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對不起，沒關係

這次英國行，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顧千帆和洛洛夫妻倆在英國參加完比賽后逗留了一個星期才遲遲回國。

見到洛洛的時候，她滿面春風，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從這場盛大的比賽中落選的人樣子。

是的，洛洛並沒有成功入選前三。

她失敗了。

或許，用失敗來定義這次英國行，並不算的上怎麼準確。

忍了一路，在吃飯的時候，看著洛洛大快朵頤，一個勁兒地發泄自己對家鄉菜的想念，絲毫一丁點的失落都沒有。

看她這樣子興奮，田恬還是沒有忍住問道：「我是不是看結果的時候出了小差，洛洛，其實，你並不是落選了，而是晉級了？是不是？」

聽了這話，洛洛嫣然一笑，抽出紙巾擦了擦嘴。

「既然你都這麼問了，那我就說一說來自參賽者最真實的情況。」

此話一出，出了顧千帆還淡定地吃自己碗中的飯菜外，其他人都放下筷子，認真地看著洛洛，期待的樣子就像公布考試成績的學生。

「關於比賽，我的確是落選了。這點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你們沒有聽錯，但是，我並不感到失落或者挫敗，你們也並沒看錯。畢竟，比賽嘛，輸贏都是常態。不必太執著。但是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什麼好消息？嫂子？」

「好消息就是……浮生記開始接高端定製了！」洛洛欣喜地說出這個消息，但是幾個人聽得一頭霧水。

「你說的明白點，我們不是一直走平民路線嗎？怎麼接高端定製了？」田恬追問。

這時顧千帆遞過來水杯，洛洛接過水杯喝了口水。

而顧千帆則繼續道：「在英國參加的這次比賽，我們結識了很多不同國家和地區的調香師，賽后也做了一些交流，而洛洛這次比賽的作品雖然落選，但是得到了很多好香人士的關注，甚至有不少私人工坊和名流都有找浮生記合作定製的意圖。比賽后在英國的這幾天，就是去談這件事了。」

「成功了？」

「當然成功了。」洛洛接話，「這都是我們偉大顧先生的功勞，把他久經沙場的談判能力發揮的淋漓盡致，不僅如此，我們還趁機給紅日在國外的發展找到了新的商機。你們說我該不該高興？」

「你們夫妻倆，真是人才！」田恬感嘆道，「我還以為你是輸了比賽，羞得沒臉回來，沒想到是開拓新業務去了，洛總，以後多多指教。」田恬舉起了杯子對著洛洛。

洛洛一笑，跟著她的意思和她碰了一杯，「一起加油呀，我的專屬財務總監。」

「好說好說，漲工資就好。」

「哈哈哈……」兩人相視一笑。

這麼好的消息固然是好的。

雖然在這次比賽中落選了，但是卻得到了很多資源，也結識了很多調香師，這對洛洛來說才是最寶貴的收穫。

以後無論是傳統文化的調香，還是工業化的調香，她都還有很多上升的空間。

出去看了看這世界，她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外面的精英有多少。

所以，她不虧。

回到鹽城第二天，洛洛去醫院看了洛老爺子，醫生說洛老爺子的身體狀況有所好轉，但是還需要觀察。現在已經將洛老爺子從重症監護室轉移了出來，派有專人看護，不論怎樣，離開了那個叫做「重症監護室」的地方，都算是一種好事。

坐在病床邊，陽光照進來，灑在洛老爺子的身上，彷彿給他度了一身柔和的光芒，整個人看起來又慈祥又安寧。

「爺爺，我會做到的，是我願意做的，我不僅要振興洛氏，我還要追尋自己的夢想，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有憧憬有期待過。所以您放心，我會處理好一切的。無論是洛家還是洛氏，我都會處理好。對了，我還是沒有聯繫到姑姑，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如果我聯繫上她，我一定會請她回來看您的。」

關於洛姿，洛洛無論怎麼找，都找不到。

或許她已經換了國籍，也或許，她是故意不想和這個家聯繫。

但是無論怎麼樣，她都希望姑姑能回來看一看這個卧在病榻上的人。

洛洛準備走的時候，湊好碰見了來醫院的洛玲瓏，她看起來比以前要柔和很多，沒有以前的戾氣，也沒有之前的怨懟，整個人平和了許多。

「要不要出去走走？」洛玲瓏問。

「外面天氣不錯，走吧。」

已經深秋，樹葉泛黃，淅淅零零地一會兒一片掉落在地上，有的調皮地直接落在人們的肩膀上。陽光充足，靜謐的午後，不少人都選擇出來走走晒晒太陽，如果不是這一身身的病服，在告訴人們這裡是醫院，你不會覺得這裡的氣氛有一絲絲的沉重。

「最近怎麼樣？」洛洛問。

「挺好的，沒有了那麼多的精神枷鎖，人活得也輕鬆了很多。找到了一份和設計有關的工作，放棄了夢想那麼久，是時候該重新上路了。」

「二叔呢？」

「他啊，沒做什麼，不知道怎麼突然轉性了，最近喜歡上了往公園跑，看一群上了年紀的人下棋嘮嗑，每天都要去買一張彩票，然後收集起來，看自己是不是中了大獎。」

「原來二叔這麼執著的嗎？」洛洛不禁失笑。

「可不是嗎？以前我也沒發現。不過以前我們父女的感情也不是很深，現在雖然也沒有到體己的程度，但是要比以前看起來更有人情味。這應該算是一個比較好的結果吧。」

洛玲瓏的感嘆，讓洛洛有種跨越了幾十年的厚重感。

這不過一兩年的時間，卻用一件一件的事情收縮追趕了她們兩個人。

一片樹葉落在洛玲瓏的身上，她把樹葉拿在手裡，也頓住了腳步，轉身看著洛洛。

「對不起。」洛玲瓏說。

洛洛怔忪，扭頭看著她，四目相對，這一年她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彷彿歷歷在目，一篇一篇的略過，頃刻間，她就紅了眼眶。

