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雙生紫藤

林美雪深深地看了令狐虞薇一眼，喜歡很奇怪她為何一點兒都不記得前世的記憶，難道孟婆真的給她喝了孟婆湯？

令狐虞薇不自在地聳肩攤手，復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你這樣看我也沒用，你又沒有說過，我怎麼會知道？」

「你……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令狐虞薇搖頭，「怎麼能這麼問，難道我曾經知道？」

林美雪抿嘴蹲在地上，不解地抱著頭，她好像真的一點兒都不記得，可是……那孩子明明已經出生了，她怎麼還是渾然不覺？難道不是她？難道是找錯人了？

此時林美雪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沒了姐姐，要消除別人的記憶就得他自己來做，剛才為了消除吳俊霖的這段記憶，他已經耗費了太多精力。如果令狐虞薇也錯了的話……

門鈴叮咚，令狐虞薇跟蹲在地上的林美雪對視一眼，跑去開門，門外站著一臉陰沉的令狐小丫。

「姐姐？」

令狐小丫推開妹妹，進到屋裡果然看到了林美雪。

彼此交換一個眼神，林美雪就知道她醒過來了，知道他沒有找錯人。可是為什麼姐姐醒覺了，妹妹仍舊處於完全無知狀態？

「小暖，過來，挨著我坐下。」

令狐虞薇依言過去，和姐姐並肩坐在一起，也跟她一起低頭看著蹲在地上抱著頭、犯了錯誤似的林美雪。

察覺到她倆投射過來完全不同意味的眼神，林美雪搖頭嘆氣起身，俯視她倆，神情複雜地再次搖頭嘆息。

「那個孩子，以後會遇到什麼？」

半晌，令狐小丫打破了當前沉悶得詭異的氣氛。

令狐虞薇扭頭，一開門就發覺到了姐姐的不同，現在說話的方式和語氣……完全就是兩個人，這個人難道不是姐姐嗎？而且，喵喵剛生了孩子，她不是應該陪在喵喵身邊么，怎麼會大半夜跑來這裡？剛才送吳俊霖走的時候，明明又開始下雨了。

林美雪聽到令狐小丫的問題，皺起了眉頭，他知道過去的一切，可是他沒有能力預言未來，他沒辦法回答令狐小丫的問題，如果姐姐在就好了。

令狐小丫也像剛想起來似的，問：「怎麼只有你，她呢？」

「誰？」

令狐虞薇來回扭頭看著他倆，是在打啞謎么，她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

「為了我，她已經……」

「對不起。」

令狐小丫誠摯地道歉。

令狐虞薇更加疑惑了，「姐，你們倆在說什麼？什麼她，她是誰？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令狐小丫淡淡地看了妹妹一眼，輕輕拍拍她的手，令狐虞薇安靜了，不多會兒就趴在姐姐肩頭睡去。

看到這兒，林美雪好像明白了什麼。

「所以，是你把她對於過往的記憶全部都……」

「清空了。」

林美雪倒抽一口涼氣，清空……還以為她只是把妹妹保護了起來，把那些事情都鎖閉了，沒想到居然做的這麼徹底……這就是姐妹情深么？如同姐姐願意為了他去死一樣？

「你姐姐的事情，我很遺憾。我知道，如果不是朝陽的任性，不會讓你受傷，她也沒必要用自己的命來救你。」

林美雪靠在牆上，扭頭看著外面，陽台的窗戶開著，薄紗窗帘隨風飄舞，帶進來絲絲細雨和陣陣涼風。

「我也沒想到，我竟然那麼不堪一擊。」

令狐小丫笑，「蝴蝶自然是怕淋雨的，更何況你竟然在水裡泡了那麼久。」

林美雪慘然，「重點是那池子里住著誰吧，否則……若是尋常的水，泡上十天半個月我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損傷。」

令狐小丫笑笑，輕輕把熟睡的妹妹放在沙發上，從卧室里取了薄被給她蓋上，起身走到林美雪旁邊，溫柔地抬頭望著他。

林美雪扭回頭，也看著她。

令狐小丫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這絕世的容顏……背後隱藏了多少罪惡啊……」

林美雪身子一僵，「你說什麼？」

令狐小丫輕聲笑著，並沒有搭話。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不如先說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林美雪反感地撥開你她的手，他不喜歡她這樣陰森森的。

沙發上的令狐虞薇動了動，她已經醒了。聽到姐姐跟林美雪的對話，她翻個身，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那棵樹，是你們兩姐妹害死的，幾千年的修為也都……被你們兩姐妹據為己有。可惜你們不知道，即便是雙生紫藤也還是需要宿主，沒了宿主就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後來你們也死了，原本應該是孿生姐妹的你們，卻不知道為何……」

