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雪痕
漆黑的夜中，蕭然孤寂的走在緋雲城的街道上心中欲要滴血。回想著昔日兄弟們把酒言歡，高歌縱馬快意馳騁的時候，蕭然眼睛里的淚水就止不住的流出來。
他不禁懷疑，到底是他變了，還是軒轅灝變了！
從前，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軒轅灝總是站在兄弟的一邊。那一年，他被蕭家抓走，關在冰冷的地牢里受盡折磨，就在絕望之時，那一聲「誰敢傷害我兄弟，軒轅灝要他死無全屍！」
這雄沉霸氣的聲音就好像是火紅的太陽，讓蕭然心中倍添感動。
可是如今呢，割袍斷義，昔日的情義隨著落地的衣襟，再也回不去了。
「啊！！！」蕭然仰頭長嘯，就好像瘋了一般，血紅的眼睛突然變得漆黑一片。
客棧里，軒轅灝獃滯的佇立在原地，看著地上的那片衣角，渾身不住的顫抖著。他真的沒有想到，蕭然居然真的會和自己恩斷義絕。
他們可是兄弟啊，一起出生入死十來年的兄弟。居然只因為這一點小事就鬧到如此不堪的地步，這兄弟之情難道就真的如此脆弱嗎？
「哈...」看著軒轅灝搖搖欲墜的身子，夢傾塵突然發出一聲輕笑，然後平靜的說道「世子不必擔心，我相信他還是會回到你身邊的。」
軒轅灝沒有說話，轉過頭來看著夢傾塵。他的確是得到了一個能夠輔佐他平定天下的奇才，但是卻失去了自己親如手足的兄弟。軒轅灝迷茫了起來，自己將夢傾塵請出山來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世子須知古來成就偉業豐功之輩，都要有一份狠心。」夢傾塵無視軒轅灝眼睛里的冷意，赤腳走下床來到窗戶旁邊，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說道「如果你不夠狠，那麼最終的結果肯定只有一個。」
軒轅灝看著他的背影，開始沉思了起來。這一路行來軒轅灝雖然闖出了一番盛名，但是他的確不夠狠，如果他夠狠辣，那麼師夢煙就不會被安插在自己的身邊，如果他夠狠辣，天岳殿里也不會被算計。
沉思了許久，軒轅灝凝重的沖夢傾塵拱了拱手，說道「今晚讓夢公子受驚了，請公子好生歇息，明日我們就會回到流沙谷了。」
說完，軒轅灝便拉著師夢煙走出夢傾塵的屋子。
就在軒轅灝的腳步剛剛邁出去的時候，夢傾塵清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我會幫助你，兩個月之內拿下平疆域，為徐默吟報仇！」
軒轅灝愣了一下，頭也不回的走了。兩個月拿下平疆域，或許在別人的眼睛里這是夸夸其談，但是軒轅灝知道，夢傾塵絕對有這個能力。
他現在心中壓抑著一股怒火，從徐默吟身亡到蕭然和他恩斷義絕，這股怒火已經越來越大但是卻無從發泄，唯一發泄的目標便是平疆域！
軒轅灝走後，夢傾塵依舊站在地上，白皙的腳上沾滿了灰塵，望著天涯海閣的方向，嘆息了兩聲。
「公子，把鞋子穿上吧。」紅霜心疼的說道，把夢傾塵的鞋遞了過去。
「霜姐，你去聯繫一下雪痕，讓他去平疆域都城一趟。」夢傾塵合起了雙眼撫摸著那枚紫色的玉佩，說道「既然我已經走出了天涯海閣，那就讓這天下多起幾道波瀾吧！」
「雪痕！」紅霜驚呼一聲，看著夢傾塵的背影，目光顫抖著。
雪痕是做什麼的，紅霜比誰都清楚。那一手暗殺的絕學在整個江湖上都是令人聞風喪膽，甚至可以說除了傳說中的人物之外，這天下間沒有雪痕刺殺不了的人。
曾經有一位富商不服雪痕殺手之王的名聲，並放出話來讓雪痕刺殺他。那人籠絡了江湖上十數個高手保護他的安全，但是就在第二天，所有高手連同那富商的腦袋完完整整的擺在富商的家門口。
從那時起，雪痕這個名字就在江湖上更加響亮。雪痕不僅僅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絕頂的身法，雪痕雪痕，踏雪、無痕。
夢傾塵讓雪痕去平疆域的都城，其目的不言而喻。
