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往南吹二十四(1)
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相隔千山萬水,而是兩個人面對面心中的隔膜。
一、
門打開了,進來的人卻是老周。這個真讓我吃了一驚,完全沒想到他會來看我,畢竟我們除了工作外,也算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但不管怎麼講,人家也從山西跑到北京來又老遠到積水潭來看我,當然要笑臉相迎。所以我在略微驚訝之後,就客套的笑了起來,剛想張口說:「什麼風把您給吹來啦?」的時候,在他身後又跟進一個人來,這回進來的是金勇。
雖然現在見到金勇我總是覺得怪彆扭,但他怎麼也是代表公司來探望我啊,而且老周又在,我無論如何也是要保持正常的。所以我一直露著笑容,讓眼光從老周身上從容的移到金勇身上,然後略作停留,並輕點了一下頭后,又回到老周這裡。等到他們兩人先後都進了病房后,我趕緊對羅驍說:「來,驍驍,給客人搬兩把凳子。」在金勇面前,我特意把驍驍兩個字叫得響一些,用意在口頭折磨對方。
在我叫完了之後,果然看到了金勇異樣的表情。這種表情對我是一種很大的刺激,感覺非常好。這種折磨對方的想法讓我在一定程度上減低了對金勇的仇視。
我把小惜送到床對面,讓開了自己前方的位置。羅驍見到了金勇,神色也有所變化。不過在我心中這是正常的表現,如果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話,我反倒該懷疑羅驍以前對我說話的真實程度了。
羅驍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就要去拿凳子。金勇看到羅驍的動作,趕緊張羅:不用,不用了,我們自己來吧。說著,將手中的果籃放到我的床頭柜上。羅驍左右看了一下,見自己無事可做,就說:「我帶小惜出去買點東西,你們聊吧。」說完就領著小惜出去了。我看著羅驍出去,眼角的餘光卻是在掃著金勇,他的眼珠在撇向小惜幾眼后就像拴在羅驍身上,直到羅驍已經離開了病房以後才將頭轉向了我。
金勇發現自己盯著羅驍的時候我一直在盯著他,不由得出現了個難堪的表情。我笑了一下,不過我不是尷尬,而是嘲笑。突然感覺和金勇的關係變化了,回想剛來中關村時,金勇對我來說就像個神仙一樣,卻沒想到天地變化如此無常,現在我們的關係居然扭轉成這樣。
其實這幾天羅驍陪我在一起時,也曾經聊起金勇的事情。儘管我們兩個人都盡量迴避此話題,但朝夕相處也難免會閑聊至此。聽羅驍說,自從回上海后,金勇不斷打電話來找她,可是因為那個喝酒打人的事情,她已經對金勇這個人毫無感情了,也懶得理他、見他。
金勇掏出了個手機,說這是公司給我辦的。我心想效率還挺高的,拿起電話一邊把玩一邊和金勇、老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在不斷回答他們問題的同時,眼光靜靜地望著金勇。突然覺得他好可憐,要看自己的女朋友到別人身邊,做男人做成這樣也夠悲哀的了。
二、
老周問我傷勢怎麼樣了,我感謝的回答:「傷還好,除了膝蓋之外,其他的外傷都不礙事。現在定了嘎吱,很快就會復原。」
「那膝蓋怎麼樣啦?」老周繼續問我。
「膝蓋就慢了,怎麼也得過仨月了。」我提到膝蓋的傷,不由得也苦悶了一下。
「也是,你一個大男人要躺床上那麼久也夠苦的。」
「嗨,剛開始還真有點接受不了,現在也就只能慢慢養了。」
我和老周隨便扯蛋,金勇就在旁邊呆著,如坐針氈。我本想噁心他幾句,後來實在是感覺無聊。索性就愛理不理的樣子。
老周隨便聊著,開始將話題往音效卡上帶。我沒兩句就聽出來,原來他是為音效卡那合同才過來的。我說嘛,老周向來是無事不蹬三寶殿。
我回答說:「老周呀,不是哥們不幫你,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公司里的事情我還怎麼處理呀?再說我現在也不能跟你拿合同去呀。」
老周滿面堆歡:「沒事兒,沒事兒,要說還是老金想的周到,他就說你肯定答應,還特意帶我到這兒來看你呢。」
老周這話說的讓我有些彆扭,但怎麼彆扭自己還不太清楚。我轉頭問金勇:「金哥,怎麼回事呀?這事兒您弄了不就成了嗎?」雖然心理已經大大瞧不起他了,但當面說話時總要給人家留點顏面,所以我還是稱呼他金哥。
「嗨,這不是也得尊重你的意見嘛,再說我現在是個補漏,你回來還是要你負責這事嘛。」金勇一邊說,一邊從攜帶的文件包里取出了一式三份的買賣合同。
老周等金勇說完,又開始講:「老金還真夠意思,我以為現在他就負責了呢,沒想到還是念叨著你好,非要來找你簽,說正好順便來看看你。」說完,老周轉頭和金勇對望了一眼。
老周距離我近,而金勇距離我遠一點,兩個人對望的時候剛好我能看到金勇的面孔。只見他笑得非常扭曲,心中不禁暗笑:金勇呀金勇,你也真夠可憐的,是來找我簽字嗎?恐怕是來找個借口來見羅驍吧?齷齪的人,想你好歹也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現在居然想出了這種辦法,也真是得佩服你。
三、
我看著金勇低頭掏合同的忙碌樣子,再想想羅驍所說的他那些行為,突然覺得這種人很可悲。就連看看自己的女人都需要找這樣或者那樣的借口。可惜,再怎麼做也沒什麼解決辦法了,畢竟發生了就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