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誅心之痛
夜涼如水。
孟清玉已不知活著為何物,更不知陽光是什麼樣子。
「砰。」門被粗魯的踢開。
一道她此生難以忘懷的聲音驟然響起:「將人帶進來。」
「是。」
孟清玉眼皮倏地一跳,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沈語煙想幹什麼?
過了半晌,便只見一個邋裡邋遢的醉漢腳步不穩的抱著一個滿面淚痕的男孩走了進來,男孩大大的眼睛中滿是害怕,身子不斷的掙扎著。
待看清后,孟清玉不由大驚失色,是安兒,她的安兒,他們怎麼可以………………
安兒是她跟沈天澤的第二個孩子,因為第一個孩子不幸流產夭折,於是她對安兒十分的寶貝,她本以為沈天澤在如何的喪心病狂斷然不會危及安兒,虎毒尚不食子,沈天澤卻是連畜生都不如。
「妹妹與天澤哥哥的這份大禮,還望嫂嫂會喜歡。」沈語煙望著孟清玉粲然一笑
「表小姐,那可是小公子啊!若是大人知道怎麼辦?」玲瓏未免擔憂的問道,望著不斷掙扎的安兒,眼底不由浮現了幾抹憐憫之色。
「不過是個賤種罷了,天澤哥哥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沈語煙撥弄了一下凌亂的鬢角,說的貫是雲淡風輕。
「娘、娘……」安兒哭的撕心裂肺,任他怎麼掙扎還是躲不過那雙在自己身上亂摸腐朽而帶著惡臭的手。
孟清玉只覺全身冰冷,如墜冰窖般的冷到骨髓里,心痛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幾乎讓她窒息。她竟是只能看著自己的孩子被禽獸侮辱。
她想狂吼想唾罵這些毫無人性的畜生。可是發出的卻是一些混含不清的音節。除了絕望憤怒,她竟是什麼都做不了。安兒,她的安兒啊!
「孟清玉,這種親眼目睹親兒被辱,卻又絕望的滋味好受嗎?」沈語煙笑得萬分的得意刺耳。
孟清玉緊閉上了眼睛,聽著安兒撕心裂肺的喊著娘親,她的心就像被千刀萬剮一般的痛,血淚似源源不斷的泉順著眼角流出。
而今她才明白當初為何沈語煙不是直接要她的命,而是將她的做成人彘,拔了舌頭,卻獨獨留下這一雙眼睛,原來如此,沈語煙好一顆歹毒如斯的心。
她是江南商賈之女,曾經的孟織女,她織出的衣衫可值萬金,可現在她卻被做成了人彘,再無出頭之日。
她傾盡十年相伴,不惜費盡孟家財力,看著他從一個小小的九品官坐到了如今的丞相之位,本以為苦日子熬到了頭,可那曾想沈天澤竟為了攀附權貴聲稱自己並未娶妻,當眾便求娶了清蘭公主為妻。
為了謀取孟家的家業,沈天澤竟親上文書誣衊孟家通敵叛國之罪,待她趕到時,爹爹為了證明清白一頭撞死在了孟府大門之上,兄長卻是被人一劍入心而死,孟家九族更是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孟家九族斬首的那日,下了很大的雨,驚雷閃電似要將天劈出一道口子一般。她曾經傾盡所有愛的夫君擁著沈語煙,神情冷漠的看著她被人砍去四肢做成人彘。
她絕望不甘憤怒,可卻聽她的夫君說:「殺了吧。」
痛到骨髓深處,才知道什麼是麻木。
「我這好心帶了安兒來看你,怎麼就這幅模樣看著我?」沈語煙居高臨下的望著孟清玉,眼角泛笑,滿是得意的鄙夷不屑。
曾經聲名赫赫的孟織女,江南閨秀。如今落到這副模樣,當真讓人覺得痛快呢!
孟清玉死死的瞪著沈語煙,對方卻只是譏誚一笑:「哦,倒是忘了,你被拔了舌頭又如何能說話呢。」
「可這都是你應得的啊!當初若不是你,天澤哥哥怎會跟姐姐退婚?姐姐又怎麼會因此自戕?爹娘又怎會一病不起?這些都是拜你所賜阿。」沈語煙獰紅著一雙泛霧的眼睛,說著說著面目越發猙獰。
應得的?孟清玉緩緩的睜開眼望向沈語煙狂笑了起來,滿目的譏諷。當初她根本不知道沈天澤有婚約在身,而且沈語煙根本不知道她的姐姐不是自戕,而是沈天澤命人勒死後再偽造的自盡來嫁禍給她的。
沈天澤當真玩的一副好牌啊!不論是沈語煙,還是自己,更甚至是清蘭公主都不過是他步步高升的棋子罷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其實安兒啊!根本就不是天澤哥哥的親子,那晚與你共赴巫山的是他啊!」沈語指著正在安兒身上馳騁的醉漢,笑得無比惡毒。
聞言,孟清玉面色一白,卻是狂笑了起來,誅心之痛也不過如此。
「孟清玉,我不會讓你那麼輕易的死掉的,我要讓你長命百歲,讓你生不如死的活下去,哈哈……」沈語煙狂妄的大笑道,笑的眼淚都溢了出來。
「好好欣賞我們為你備的這份大禮吧!」沈語煙嘲諷得意的落下一語,便大笑著揚長而去。
彼時一道驚雷響起,直震耳膜,那醉漢似被嚇到了,倒是得了幾分清醒,閃電忽閃間,他便看見孟清玉。
「啊……這是什麼東西?」醉漢驚叫一聲,渾身驚恐打顫的望著孟清玉,只見她「坐在」木盆中,布滿恨意與殺意的眸子逼視著他,順著眼窩流下的血淚觸目驚心,那蛆蟲似被血給刺激到了,自臉上那深陷的血洞中一條一條的蠕動著爬出來。她周身冷冷,仿似地獄爬出來索命的惡鬼一般。
語煙姑娘這是搞什麼?怎麼這屋子還有這麼一個駭人的玩意兒?這讓他怎麼爽快?思及此,醉漢啐了一口,便將哭鬧不止的安兒給打暈了過去,隨即便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掄了一根木根便朝孟清玉走去。
醉漢面色一狠,借著酒勁狠狠地一棍朝孟清玉的頭頂而去,力道足以要了她的命,只是她麻木空洞的眸光卻一直望著地上了無生息的安兒。
腦中不斷翻湧著爹爹與兄長的笑顏,沈天澤的漠然,沈語煙的嘲諷得意,墨清蘭的肆意侮辱,還有安兒剛出生時的哭聲,此刻她覺得她孟清玉是這世間最無能的人…………
望著死絕了的孟清玉,醉漢痴醉的笑了笑,扔掉手中的木棍,便又踉踉蹌蹌的朝暈過去的安兒走去。
而他卻沒有聽到來自木桶之中最深刻的詛咒:就算墜入十八層地獄,歷油鍋之苦,哪怕永不超生,只願化作惡鬼,讓害她之人血債血償,不得好死。
與此同時,新房之中。
「天澤,那個賤婢的兒子你如何處置的?告訴你本宮的眼裡可容不得一粒沙子。」墨清蘭眉頭緊皺不放心的問道,眸光之中具是狠絕之色。那賤婢生的兒子若是留下來,這讓她堂堂公主的面子以後在京都往什麼地方放?
「公主放心,那賤種已經交給下人處置了,定然不會讓公主眼裡揉進一粒沙子去。」沈天澤溫柔一笑。
「如此,本宮便放心了。」墨清蘭眉間一松,瞬間爬滿笑意,孟清玉那賤婢,區區商賈之女罷了,竟敢妄想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