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打賭
「愚昧之至。」
門內的雲霧再次涌動,那如人嘴般的裂口上方不遠處有著兩個窟窿,其內卻不見有他物,可直接通過窟窿看見後方的事物,而那雲霧還未停止翻滾。
樂兒轉頭便與那兩個窟窿四目相對,也是在這時,那窟窿中跳出兩個漆黑髮亮的眼珠,上下晃動,左右搖擺。說是眼珠倒不如說是兩個黑葡萄般的鋼珠,只是與之對視幾息便覺著有股吸力勢要將她吞噬,眼角微抽隨即垂下眼瞼:「或許並非他們所願,只是他們.....如困獸般無法展翅翱翔,如此,方不能看到更闊的天地。」
樂兒話語剛落那雲霧便嗤笑道:「有的,卻是實實在在的,井底之蛙。」
抬頭看了那雲霧一眼,也不在意那雲霧的挑釁,她此時好奇是雲霧為何對仙如此排斥,甚至已是極其厭惡,抿了抿嘴道:「前輩何以對仙有如此大的見解?」
她也不再急著走,一撩衣衫盤坐下來,這雲霧雖對她起了厭惡之心但似乎也還未到要傷害她的地步。
看她盤坐下來,雲霧冷聲道:「哼,我且問你,你如何認為仙,以及仙道?」
樂兒思量片刻后,說道:「在小輩心中,無論仙是好,還是壞,小輩只求本心。」
霧氣那兩顆黑葡萄如黑夜中有星子般閃了閃,晃動的頻率快了幾分,又道:「只求本心,若是做仙真能求得本心我何以厭惡至此。
世人皆道仙好,魔惡.....在我看來可笑至極,虛偽至極,表裡不一。」雲霧說到此,聲音低沉有些低落,這次他並未再自稱本尊,而是有我字代替,似也未有要隱藏情緒的意思:「仙著偽者,醜陋至極,虛偽醜陋得自然,也虛偽醜陋得夠真誠的。
那外面的那些人不都是修仙,不都個個陰險,我倒是覺得他們過得很痛苦,若...哼,即使是真的無欲無求,本尊也覺得他們的一生都很痛苦。」
「那修道之人便無陰險之人,便能隨心所欲嗎?」樂兒目露坦然的問道,見那雲霧似一愣她又繼續道:「小輩卻覺得,仙、道、魔三者都一般,三者本皆為人,甚至是邪,他也為人。
人,都是一般,七情六慾人皆有之,不管是選擇了哪條路,這些東西,怕都不可能完全擺脫。」
「哼,本尊自認道者比仙者坦蕩,說不上隨心所欲但卻自在,追求本心本性。
若不是...仙道之爭何以道方慘敗使得道族沒落,這才淪為了魔,而魔,卻是依舊被仙族打壓,直至如今都還未停止,還沒有停止,沒有停止!」
雲霧再次開始劇烈翻滾,四散開來圍繞著此處四竄,整個空間開始晃動有山崩地裂之勢,樂兒四周的地面紛紛皸裂,隨後下陷。
巨大的震動讓院內的劉長老大吃一驚心道不妙,便是朝著閣中而去,卻是不想,此刻的他無法挪動半分,只能大喊道:「姜瑄,出了何事?」
群書閣四周的地面如沼澤一般把下陷的的一切吞噬殆盡,劉長老瞪大雙目卻是再沒敢掙扎,眼看著一本本法術秘籍消失在沼澤中,再抬頭,只見一個圓柱直挺挺的立在不遠處,圓柱之上坐有一人,太陽照在那人的身上使其髮絲渡上了一層金色,而那人的四周有許多雲團似的東西在四竄。
劉長老更是一頭霧水,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樂兒心中驚駭,卻也沒太過驚慌,這雲霧此刻雖是極度憤怒,但這憤怒卻也不是針對她的,她驚駭的是雲霧所使用的術法,是坤地荊。
居然是坤地荊,沒想到中階術法也可以達到如此厲害的程度。
再向著周圍看去,她心中一動,瞭然了幾分。只因此刻院外有人經過卻對院內景象視若無睹。
此地定有術法屏障。
回神向著劉長老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朝其搖了搖頭。劉長老見她搖頭,雖是不解地皺了眉頭,卻也沉默了下來。
