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257.西北(三)
兆筱鈺有些頭大。
顏傅寬慰她,「帶老人家出去散散心也好,路上的事你不用擔心,到時候兵分兩路,咱們抄近道過去,(守山的)都是自家兄弟,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可爹娘畢竟歲數在那,這老的老小的小...再說了,咱們又不是去旅遊的。」
顏傅笑道:「咱爹常年在外頭跑,娘也是地里家裡一把抓,我看人倆比你體力都好。還有幾個孩子,這兩年一直練功,要說擔心,我們倒是更擔心你。」
兆筱鈺做了個鬼臉,「你甭想把我撇下,說好了的,這輩子你去哪我就去哪,想甩我,門兒都沒有!」
「別說門了,窗戶都沒有。」顏傅按著自己的胸口,「你哪都別想去,就在這兒老老實實地待著!」說完便探過頭來親了兆筱鈺一口。
兆筱鈺老臉一紅,忙推開他,「說正事呢!」
顏傅盯著她笑,兆筱鈺瞪了他一眼,顏傅依舊笑眼如花,兆筱鈺惱羞的捶了他一拳,顏傅立時變了臉,捂著胸膛委屈道:「哎呀,疼~」說罷作勢撲進兆筱鈺懷中。
「別裝小奶狗了,大尾巴狼。」兆筱鈺兩手扯著顏傅的腮幫子,「你有沒有覺得,咱娘好像變得有點兒...有點兒...沒有安全感?」
顏傅掙開兆筱鈺的魔爪,「什麼安全感?」這玩意兒別人給不了,只能靠自己。
「我也說不上來。會不會是地震後遺症什麼的,我記得...可咱這兒也沒什麼條件心理輔導...還是有人欺負了她,她又不好跟咱們說...」
「不會吧,我覺得你娘是壓抑的太久了。」
兆筱鈺深以為然,「叫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你看,老爺子脾氣不好,家裡也不寬裕,這些年...我娘過的挺不容易的。」
顏傅撫上兆筱鈺的肩頭,「不止,咱們也給她添了許多麻煩。老人家一天到晚忙前忙后,家裡大事小事,凈操心了,咱們又走了這麼久。」
「是啊,咱爹還說什麼老小孩,任性啥的,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我覺得咱娘這輩子就沒什麼機會任性。
你看,她小時候,家裡兄弟姊妹一大堆,又趕上荒年,能活下來就不錯了,更別提什麼生活質量。我猜她大概從記事起就要幫著家裡做事,這裡的禮教對女子又苛刻,哪有什麼心思任性。
等十六七歲嫁給咱爹,又是後母,後母難為,她上要伺候公婆——對了,聽說我這身子的親娘還是村裡有名兒的賢惠人,下要照顧子女,她一個後進門的新媳婦,難免謹小慎微,咱爹又是個暴脾氣,哪還敢任性啊。
好不容易熬到現在,媳婦孫子都有了,小曼兒的事也解決了,日子越過越好,關鍵是咱爹也比原先好說話了,不像以前脾氣那麼急了,難免...對吧?人之常情。」
「所以?」
「所以我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把老爺子老太太開開心心的帶出去,再平平安安的帶回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伯爵府人仰馬翻。
聽說主家要遠行,下人們各有心思不提,就連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也來湊熱鬧。
每日伯爵府的大門一開,就有不少商販婆姨湊上前來兜售各種物件。什麼荷包帕子,平安符,鞋襪衣帽,麵餅油塊,甚至還有七八十歲的老婆婆來賣黃槲蘭,「夫人戴上些吧,別地兒可沒有。」
門房不勝其擾,伯爵府前儼然成了一個新集市。
一開始孩子們覺得挺有趣,不過幾天之後,大丫和郭帑來找兆筱鈺,希望她能把那些商販趕走。
兆筱鈺問起原因,大丫面露不快,「他們到處打聽府里的事,咱家的人一出門,就跟糖塊掉進了螞蟻窩似的。」
「他們都打聽些什麼?」
「什麼都有,府里有幾個主子,誰管家,過幾天去哪,都有誰去...」
兆筱鈺點了點頭,「那你們是怎麼回答的?」
「自然是瞞著,一問三不知。」
「這樣啊...」兆筱鈺笑道:「下次再問,你們就說咱們要去西北求糧。記住了,問狠了再說,要不情不願的那種。」這是顏傅他們早就商量好的說辭。
「為何?」郭帑極是不解。
兆筱鈺笑而不答,兩個姑娘見問不出答案,索性去找不悔先生——郭帑的父親郭濬。
恰好李璽和大蛋也在,問的也是同樣的問題。
不悔先生微微一笑,「那些探子,沒錯,商販之中有不少是各方派來的探子,如今時局不明,好比兩軍對壘,對方出了牌,自然想知道我們如何應對。」
前不久新帝封了八王,各方勢力都在等著看這回青源如何化解危局。
「這一招,叫示弱。」郭濬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弱者惹人憐憫,強者易生嫉恨,八王者另有不服之眾,都可為吾所用也。」
「可是先生,大多數人都是追隨強者而欺負弱小。」青源示弱,豈不人人都敢來踩一腳?
郭濬挑眉,「示弱就是真弱?」
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罷了。
「當然,青源現在確實不富不強,也非一朝一夕之功,若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郭濬笑的別有深意,就算是孩子們的先生,有些話也只能點到即止。
幾天之後,齊家軍北上「借糧」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青源。不少人猜測是地震導致青源元氣大傷,不得不出此下策。可青源地區的農戶們卻是傻了眼,開了梯田,玉米連年大豐收,畝產比從前翻了好幾番,怎麼官家還要捨近求遠,到西北借糧?
這李齊二位將軍到底屯了多少兵馬,還是真如外頭人所說,齊家軍要一口氣打到北京城去。
似乎是為了驗證傳聞,八月初九,齊家軍三千餘人,在福帝及眾大臣的目送下,浩浩蕩蕩的出了南京城,一路向北而去。
在這之前,兆筱鈺等人也低調行裝,悄悄進入了青源山脈。
一路辛苦自不必提,九月初十,一行人終於來到了西北高地。顏傅一馬當先,未出隘口,就遠遠瞧見了迎接他們的人馬,打頭的不是別人,成帝曾經的親信,左提督左祿是也。
要不是對方自報家門,顏傅差點兒沒認出左祿——孟義可真會調教人啊。
「新仇」加「舊恨」,左祿呲著兩排大黃牙,語氣也極不客氣,開口就是:「齊大將軍,你可把左某坑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