紅霜自然不敢耽誤夢傾塵的事情，伺候夢傾塵躺在床上睡覺之後，趁著深夜靜悄悄的走出客棧，紅色的身影在夜中顯得十分妖冶。
夢傾塵靠在枕頭上，久久不能入睡。今天的他出山的日子，更是老丞相秋寒楓的忌日，只是為了隱藏自己的身份，夢傾塵都不能去秋寒楓的墳頭上一炷香。
「秋爺爺，傾塵終於要為父親和幾位叔伯報仇了，你泉下有知，是否真的能含笑呢？」
夢傾塵眯縫著眼睛，他彷彿感覺到一雙蒼老卻飽含溫暖和疼愛的手在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腦袋，就好像小時候一樣。自從老丞相身故，夢傾塵的頭就再也沒有被別人碰過。
如果說這些年裡最能影響夢傾塵的人，除了慕容倩雪之外那就只有秋老爺子了，餘下的無論是君無言等兄弟還是義父慕容長虹都沒能影響夢傾塵多少。
伴隨著對老丞相濃濃的思念和愧疚，夢傾塵一夜未眠。直至紅霜在太陽初生的一刻回來，夢傾塵看著風塵僕僕的佳人，歉疚的笑了笑。
「霜姐，麻煩你了，休息一下吧！」夢傾塵從床上坐起來，走到紅霜的身邊捋了捋她微微凌亂的秀髮。
這個輕輕的舉動讓紅霜俏臉緋紅，夢傾塵還是第一次這樣對待她，紅霜心中十分欣喜，在夢傾塵從寸心棋海回來之後，紅霜就一直照顧他。
紅霜當然知道夢傾塵的真是身份，更對這個舉世無雙的男人有一份無限的傾慕，但是人心很小，小到只能容得下一個人而已。夢傾塵的心始終都在慕容倩雪的身上，即使紅霜做的再出色，表露的再明顯，夢傾塵都視而不見。
所以夢傾塵這一舉動令她怎麼不歡喜？但是當她抬頭看見夢傾塵疲倦的臉色，一下子眉頭就皺了起來。
「公子，你沒休息好嗎？」
夢傾塵搖搖頭，打開窗戶讓清晨的陽光照射進屋子裡。紅霜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紅暈越來越多，羞臊的轉過身去。
「我在想什麼呢，我怎麼配得上他，能陪在他身邊就行了。」紅霜心裡嘀咕著，開始給夢傾塵準備衣服。
就在日上三竿之後，軒轅灝和師夢煙也終於起來了。師夢煙一臉的憤恨神色，回想到昨晚軒轅灝那副樣子，她就生氣。
這個蠢貨明明剛剛經歷了兄弟之間割袍斷義的痛苦，可是卻把心裡壓抑的情緒全部發泄在她的身上了，弄得她差一點就起不來了......
軒轅灝和夢傾塵一碰面，一者一臉疲態，一者卻是滿面紅光。夢傾塵掃了一眼軒轅灝身後的師夢煙，露出一個瞭然的笑容。
這個笑容不僅僅是為了調侃兩個人，還有是對軒轅灝的滿意。夢傾塵看得出來軒轅灝心中壓抑的怒火和狠辣果決，這個人，天生就是一個梟雄。徐默吟卻是將他當作英雄來輔佐，簡直是可惜了。
「夢公子，昨晚的事情...」路上，軒轅灝猶豫的對夢傾塵說著，說到了一半卻被夢傾塵打斷了。
「我能夠理解，而且恐怕我到了流沙谷之後要面對的陣仗遠遠不止蕭然一個人吧？」夢傾塵眼睛里閃爍出幾縷精光，這些事情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了。
「嗯...」軒轅灝沒有再說話，卻是沉吟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夢傾塵的話是什麼意思，也很清楚自己那些兄弟的脾氣。雖然戰風霆和鄭官影不像蕭然那麼偏激，心裡雖然有不滿也不會表露出來。但是秦漠陽年少輕狂，保不準會不會為難夢傾塵。
不過軒轅灝聽夢傾塵話里的意思，想必是早已有了應對的方法。軒轅灝也不再理會，也是藉此在試探夢傾塵一番。
其實在夢傾塵不斷的考驗軒轅灝的同時，軒轅灝也在試探他。軒轅灝心裡對夢傾塵的來歷十分好奇，但是卻不敢亂自猜測。
馬車行走在大路上，就在剛剛要接近平疆域的時候，自道路左側突然跳出一個小巧玲瓏的身影，軒轅灝手疾眼快一下子勒住韁繩，卻發現對面的那個女孩居然不為所動。
看清楚女孩的容貌之後，軒轅灝微微的鬆了一口氣。
墨雨站在幾個人的前面，叉著盈盈而不足一握的小蠻腰，銀牙一咬大聲的斥責著「臭公子，你出門都不帶我！」
