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起

微信發出去之後，方茹趴在床鋪上，一動不動地盯著手機。

然而，一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

直到過去了十分鐘，雲舟還是沒有任何回復。

糟糕，難道自己這回作的過分，令雲舟心生厭煩了嗎？

方茹的情緒再次焦躁、慌亂起來，緊握的雙手，指尖開始發白。

雖然，她從來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愛不愛雲舟，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自己絕對不可以就這樣失去雲舟！

過於混亂的思緒，令方茹的身體不可自制的微微顫抖，她使勁咬住失去血色的嘴唇，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

不，不會的，雲舟那麼在乎我，絕不會就此不理我的。

一定不會！

以往點滴的呵護寵愛浮於眼前，方茹恢復了信心，還在微顫的雙手拿起手機，去撥打雲舟的電話，慌亂中，接連幾次點錯。

在等待電話接通的空隙，方茹屏住呼吸，心揪到了嗓子眼上，短短的數秒，如同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耳邊傳來的提示音，令方茹心頭泛起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這股寒意順著血液的流動，快速向四肢蔓延。

不行，不可以就這樣放棄！

方茹咬了咬牙，不死心的重複撥打著，就在她的四肢快要被凍僵，麻痹的時候，雲舟終於接電話了。

「什麼事？」簡單的幾個字，彷彿從另外一個時空傳來，說罷，又是沉默。

冷漠疏離的語氣，不復往日柔情蜜意，使得方茹頭暈目眩，眼前不見一線光明，彷彿墜入黑暗深淵，一股說不出的疼痛從心頭蔓延至全身。

只要肯接電話就好，一切就仍有希望！

「親愛的……」方茹忍住徹骨的疼痛，努力剋制住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線顫抖，因長時間的哭泣，嗓音沙啞，聽起來像是在抽泣，「親愛的，我錯了……我不該向你發脾氣……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好……」

電話那頭依然是深深地沉默，只有周圍嘈雜的喧鬧聲。

「喂……親愛的你怎麼了，你說話好不好……你還在聽嗎？」方茹見雲舟半天不說話，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追問。

「我還在跟鄧凱他們聚餐，沒事了。」電話里的聲音不帶任何溫情，可是語氣已經軟了不少。

欣喜爬上方茹的臉頰，心裡鬆了一口氣，趕忙乖巧的示好，「親愛的，那你好好玩，我不打擾你們了。」

「嗯。」雲舟那邊很乾脆的收了線。

方茹握著電話，眼底的情緒雲翻波詭，唇角微微上翹，雲舟掛電話前的那一個嗯字，她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雲舟對她的愛戀和柔情。

他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此刻的方茹，安心了，連同不停顫抖的雙手，也開始恢復平靜。爬下床，拿起毛巾和洗面乳進了衛生間。

雲舟將電話放進運動外套的口袋，一抬眼，發現整桌隊友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眼神望著他。

「你們吵架了？」鄧凱按捺不住胸中的熊熊八卦之火，眼帶戲謔的問道。

雲舟白他一眼，矢口否認道：「沒有，你想多了。」

事實上，是不算吵架，單方面的發脾氣，怎能算是吵架？

鄧凱裂開嘴角，笑容高深莫測，不住點頭，「你從來都不敢回嘴，當然不是吵架，我們都懂的。」

被點到死穴，雲舟一時語塞，面無表情地拿起酒瓶一口氣喝乾，用以掩飾心中的尷尬。

方茹發來微信時，因手機放在外套里，雲舟並未發現,直到來電鈴聲持續響起，他才察覺。

一看是方茹打來的，彼時心中的氣惱尚未過去，再加酒意上腦，語氣就格外的冷淡，可是一聽到方茹的哭泣聲，心立時就軟了。

男子漢豈能跟一個女生計較，況且雲舟並未打算就此跟方茹鬧僵，心愛之人的道歉，為自己找到了台階下，胸中的不快煙消雲散，但自尊心又不允許他輕易被俘虜，所以語氣還是淡淡的。

處於比賽期間，莫宇峰也不敢讓隊友過於放縱，看大夥吃喝得差不多，提議回去。

回到宿舍，鄧凱略微猶豫了一會，冒出來一句，「雲舟，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跟方茹兩個根本不合適？」

聽得此話，雲舟心頭猛地一震，這個問題他還真從未想過！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見雲舟沉默不語，鄧凱也不願再多事，顧自進衛生間洗澡去了。

