色的血竟從嘴角溢了出來。
望著他嘴角的黑色血絲,她竟是莫名的心頭一緊。不知為何那一刻就連呼吸都變得紊亂起來。
「先躲進深林中。」她咽了咽口水,急聲說道。就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眼底的漸起的潮意。
聞言,他方才注意到身後的那一片林木深深的樹林。喚了蘇越等人一聲,他抱著她便竄入了那深林之中。
蘇越與泠風對視了一眼,便竟相竄了進去。
南宮風月掃視了一眼已然折損了大半的白虎軍騎,不禁憤恨的咬牙,如今他總算是明白了玉璇璣的話中之意。
聯想起當初墨楚燁說所的話,他方才恍然,本以為坐收漁翁之利,不曾想自己卻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乖乖的入了墨楚燁布下的天羅地網。
然而南宮風月不知此刻又一支箭正對準了他的頭顱。
「咻……」
差一點就能躲進深林的南宮風月扭頭怔然的望著山巒之上的墨楚燁,慢慢來倒在了血泊之中。這一戰,他終是輸得徹底…………
「皇上,他們躲進深林中了?我們怎麼辦?」
墨楚燁望了一眼冰湖之上的南宮風月和已經死傷大半的白虎軍騎,將弓箭遞給一旁的侍衛,便置若罔聞的望向了那一片黑壓壓的深林,神色沉鬱如墨汁般濃稠,深邃至深的眼底亦是深不可測。望著那深林良久,轉眸便望向了一旁的同樣似有沉思的帝師。
「帝師以為如何?」
「如今的他們已然窮途末路,不足為懼。」
聞言,墨楚燁扭頭重新望向那深林,嘴角微微一勾,終是冷笑了起來,歷經多年,他終於可以除掉穆涼雪對西隋江山虎視眈眈的惡狼了……
與此同時。
「穆涼雪,你怎麼樣?」她望著依在樹榦閉著眼睛,臉色發黑的穆涼雪,不知為何心底竟是一陣一陣的發緊。
她跪坐在他身旁,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種無力的感覺似繩索一般牢牢的牽制著她,她明明巴不得他死,而他終於奄奄一息時,卻又為何那麼害怕………
「玉璇璣,你這個禍害,滾開……」蘇越捂著受了一箭的小腹,忍著牽扯的陣疼,他幾步上前,也不知那來的力氣,拎著她就跟拎小雞似的扔到了一邊。
「蘇越!」泠風皺眉喚了一聲,那可是主子最為寶貝的女人,蘇越怎麼可以……
只是主子……泠風默默地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穆涼雪,不禁難受的眼睛酸澀。
「唔……」扯至傷口,她不禁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呵呵……」望著疼的皺眉的玉璇璣,蘇越卻是冷笑了起來:「主子拿你當寶,我蘇越可不是。」
這句話他近乎是歇斯底里的狂吼出來的。
他真是恨透了這個女人,若不是她,主子早就滅了墨楚燁跟那個狗屁的帝師,一統西隋江山了。
那日的場景似還在歷歷在目,他收到主子的信后,便急匆匆的從血煞盟趕回了京都。
他問主子為何要放棄多年的布署,然而他家主子卻淡淡的道:「想帶她去看看江南的雪景。」
雪景?什麼狗屁的雪景?呵呵……
「到底怎麼回事?」她回眸望了一眼穆涼雪,繼而轉眸晦暗的望向憤恨不堪的蘇越,淡聲之中含有急切。
他一定隱瞞了什麼?她傻傻的以為自己又重生了?可事實告訴她,這一切是穆涼雪布好的局。都是在欺騙她……
她以為自己是漁夫,到頭來才恍然發現他也是。誰籠絡了誰?已經不重要了,最終他們都是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怎麼回事?」蘇越仰天狂笑了起來,身子一晃,笑意漸歇,徒留滿目戾色,幾步上前,他揪著她的衣領,緊咬著牙關,如憤怒的惡狼一般低吼道
「今日我便告訴你怎麼回事!」他惡狠狠的逼視這她,說著手一動,便將她臉上的人皮面具取了下來。
獃獃望著被蘇越扔在眼前的人皮面具,她下意識抬手摸著自己的臉,怔然的眼底不知不覺的滑落淚珠…………
怎麼會這樣?當初她明明喝下了他讓沈輕羽送來的毒藥,那種絕望的疼痛,至今她還記憶猶新,為何……為何是假的?
究竟是她錯了嗎?
「當初你身中蠱毒,可恰是你懷了身孕,主子為了你獨自一人入了南疆那危機四伏的迷霧森林,他九死一生,只為取來聖果救你……」
「你騙我。」她獰紅著眼睛,厲吼著打斷蘇越的話,她不停的搖頭否認,然而心底的狂潮卻將她的城牆擊得粉碎,眼淚漸漸模糊了視線,如同落線的珍珠一般顆顆砸在心頭,痛的幾乎窒息。
「我騙你?」蘇越望著她似哭似笑的嘲弄道。
「不會的,他就是移情別戀,就是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就是親賜毒藥斷了我生路……」她自顧搖頭頭喃喃自語道,然而說出來的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言落,她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殺了你們的孩子?你可知道那碗紅花之中有解蠱的聖果?可知你與孩子,主子只能保一個,可知你喝下那葯時,本就身受重傷的主子咳血昏死?可知主子因此一病不起?」
蘇越的一字一句如同一座大山,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他自回來,便不曾見她一面…………
哭著哭著,她閉眼一瞬,便似瘋癲一般狂笑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如果他早點告訴她,便不會到如今這番境地…………
「告訴你?你自己什麼樣子,不清楚嗎?」蘇越輕嘲著冷笑道:「主子寧願所有的苦痛都一個人扛著,也不要你疼一下。」
當初的她早已決定以命換他們的孩子,而他不願,便只言不語,任由她對他誤會至深。
她深深地埋著頭眼淚一滴,兩滴……的落入土中。渾身打顫的捂著翻疼不止的心口,呼吸漸漸變得艱難不已…………
穆涼雪,你為什麼要那麼傻?為什麼?我以為你絕情,可為什麼要讓我知道你情深至此?
我寧願相信是你負了我,而不是讓我知道這該死的真相。因為心反而更痛了,痛的她生不如死。
「你一定以為主子是為了那狗屁的墨氏寶藏而來的,或者是你那破綻百出的信?」望著她痛不欲生的模樣,蘇越似覺不夠的冷笑,他要讓她將主子所歷經的痛苦都嘗一遍。
她閉著眼鏡,不語的埋著頭,兀自沉淚。
「主子早就知道了如今的冷天澈就南宮風月,可為了護你,明知這冰湖布有天羅地網,還是甘心入瓮。」
蘇越怔然的望向穆涼雪,閉眼一瞬,眼淚傾盆。
早知如此,他當初便該殺了這個該死的女人…………長痛不如短痛,哪怕主子殺了他…………
沉寂半晌,她突然仰頭狂笑了起來,合著斷點的眼淚…………
「哈哈哈……」
見狀,蘇越亦是瘋魔一般的笑了起來,只不過眼底的狠絕漸漸凝聚了起來。
泠風咬牙不忍的別開了視線,碰上了夫人,主子真的輸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