「沒關係。」洛洛回。

她沒想過，有一天她和洛玲瓏之間的關係，會像小孩子口中你說句對不起，我說句沒關係就冰釋前嫌，緩和成平常。

雖然，再也回不去從前，但是至少不是再會讓她心裡一想到就難受的狀態。

兩個人微微一笑繼續向前走去。

最後，時間帶給她們的不是跨不過去的刀山火海，而是以後還能見面微笑的細水長流。

把洛洛送到車上，在洛洛準備走的時候，洛玲瓏喊了一聲。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

洛玲瓏看起來有些猶豫，但是還是說：「安瑾然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洛洛說，「但和我沒關係，我也不打算去。你呢？」

「我？」洛玲瓏不禁笑道，「我可不想成為他前女友桌上的一員。或者，我可以去破壞，你到時候記得來撈我也行。」

「那還是算了吧，我真的不太想和這人有任何的牽扯。我走了。」

說完，洛洛驅車離開了醫院。

洛玲瓏看著洛洛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心中一陣失落。

她為什麼要問洛洛關於安瑾然的消息呢？

出於好奇？出於不甘？

可是無論出於什麼，她都知道，安瑾然這個人是再也不可能出現在他們的生活里了。

真是可笑，她曾經惜之如寶的人，卻是別人眼中不屑一顧，恨不得毫不牽扯的人。

命運啊，就是愛開玩笑。你撒了多大的慌，就得承受多重的戲弄，一丁點都糊弄不得。

關於安瑾然結婚的事情，洛洛沒有回到鹽城就在手機上看見過新聞。

新聞上說是商業聯姻，她沒有任何的情緒，手一動，新聞就已經換了界面。

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人，她也不需要有任何一分的在意。

無論如何，在安瑾然對她的這種不理智的糾纏中，洛洛從不認為自己有任何的錯誤或者有任何讓他誤會的舉措。從始至終，她都保持距離。

那安瑾然如今的境遇，和她自是沒有絲毫關係。

不知不覺，洛洛踩下油門，加快了速度。現在，她只想回家，回到那個包容她，愛護她的家，回到那個有顧千帆的家。

往後餘生，她的人生多了兩個最重要的東西，一個是家庭，一個是夢想。

兩者，缺一不可。

她會為了他們努力奮鬥，為了他們充滿陽光與鬥志，為了他們做一個溫暖的人。

如果，他們要是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寶寶，那就更好了。

洛洛這樣想。

但是，現實狠狠地擾了她的美夢。

回到鹽城后，她面臨的是浮生記的各式各樣催單，還有國外客人的訂貨單。整個人忙得稱作拚命三娘都不為過。

就連顧千帆也是忙得團團轉，洛洛主研發還要管理洛氏和浮生記，而他除了拓展紅日集團的事業，還要幫著洛洛制定洛氏的發展規劃，一個紅日再加上一個洛氏，他根本分身乏術，每天忙完，只想抱著洛洛呼呼大睡。

所以這夫妻倆哪兒有什麼時間生猴子？

但這並不能是問題，時間就是海綿里的水，擠擠總會有的，只要兩個人目標一致。

終於在洛洛能喘口氣的時間，顧千帆把事情安排好，直接帶著洛洛玩兒了一個說走就走的旅行。

三個月後……

顧家。

顧千影拿著B超報告書，滿屋子跑，喊著自己要當小姑姑了。

洛洛看著她這麼興奮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

反觀顧千帆，卻沒有大家喜形於色，而是站在窗外一直打著電話。

要知道在知道自己有了寶寶的時候，顧千帆在他面前直接紅了眼眶，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顧千帆這麼激動過。

「你在幹什麼呢？一直打電話。」洛洛走過去問。

「報喜呀，我顧千帆終於當爸爸了。」說著顧千帆捧起洛洛臉在她額頭深深落下一吻，「謝謝你顧太太，我這輩子是第二次這麼高興。」

第二次？洛洛不解，「那第一次是因為什麼？」

聞言，顧千帆款款一笑，把人攬入懷中，將下巴抵在她的額頭，溫柔道：「第一次，是你說，你愛我。」

原來是這樣嗎？

洛洛反手環抱住了身邊這人。

如果，她也要算一算活到目前為止，最高興的兩件事。那麼，這第一件是，嫁給他，第二件，就是為他生孩子。

一個女人口中的不願意結婚生孩子，都是出於情不夠濃，愛不夠深。感受到顧千帆懷抱里的溫度，洛洛想一輩子就這樣，和顧千帆經營自己的小家庭，拼搏自己的事業。如此簡單幸福就好。

「顧千帆，剛剛，我像老天爺許了一個願」

「什麼？」

「我說，我希望，我的孩子日後遇見一個如你一般的人。」

「如果是兒子怎麼辦？」顧千帆微微一笑。

「那我還是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如你一般的人。」

顧千帆沒有回答，而是抱緊了懷中的人，喃喃道：「或許，他也可以遇見一個如你一般的人。」

遇見一個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間的清風，如林間的鳥鳴，如春日的新芽，如冬日的暖陽。

此情不渝，此生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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