「哈哈哈,可笑的是什麼,敗便敗,魔那便成魔,卻還要帶著上千年都未能擺脫的屈辱苟活於那群自命清高的偽君子眼下,腳下,任其踩踏踐踏,若不是為了嘲笑和那扭曲的虛偽內心,他們怎麼還會留下魔道一族。
有句話怎麼說,仙說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此生故彼生,此滅故彼滅。
狂妄至極,真可笑至極!」
樂兒蹙眉,卻是未接話語。
見此那些雲團頓住,問道:「你為何不辯?」
樂兒心中好笑,隨後道:「晚輩為何要辯?」
「你辯是不辯?」雲團再次組成雲霧無形大手朝著劉長老一抓便將其提在水中朝著空中一帶。
只見空中的劉長老面色由紅變紫眼珠突出,極為可怖,似下一秒便會被捏碎或是爆體而亡。
樂兒皺眉,神色也帶上了些許慍怒:「前輩如此做,又與你口中的仙有何區別?」
「當然不同,本尊這是光明正大。」
「前輩要晚輩如何?」
「修魔。」說罷,那雲團再次匯聚在一起幻化成之前的模樣,看上去有些激動。
樂兒沉吟,隨後看向雲霧道:「這世間如此之大,資質比小輩好的更是數不勝數,前輩為何偏執著於我?」
「或許上界或者....是很多,可這裡,我見過的也就只有你一個。」雲霧不以為意,語氣輕快。
「若小輩不允呢?」想到之前那書上所說的仙者可凝魂聚神,髓海中便有劉婉兒以及元穆的面孔閃過,她閉了閉眼。
「沒想到你這女娃心腸如此之硬,那這小老兒就去死吧。」說罷,再次將靈力轉入劉長老體內,只見劉長老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擴大,衣衫破裂,青筋暴起。
樂兒心中一緊,道:「他與我,與你,並無瓜葛。」
這雲霧在此絕不是一天半日,再加上此處有結界,他定是被困於此,似乎此處也並未有傳出人命關天的事情,若不是....那便.....
心中正思索,耳邊再次傳來了雲霧的聲音:「哈哈哈,那又如何,你應還是不應?」雖是在問詢,可其手中動作卻是不減半分。
「前輩可敢與小輩打賭?」樂兒垂下眼瞼,目中有絲狡黠閃過。
「喔,賭什麼?」雲霧停下動作,似乎來了興緻,將劉長老朝著空中一拋,扔向了一旁,隨後朝著樂兒看去,鋼珠般的雙目中盡露好奇之色。而一旁的劉長老這才得已喘息,心中雖憋屈可此刻不容他多想,踉蹌的盤坐起來開始調息。
「若我贏,那麼前輩需便放我二人離開,若我輸....前輩也要放我二人離開,但我也會答應前輩的要求,如何?」
雲霧並未立刻答應,像是陷入了思考,半晌后道:「你要賭什麼?」
「賭前輩無法將劉長老殺死,無法將秋水澗的任何一人殺死,也包括小輩我,不管是在這法術屏障外還是屏障內。」
聽到此處,那兩顆鋼珠般的眼珠晃動的頻率一頓,隨即又恢復了原樣:「我答應你,但若我能將他殺死呢?」
「那我如何救他?」樂兒直視雲霧。
「剛才不是說了,只要你答應本尊的要求,方可救他。」雲霧語氣散漫。
樂兒露出一絲苦笑,道:「若我答應了前輩,前輩也不會讓其活著出去吧。」
「哼哼,哼哼,哈哈哈,有點意思,不過,本尊大可抹去他的記憶,況且,你若不答應本尊,本尊也不會讓你離開。」
「那這,便算是小輩贏了。」樂兒嘴角微勾,隨後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衫上的塵土。
「放屁,你什麼時候贏了?」雲霧這一聲圓柱再次抖動,便是下陷了幾分,將下方正在調息的劉方學嚇得一哆嗦,從入定中醒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