次日下午，吳樺林教練帶領隊員們在校內的田徑場進行常規體能訓練，看完手機上收到的一條微信后，神色一變，命令大家立即停止訓練，回室內開會。

「視頻我發在球隊微信群里了，大家都打開看一看。」吳樺林教練面色沉鬱，語氣中透出前所未有的的凝重。

隊員們疑惑的互望了一眼，紛紛拿出手機打開。

視頻是在G大球隊的比賽現場錄製的，有兩分多鐘，H理工的球員看完之後，頓時不淡定了。

「靠，這小子身體的靈活性，速度，彈跳力，爆發力一點都不輸雲舟啊！」

「可是上次比賽，G大的教練為什麼不讓他上場，如果這小子上場，勝負就難說了。」

「那還用說，肯定是留著做秘密武器，先藏起來唄！」

「怪不得上次跟我們打比賽，那傢伙坐一邊，動都沒動一下。」

「我就說嘛，上回G大那些貨輸了比賽，還若無其事一樣，原來是留了後手的。」

聽著隊員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吳樺林教練目光炯炯的望向雲舟，沉聲道：「雲舟，把你的看法說出來！」

其他隊員停止議論，將視線集中在雲舟身上。

正在垂首深思的雲舟緩緩抬頭，眸子里是一片深沉的墨色，語氣沉穩，條理清晰的道：「第一，G大顯然沒把我們放在眼內；第二，他們新來的小前鋒一直被收藏，在這之前沒正式上場打過比賽，在配合的默契程度上肯定要弱；第三，誰是龍，誰是蟲，那得等比試過後才知道。」

最後一句話音落地，雲舟原本深沉的目光，剎那間變得一片通明，身上散發出驚人的自信氣勢。

敗而不餒，才是打開通往最強者之道的法寶，雲舟能有這般自信，顯然是已從童爾楠帶來的壓力中解脫出來了。

吳樺林教練感受到了雲舟驚人的氣勢，臉部繃緊的肌肉有所放鬆，執教生涯已有十多年的他，自然清楚這種氣勢代表的是什麼！

這是一種只有在屬於某一層次上的頂峰籃球手才會擁有，這種氣勢代表著睥睨天下的鬥志，以及對勝利永遠執著渴望的瘋狂激情。

「我呸，G大的這幫孫子真狡猾，上次友誼賽還好我們隱藏了實力，不然讓他們摸清我們的進攻戰術，下一輪比賽碰上他們，咱們就麻煩了。」鄧凱憤憤地說道。

「既然他們玩陰的，下一階段如果碰上，咱們拼了命，也要把G大打個落花流水，讓他們提前出局。」羅天也嚷道。

「對，提前幹掉G大，讓他們剩下的時間都坐冷板凳。」

「兄弟們，加油！」

H理工的隊員們受到刺激，頓時群情激憤，士氣如虹。

與強敵對戰，士氣一旦受創，未打先輸。

眼見部下球員豪情萬丈，吳樺林教練頗感欣慰，當即鄭重叮囑大夥保證良好作息，將身體維持在最佳的備戰狀態，就宣布解散了。

雲舟回到宿舍，拿著手機重複觀看那兩分多鐘的視頻。

G大新小前鋒穿的是14號球衣，身高目測大約是一米九二，九三的樣子，就視頻里展現出的速度來看，就像一道飄渺不定的風。

風，防是防不住的，要想戰勝風，只有比它更快，更靈活多變，更讓人難以捕捉動向。

來吧，14號！

我期待與你的一戰早日到來！

就在雲舟看視頻的當口裡，方茹又發來了微信，雲舟趕忙退出了視頻。

方茹的微信內容是問雲舟在哪裡，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晚飯，她想見雲舟等等。

雲舟當然清楚方茹發微信的目的，無非是想探知自己的氣消沒消，拿到一顆定心丸而已。

見方茹如此小心翼翼，雲舟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心中最後的一點不悅，即刻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但他一想到明天還有比賽，只好硬起心腸，回微信委婉回絕，「明天有比賽，等比賽后再說吧！」

方茹很快又回了微信，未再繼續糾纏，還非常體貼的叮囑雲舟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應付明天的比賽。

鄧凱見到雲舟的一臉甜蜜表情，湊過來打趣道：「這是又和好了節奏咯，一天晴一天雨，你們倆的生活還真是多姿多彩！」

雲舟不接鄧凱的話，越說他會越來勁，站起來拍拍屁股往宿舍門口走，「我去食堂吃飯，你要不要去啊？」

鄧凱討了個沒趣，摸摸鼻子，悻悻地道：「我為什麼不去？」

跟在後面也走了！

第二天與師範大學的比賽，是毫無懸念的穩贏一戰。

雲舟和方茹鬧的小插曲，也因方茹趁表演時有意無意拋出的幾個幽幽眼神，和好如初。

預選賽第一階段的三輪比賽結束，H理工代表隊順利出線。

第二階段是單向淘汰賽，第一輪抽籤結果出來后，H理工對上的是暨南大學，G大與工業大學狹路相逢。

究竟鹿死誰手，尚請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