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診出鬱症 出境尋贏

第六十六章 診出鬱症 出境尋贏

晨曦難啟眼,

正午鬧心顫。

日落憂思重,

夜深尤引線。

縈連日來時不時沒來由地心慌意亂,頻頻如廁,坐卧不寧難以入眠,身上有說不出的不適,卻不知具體是哪處不適,做什麼都沒精神,看什麼都不順眼,胸口憋悶地只想大哭。

甄延為她把了幾次脈,結果都說身子無實質性損害,但見她是當真難受,便確定了八九不離十,給了四個字:「鬱症,心病。」還被他怪笑調侃了一番心靈脆弱。

甄延說了個泄火的方子,縈一日三次地服著,除了腹瀉有些改善,其他不適的癥狀也沒有減輕太多。

「他說心病只有心藥醫,我該自私些,堅強些,少慮些,是時候出去散散心了。」縈給玉絛打完最後一針線結,剪斷尾線,察視一圈還算完美就疊好小心收了。

此時夜已深,雲伏上下該歇的都歇了,整個仙境都被漆黑籠罩,除卻兩處微小搖曳的燭光。

一處是縈,另一處便是這相思成疾的元哲。

元哲半躺半卧正扒著縈姑娘親手搭建的樹屋圍欄遠眺發獃,看著心上人的燭光投影,連眼皮都不捨得眨一下,臉上卻是鬍渣滿滿髒兮兮的,一副生無可戀的落魄形容。

良久,那頭的燈熄了,他不禁嘆氣連連,自責道:「哎,怪我怪我,是我險些害死了縈姑娘你,我當時怎麼就沒發覺你是因中了彌障,而屢屢不答我的話呢?若是我先於掌嵩師弟一步救了你,此刻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想見又沒臉見吧。哎,我真沒用,沒用!」

元哲心煩意亂地跟自個兒堵著氣,灌了好些酒水才勉強睡到了次日天明,雖早醒了,卻不願早起,不想睜眼,待聽到眾仙家窸窸窣窣凌亂的腳步聲時,心知肚明他們是做晨練去了,不禁回想起他自己,早已忘了有多久沒與他們同往過了。

當他感嘆自已也許會就此墮落無藥可救卻無怨無悔時,忽隱隱約約地聞見一股久違的妖氣兒,這不正是他魂牽夢縈的那位嗎?

縈姑娘的氣息停滯不前,這回不是偶然經過,難道是在等誰嗎?元哲撩開了眼皮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豎起耳朵聽著下邊的動靜。

稍時,縈姑娘美妙的聲音傳來:「元哲仙君可在樹屋內嗎?晚輩縈,有些話要當面對您說。」

沒錯,她在喊他的名字!元哲聽了,似受了雷擊一般精神兒登時復甦了,瞬間便退去多日都未離身的臟衣,換了一身素色乾淨的,隨後拿過鏡子與刀片,細細將鬍子剃了,完后看看鏡中的他:如死灰般的臉,簡直太難看

元哲十分不滿意他自己的形象,覺著不好好做些準備實在見不了她,無奈之下隔著帷幔道:「縈姑娘請先回,我這兒打坐修鍊心法,正至緊要關頭,預計今兒一天都不能成,明日一早我過去你那再說,你看如何?」

什麼樣的心法要修鍊一天呢?聞所未聞,縈雖不得其解但也不願對其細究,不過明日就明日,反正不是什麼著急的事,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好。」

縈應了,百無聊賴地任著腿腳踱到哪是到哪。

無論多美多宏偉的景緻一旦熟悉過了,就都失了興緻,縈漫無目的地行至一處停了下來,抬眼看了看匾額,乃是《融丹閣》。

是她身子想家了,還是潛意識的心結便是這處?她遲疑了片刻還是推門進了,看著乾淨整潔與久遠的過去別無二致的一切,縈莫名地想哭,尤其是眼前這盞琉璃燭台。

「你因我而碎,又因我複合,你可知這在碎合之間生了多少變故?又更了多少本心?滄海桑田,回不去了。」縈碎碎念道,惆悵良久之後她發現其實她早已完全釋然。

「我還清了所有,我的心結已不是這盞燭台,更不是他,而是我在償還這筆孽緣情債的過程中,丟失了自己最看重的東西,所以才覺著一切了無生趣。」

胸口又開始發慌發悶,她止住了胡思亂想,將所有心思都集中在這閃耀的燭台之上,嘗試著用轉移注視力之法忘卻身子上的不適。

待縈自我疏導漸漸放鬆后,覺著舒適了很多,看來,她的法子是歪打正著了呢。

縈靠著自己的自制力擺脫了症痛,深覺寬慰,甚至有些小小的激動,她眼裡的燭台也變得越來越精美。

她於幾次細觀之下,瞧見燭台上沾有一絲毛茸茸的東西,就俯下身去想用帕子撣拭掉。

哪知方碰觸到琉璃身,還未用力,那燭台就「嘩啦啦」轟然倒塌,碎了一地。

縈不禁咯咯失笑道:「原來不是髒東西,是裂痕哪,還好是我來碰碎了,要是換成旁人不知會吃多大冤枉領受多大責罰呢。」

非是她自己的琉璃修復術修鍊得不到家,而是因她的階品不夠法力不夠純凈,所以只維持半月就生出了裂痕,縈早知會這樣,本想著每隔一段時間就過來鞏固鞏固,如此鞏固個兩三次也就得了,哪成想她犯了鬱症給糊塗忘了。

