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251 心似蓮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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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承」這兩個字顧澤凱今天已經聽了很多遍了,以至於他現在再聽到,眉頭不自覺地就皺起來。請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然而很快,顧澤凱臉上就露出了長輩對晚輩特有的慈祥笑容。
「阿承啊,這麼晚了你怎麼想打電話過來了?」顧澤凱語氣親切,毫無違和感。
「聽說顧氏遇到了麻煩,想著來詢問一下情況。不過聽顧總的聲音,似乎今天顧氏的處境還不夠糟啊。」韓承含著詭異的笑,幽幽地道。分不清他是在調侃還是在諷刺。
「據我所知顧氏現在的建材不夠用?我本來還想幫幫忙呢。現在顧總根本用不著我。」
聽著韓承裝腔作勢,顧澤凱心中冷笑,他當然沒有忘記,顧氏現在的兩難處境究竟是拜誰所賜。
「有困難就克服困難。顧氏成立百年,遇到的困難數不勝數,比這嚴重的更是不勝枚舉。大風大浪我們都堅持過來了,難道還會在小河溝里翻船?顧氏,會一直都是A市的龍頭企業,無論是以前,現在還是未來。」顧澤凱話中有話,語氣鏗鏘有力。
「是么,如果我偏要它翻船呢?」韓承還是剛才的語氣,笑吟吟輕飄飄的,卻帶著莫測的邪肆,「我當然知道靠著拖延顧氏的工期是打不垮顧氏的,可如果讓外界知道,顧家二爺的孩子是三爺親手策劃拐走的呢?」
顧澤凱沉默了。他摘下銀邊眼鏡,對還在一旁杵著的劉秘書擺了擺手。
劉秘書點頭會意,立刻轉身出去還不忘將門關緊。
顧澤凱看著人離開,自己轉身進了休息室。
他一邊給房門上鎖,一邊不辨情緒地問道,「少清失蹤的事情與我沒有半點干係。韓總你這麼說,有證據么?」
「我倒是想有證據,可是事發的時候,我可還是個穿開襠褲的小屁孩呢,有心無力啊。」韓承輕笑一聲,語氣輕快。
意識到其實韓承只是在試探他,顧澤凱鬆了一口氣,他坐進沙發里,語氣凌厲起來,「韓總也不是小孩子了,這說出口的話是要負責任的。聽說韓總小時候,韓董都是親自在小工廠里幫工的,想必這些禮節韓董沒教過你,不要緊,我理解。」
「顧總分析得有道理。不過,」韓承突然話鋒一轉,「顧總這麼願意教別人家兒子,是因為自己沒兒子可教么?」
「顧景蓮,心似蓮花開,確實是好名字。」
「……」原本還高高在上板著臉對人說教的顧澤凱,在聽到「顧景蓮」三個字的時候,手裡的手機差一點掉在地上。
「比起親手殺人這種料,拐賣兒童什麼的對顧總來說只能算是孩子玩得過家家了,是吧?」
顧景蓮,多久沒人提過這個名字了?久得顧澤凱自己都快要忘了,其實他曾經也有兒子的。
「虎毒不食子,可您連親生兒子都毫不手軟,看來再狠毒的老虎也比不上您呢!」
似乎是想起了他對母親做過的事,韓承語氣驀地變得陰寒,他咬牙切齒道,「你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把他直接扔進大海毀屍滅跡,你就可以心安理得高枕無憂地當做從沒發生過么?顧澤凱,遊戲規則不是你定的,人命也不是能夠拿來當做遊戲玩的!你兒子的命你不在乎,我不介意由我來為他討個公道。」
「……」顧澤凱的眼中終於泛起波瀾。
「不相信么?覺得我又是唬你的?哦,對了,證據!顧總想要什麼?現場照片夠不夠?屍檢報告?還是……錄像視頻?」
「視頻?」顧澤凱喃喃念叨著,一雙濃眉皺成一團。
手機另一端,百米豪華辦公室里,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全部遮住,唯有辦公桌前的電腦屏幕散發著光亮,映照著眼前俊美邪肆的眉眼越發鬼魅。
「啪!」修長白皙的食指在回車鍵上輕輕一敲,一封郵件發送成功。
韓承輕聲道,「顧總要注意查收郵件哦。」
結束通話,韓承將手機隨意地扔在桌上,慵懶地靠在舒服的大班椅上。
他的雙腿從打電話開始就一直擔在辦公桌上。
電腦因為無人操作,過了一會兒,屏幕自動暗下,沒了僅有的光亮,空曠的辦公室一片漆黑。
韓承沒開暖風,辦公室冷得像個冰窖。
他摩挲著冰涼的指尖,將厚重的毛呢風衣蓋在身上,像個嬰兒一樣蜷縮在椅子上。可他的眼睛卻始終都睜著,興奮,頹喪,失意,還有……孤獨。
天大地大,地球上人口多得全球都變暖了,可他卻連一個夜深了想和他聊聊天的對象都找不到。
給顧澤凱打電話之前,他給醫院打了電話,護工說蕭之雪已經睡了。況且自從孩子流掉后蕭之雪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就算沒睡,應該也不會和他聊聊天的。
韓承摸過桌上的手機,手指快速地滑動著通訊錄頁面,y、Mei、Yin……一堆他連對方的臉都想不起來的名字。
驀地,韓承的目光落到某個名字的時候,手指停住了。
他輕點名字,來電提醒破天荒地被他存放了一張照片。
這個時間打電話給她,她家那位搞不好會立刻殺過來吧?