林美雪忽然頓住，看了看沙發上的令狐虞薇又看了看眼前輕聲冷笑著的令狐小丫，驚恐地抬手指著她：「你，是你對不對，你為了保護妹妹，讓她晚了四年出生，對不對？」

令狐小丫沒有表示什麼，仍舊盯著陽台上飄舞的窗帘。

沙發上的令狐虞薇心裡咯噔，她比姐姐晚了四年出生？可是她跟姐姐的年齡差明明是……這是怎麼回事？

「所以是你侵噬了她的一切，讓她完完全全變成了普通人類？」

林美雪說的疑問句，可是令狐小丫沒有接話茬。

儘管如此，林美雪知道他猜對了，他不能理解令狐小丫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令狐虞薇成了普通人類，那就沒有了醒覺的可能，就會想普通人一樣慢慢長大，然後老去，死去，進入新的輪迴，亦或是就此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這，也是她愛妹妹的方式嗎？可是她們註定了是雙生，妹妹離開的那一天，她也是要……

她到底想幹什麼？

「我愛她，我不想她再承受她不能承受的。一如你姐姐，並沒有完全讓你知道一切一樣。」

令狐小丫終於開口，說完這兩句，她轉過頭看著一臉驚訝的林美雪，點了點頭。

「你只看到了那棵樹有幾千年的修為，只看到了我們兩姐妹吸盡了他的精元，卻不知道我們兩姐妹為何受制，不能離開。」

「你們本來就是寄生，怎麼可能離開？」

「那棵樹不是普通的樹妖，他是那裡的領主，是萬物之父，不要說是吸盡，只是在他近處生長就足夠我兩姐妹可以脫離寄生的宿命。——而且，你以為我們是怎麼生到那樹身上去的？」

「……種子吧……巧合……」

「無巧不成書么？」

林美雪找不到其他的原因來解釋，難道是有人故意把她們的根遷移過去的嗎？

「這一切，都是拜你姐姐所賜。到現在，難道你還天真的以為，一棵藤草跟一隻蝴蝶會是姐弟嗎？」

「什麼意思？！」

林美雪被戳中胸口似的，捂著胸口後退幾步，觸碰到絲絲細雨才驚覺已然到了陽台。

窗外電閃雷鳴，一道閃電劈來，黑夜變白晝，林美雪打個哆嗦。

沙發上的令狐虞薇也是心裡充滿的驚奇，她果然是在做夢吧，是夢到了玄幻故事吧？

「她愛著你，想要跟你生生世世，可是她做不到供養你生生世世。不交.配的蝴蝶只有從清晨到黃昏的在生時間而已，她為了獨佔你，用盡了她所有的一切。在遇到我們兩姐妹之前，她已經為了你傷害了許多不如她強大的生物。」

「可我不是普通的蝴蝶，怎麼會有那麼短暫的生命……我明明……我也記不起來，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說的沒錯，我們姐妹倆的確是由風帶著去到那片草原，也的確是巧合落到了那棵樹附近，是你姐姐，你那棵藤草，把我們挪到了那棵樹的主根上，讓我們從還是棵種子的時候就開始吸收他的精氣。」

「那棵樹……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那麼厲害，他怎麼會容許你們……侵害他？」

「他是萬物之父，滋養那片大地本就他的職責，如果只是一株普通的雙生紫藤，又能傷害他幾多？」

「那……他怎麼會因為你們而死？」

令狐小丫扶額冷笑，似乎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的。

「他怎麼會是因我們而死，是我們都因你而死。怎麼，不相信？」

林美雪搖頭。

「你知道種子被剝皮，意味著什麼吧？意味著不能存活。你姐姐剝了我們的皮，丟了我們去主根。為了讓我們能好好活著，那大樹主動輸送精元給我姐妹，也使得我們雖然長得慢，卻還是成了同類里的佼佼者。我們開花比同類晚了兩年，也正因為如此，那片草原里的更多開花植物，早早的死去。」

林美雪努力回憶著，他每天都會煽動翅膀飛去看那株雙生紫藤，並沒有留意到其他生物，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令狐小丫現在所講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我們開花的那一天，就是我們的死期，我們兩姐妹，和那棵樹。」

「開花……死期……所以，是我？是因為我？那花粉……怪不得我……」

林美雪終於明白了前後因果，終於知道原來害得那片草原成了荒原的罪魁禍首是他。

「丟了皮的種子，註定了是傀儡。那棵藤草把我們的皮融進了她的身體，是她掌握了我們的命運，就算我們變得再強大，沒有種子皮，我們仍然是她手裡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