反正那南宮越澤也沒急著要這燭台,縈便尋了塊包袱皮兜起來背在身上,重新放回了樹屋角落之處,打算待自個兒的精神頭好些再行修復。

這陣子都不願練功,更不願出去面對這兒的任何一個人,因為她一出去他們就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並且竊竊私語,雲伏上下良好的行事作風,因著她又一次堂而皇之地霸佔了掌嵩的寢閣而徹底變了,縈與這座掌嵩寢閣徹底成了眾矢之的。

拿甄延的話說:「沒有人知道那夜發生了什麼,所以沒有人認為你是被逼無奈,站在你這頭向著你說話。」

要不然也從來都沒有向著她的,縈從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但現在在鬱症的影響下,有時覺得關於她的負面議論也會被壓得喘不過氣兒來。

每每這時縈就會想起知贏,現在她又開始想念他,便帶上玉絛這就準備下境去尋他。

沒有掌嵩的手諭,正門是出不得的,雲伏的仙障不知何時被何人加固,她幾經突破連個印子也沒留下,縈只得冒險去走那道禁地——她曾住過的那個山洞。

說是禁地,倒不是單因為這處山洞有什麼有害氣息,不然縈住了那麼久也不會安然無恙,而是據傳聞山洞深處有天然生成的許多分支,十分狹長並且蜿蜒難辨,其中只有一條是通往外界,因著這僅有的一條出路盡頭還存有彌障,一不小心就會永久地迷失在內,至今還未有成功通過的先例,所以被歷代掌嵩設為禁地。

好在出口是在遠處,仙障設不了的凡間,一想到這兒,縈便記掛起了姊姝,更是下了恆心偏要試試看。

縈奓著膽子進了洞來,借著散進來的几絲微弱的日光,隱隱約約地看見木桌床榻都還在。她摸尋到燭台點燃了,端起它就往深處走去。

「你,幹什麼去?」空曠的山洞中突如其來的一聲帶著迴音,使人毛骨悚然。

縈萬沒想到南宮越澤住在此處,萬惡的是他還斂了他自身的氣息,所以她才沒察覺到被實實地嚇了一跳:「這般幽暗不點燭還斂了氣兒,我三魂七魄都要給你嚇丟了。」

「是你自己腦袋裡想著別的才沒看見我,被我嚇到。」南宮越澤伸了伸懶腰由睡榻上坐起來道:「什麼時辰了?」

「辰時。」

「你可有吃過早飯?」

對於南宮越澤關切的問候,縈很反感,她忽略掉他的此等言語,盡量避免去想那些惹她心煩的事兒。

偏不想見的卻偏遇見了,真真造化弄人呢,縈只得硬著頭皮說道:「弟子想出去一趟,還請掌嵩師尊准了。」

「你這是寧可以身涉險,也不願問個旁人來尋我求我。」她別著臉一副嫌棄他的模樣,南宮越澤心裡雖很不是個滋味兒,但也沒再說一些她當下不願聽的話來傷她。

南宮越澤悶聲將出入手諭寫好,遞到縈手中時盡量柔和地對她說道:「不管我們未來結果怎樣,我絕不會對你用強的,也絕不會像上次那樣再傷你的心。所以也請你別再對我像是仇人似的這麼生分。」

縈將手諭接過收好,拿正眼瞧了南宮越澤一眼,難得他明白過來說了幾句貼合現實的話。

未免南宮越澤胡攪蠻纏的昏勁兒又犯上來,絮叨追究個沒完,也叫他徹底地對她死了心,縈故意將出行目的和盤托出了:「時過半月,姨祖母弟子是照例要見的,還有,知贏的玉絛也已做好,順便要去月環嵩交給他。」

這一席話十分奏效,南宮越澤果真啞口無言。不管他高不高興,縈快步遠離了山洞。

她從正門出來的那一刻,像是掙脫了萬年牢籠一般,心情也跟著久違的好了起來:「都說雲伏多麼多麼好,乃天下小妖都能容下的安樂窩,但對我而言,是這輩子都不想再回來了。」

「縈妹妹又偏激了不是,仙嵩礙著你什麼了?又是你的老家,怎麼的也是老窩好啊。我奉勸你一句你別不愛聽啊:當你瞧著別人都不對,那便是的你不對。是你該改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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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妖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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