「呵……」寂靜的辦公室里突然響起自嘲的笑。
他重新扔下手機,閉上了眼睛。原來他的人生竟是這樣一塌糊塗……
顧澤凱啊顧澤凱,你說我怎麼能不報復你呢?你連我唯一能打電話的人都搶走了啊。
……
顧澤凱掛了和韓承的電話,沒有馬上點開郵箱。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包煙。熟練地點著,吸煙,緩緩地吐出一口煙圈。
按道理來說,顧澤凱是不吸煙的,顧家的家訓,男人是不允許吸煙的。顧澤濤不吸煙,但顧澤凱知道,其實他也會,只是覺得煙這東西對皮膚不好,所以才不吸的。
至於顧澤麟,從小長在軍營,沒怎麼被顧家家風「熏陶」過,他吸煙,父親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他,顧澤凱,從小到大就最老實最聽話的孩子,不會吸煙,父親對他看管得也極其嚴格。
但其實他會,而且是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會了。就好像他根本就不近視,但卻一定要戴上一副眼鏡一樣。他喜歡偽裝,善於偽裝,可時間久了,他甚至不記得真正的自己是什麼樣子的。
似乎記憶中,他只將真正的自己給一個人看過,他的親生兒子——顧景蓮。
景蓮才是那個真正乖巧孝順又懂事的孩子啊。和普通男孩子不同,他從小就安靜溫雅,喜歡讀書,喜歡畫畫,每個笑容都能讓人如沐春風。
可他又很細膩很敏感,連宋曉靜都沒發現他的偽裝,可那孩子卻發現了。他知道那個有些唯唯諾諾的爸爸其實一點都不懦弱。
不但不懦弱,還很有抱負,很能隱忍。
自打第一次顧景蓮發現顧澤凱抽煙時候沒有聲張開始,顧澤凱在他面前就不再避諱。
有時候還會和他聊兩句心裡話。顧景蓮有時候回應,有時候只是好像沒聽見一樣兀自畫畫,任他或哭或笑。
說來可笑,半生奮鬥,到頭來能讓他說兩句知心話的卻是個懵懂稚嫩的小孩子……
一根煙燃燒殆盡,顧澤凱將煙頭直接攥在了掌心裡,星火熄滅,他將手裡的煙屑扔進垃圾桶。
重新坐到辦公椅上,顧澤凱手指微微顫抖著點開郵件里躺著的視頻文件。
黑漆漆的夜空沒有半絲光亮,唯有靠著海浪拍打礁石的陣陣水花聲才能夠判斷這是在海邊。
這是用手機拍攝的,畫質很糟糕,鏡頭也晃得厲害,可畫中的人卻該死的都能看清。
「景蓮,你不是喜歡畫畫么?我送你出去,短時間內你就不要回國了。」熟悉的聲音響起,一張沉穩嚴肅的臉出現在鏡頭裡。
那是當年的顧澤凱。
「爸,你真的要聽那個人的么?大伯母是無辜的!」溫雅的男人站在顧澤凱對面,海風將他海藻般的碎發吹亂,卻憑添了不羈的英俊。
「景蓮,大人的事你不懂。你不要管。」
「爸,商場上的爾虞我詐我確實不懂。可是這件事,我懂。你要殺了大伯母是么?你和那個人的談話我都聽到了!」顧景蓮緩緩地走近,清澈的眼神堅韌執著。
「您是我這輩子最尊敬的人。我不能看著無辜的人死去,更不能讓您再也回不了頭。」顧景蓮眼眶通紅,他盯著顧澤凱。
顧澤凱偏過頭去避開了他。
「噗通」一聲顧景蓮跪下了。
「爸爸,想要達成目的不是只有殺人一條路的。您可以讓大伯母假死,要不讓我去和她談,我保證她一定不會影響您的計劃的。爸,那是人命啊。」顧景蓮用膝蓋往前走了兩步,緊緊抓住顧澤凱的手腕,「如果殺了她,就真的回不了頭了啊。」
突然海浪激起了一陣浪花,星星點點的海水撲在顧景蓮的身上臉上,像是他淌下的淚。
「就當是為了我尚未出世的孩子,為它積福,行么?」見顧澤凱動容,顧景蓮又道。
顧澤凱喉嚨微動,突然一群黑衣保鏢忽然如潮水般從主幹路上涌過來。
「三爺還在等什麼?主人說了,請您快點動手。」一身白色中山裝的男人從這群黑衣保鏢身後緩緩而來,他打著一把純黑色的大傘,沒人看得見他的容貌。
「先生,這是我的親生兒子。能不能……放他一條生路?」顧澤凱深深地看著顧景蓮,艱難地道。
「可以。」被喚作「先生」的白衣男人聲線毫無起伏,「主人說可以放過你兒子,不過……你要用顧氏來換。」
畫面忽然停止不動了,不是卡了,而是被電腦前的人按了暫停鍵。
後面的不必再看了。
手機被他重新拿在手裡,通話記錄的第一個電話,他回撥了過去。
電話響到最後才被人接起,尖銳的口哨聲刺激著他的耳膜,「怎麼?顧總看完視頻啦?這個證據您還滿意么?」
「說條件。」顧澤凱耐著性子道。此時此刻,被一個有可能成為敵人的人將心底最深處的傷疤揭開,若非理智還在,他會毫不猶豫地拿刀捅死他。
「明晚七點,亞格力特酒店,榮盛將舉辦年會。屆時還請顧總攜夫人同往。至於條件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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