本來她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當她得知夢傾塵離開天涯海閣卻沒帶她馬上就追了出來。這小丫頭一路上都在咒罵著夢傾塵，明明自己武功不錯，可是夢傾塵居然只帶紅霜不帶她。
這讓人家小丫頭怎麼能受得了呢？
夢傾塵走下馬車，看著墨雨笑著說道「小雨，我不是出去玩的，你快回海閣去吧。」夢傾塵自己都不知道他將會面臨什麼危險，帶著紅霜已經是違逆了他的初衷，現在怎麼還能再帶著墨雨。
再說了，他出門還要帶兩個漂亮的女孩，這讓慕容倩雪怎麼想？
一聽夢傾塵趕她回去，墨雨更加不願意了，跺了跺腳，腳腕上的銀鈴發出清脆的聲音，摟著夢傾塵的胳膊祈求道「好公子，你就帶著我好不好嘛...」
這聲音，聽的人全身酥軟。這也就是夢傾塵不為所動，要是換了其他任何一個男的都會被這聲音迷得神魂顛倒，她說什麼都會答應的。
軒轅灝搖頭失笑，想不到墨雨這個小丫頭居然還有這一手，真是讓他意外。
見夢傾塵不為所動，墨雨鬆開他的胳膊，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著他。萌萌的大眼睛里閃爍出幾朵淚花，大聲的對夢傾塵吼道「我就是想陪在你身邊，這難道也不行嗎？」
夢傾塵愣了一下，沒想到墨雨的反應這麼強烈，小丫頭一直以來在他身邊只知道添亂，可是這次夢傾塵感覺她卻不像是裝出來的。
「笨公子，臭公子，我辛辛苦苦追出來的，你還趕我回去，我討厭你，恨死你啦！」墨雨抹了抹淚水，狠狠地跺跺腳，轉身就要走。
紅霜趕緊拉住她的手腕，看著夢傾塵為難的說道「公子，你還是讓小雨留下吧，她...她多少會點武功，還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軒轅灝和師夢煙看著哭的傷心極了的墨雨，心裡也很不忍，師夢煙看了看夢傾塵，說道「夢公子，紅霜妹妹說的不錯，我看可以讓墨雨姑娘留下保護你的安全。」
夢傾塵的安全本來就是軒轅灝十分頭疼的事情，他和徐默吟不同，夢傾塵天生武骨不全，不能修鍊武功，如果有人想暗殺他，那他肯定是必死無疑的。
如果讓墨雨留下，最起碼也可以保證夢傾塵不會被暗中傷害。墨雨的武功不錯，軒轅灝和她斗過幾招，反正軒轅灝覺得墨雨的武功絕對不比秦漠陽弱。
有她保護夢傾塵的話，軒轅灝還能安心一點兒。
不過夢傾塵不表態，所有的勸說也都無濟於事。幾個人都在等夢傾塵的決定，無形之間夢傾塵好像已經成為了他們的主心骨。
夢傾塵看了看背對著他不停的抽泣的墨雨，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既然煙姑娘和世子都這樣說了，小雨你就留下來吧！」
「真的嗎！」夢傾塵的話讓墨雨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寶藏似的，飛快的跑到夢傾塵的身邊抱住他，把自己的小臉貼在夢傾塵的身上輕輕的蹭了蹭「我就知道公子對我最好啦！」
「哈...」夢傾塵搖頭笑了笑，用自己的手指戳了戳墨雨的額頭，故作嚴厲的說道「不過要是你不聽話，就必須馬上會海閣去。」
他倒不是擔心別的，只是墨雨年紀太小，玩心太重，雖然有不俗的武功但是經驗還是不足，夢傾塵怕她一不小心就會出現危險。
「我肯定聽話，絕對聽話，必須聽話...」墨雨舉著三根手指對天發誓，弄的所有人都笑了出來，就連夢傾塵也笑了。
對這個和自己妹妹一樣的丫鬟，夢傾塵總是無可奈何。
接著墨雨便和紅霜一樣陪伴著夢傾塵坐在馬車裡，奔波一夜又沒有錢的她早就餓得肚子打鼓了，紅霜趕緊把為夢傾塵準備的糕點拿出來給她吃。
看著墨雨大口大口的吃著各式各樣的點心，夢傾塵又笑了。他突然感覺把墨雨帶在身邊很好，至少自己的心裡能夠輕鬆許多。
臨近黃昏，一行人終於到了流沙谷，夢傾塵在馬車裡準備迎接新一輪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