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棋錯一招
待到蘇文遠離去,花月盈將兒子放在床上,招呼道:「桃兒,過來。」
「夫人?」一個丹鳳眼的侍女急急跑進來,乍一看這桃兒和花月盈的眉眼有幾分相似,卻是沒那麼溫婉勾魂。
花月盈淺笑著撫摸兒子的小臉問她,「曲以嵐那死丫頭要跑,你可有什麼好辦法讓她踏不出清宗大門?」
桃兒驚愕的沉吟片刻,隨後緩緩道:「夫人,奴婢這次真沒什麼好想法了,在清門裡咱們都束手束腳的動作,她要離開……咱們手再長也是伸不到了啊。」
花月盈沉默下來,她千辛萬苦生下兒子以後的好心情都被曲以嵐的一步動作給弄壞了,真是……恨不得她快去死了算了。
想到死,花月盈忽然思路開闊,在清門裡誰都不敢明著對少掌門如何,可是她此番離開清門去玉留山,會不會反而是個機會呢?聽說玉留舊址只有宋長老一個人留守,她嫁過來這麼多年從未聽說過宋長老是個什麼人物。估計是個沒能耐的老不死,才被清門流放到那麼遠的地方呆著。
有了想法之後她也不焦躁了,她就說嘛,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了?「行了,去把我第三個抽屜里的藍盒子拿來。」
桃兒立刻站起身去給花月盈拿東西,隨後十分感興趣的問,「夫人是有辦法了?」
花月盈慵懶的用指尖摩挲著盒子上古樸的花紋說道:「自然,蘇家兒女都是我生的,豈能怕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次日五更,天色微亮,清宗大門口就已經停好了三輛古樸大氣的馬車,還有五十弟子身著淺色服飾、佩劍守候兩側。
曲以嵐起了個大早,她端坐在卧房之中,櫻花守候在她旁邊。她的面前的桌案上擺放的是一份豐盛的早膳,但曲以嵐只是看著,一動未動。
櫻花小心的看看外面時辰,正要出聲提醒,就見曲以嵐忽然站起身,端著那些飯菜全都倒進花盆裡。嬌嫩的鮮花下埋著一堆飯菜,看起來噁心又詭異。
「好了,走吧。」曲以嵐將盤子放下。
「是。」
她已經快要控制不了自己暴怒的情緒了,三天之內四次發現食物中亂七八糟的東西,真是受夠了。但是她也由此看明白了,花月盈根本不在乎這些做法到底是否高明縝密,因為她和蘇文遠有的是說辭來應付長老,而她曲以嵐,在所有人眼裡都還是沒長開的傻孩子。
櫻花拿著些貼身的東西,跟著曲以嵐走到大門口,遠遠的就看見蘇文遠帶領數位清門長老也在門口送行。
就算蘇文遠心裡對這個掌門的位置還有個坎,但是作為清門板上釘釘的下一任掌門,該有的排場和禮數都必須有。
櫻花心裡暗嘆,說不定外人還以為自家小姐多風光呢,誰想得到都兩天沒吃東西了。
蘇文遠面帶慈祥的過來攬著曲以嵐的肩頭往門口走,「嵐兒,你花姨還不能下床,沒法來送你。你別介意。」
曲以嵐溫順道,「不會,花姨養好身體才是重要的。」
「為父是真不捨得你這麼小年紀就離家,好好的怎麼想著要跑那麼遠,家裡也不是沒有師父教你……哎,好在玉留山也是咱們清門的地方。你在那邊若是想家了,早點回來也沒什麼。玉留山有的,家裡一樣有。」
曲以嵐仰起頭看了蘇文遠半晌,她還看不懂太多的情緒,最後所有的話化成一句聽話乖巧的:「是,嵐兒知道了。父親請多保重。」
行至門口,幾位長老也上前送行,「嵐兒,此去玉留山,要聽宋師父的話。」
「是。」
曲以嵐和櫻花上了馬車,山門口的幾位目送她離開。
櫻花憋了好久的話終於出口了,「小姐,我看那些長老還是偏向你的,為什麼我們不找長老去說,何必躲去玉留山那麼遠!」
曲以嵐看向櫻花,既然她跟著自己出來了,那應該還是可信的,「我之前還以為花月盈那人也是對我好的,最後還不是發現她給我下藥么~只怪我現在愚鈍蠢笨,誰可信誰不可信我也不能分辨……再說,父親在清門的日子比我年紀都長,他早已積攢無數人脈,他若真想幫著花月盈一唱一和,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應對。」
櫻花清晰的感覺到了她那些深沉的小心思,心裡一陣難受,「小姐何必責怪自己呢,我們沒有一掙之力還是因為小姐年紀太小了。等小姐閉關歸來,看誰還能把我們怎麼樣,到時候我幫小姐把那些人打出去。」
那幼稚的話取悅了她,曲以嵐終於跟著嬉笑起來。
隨著馬車離清門和花月盈越來越遠,曲以嵐的身心也越發輕鬆。櫻花明顯感覺到小姐終於心情爽朗起來,似是不那麼陰鬱冷淡,於是多和她說話,「小姐,玉留山是個什麼地方?從未聽說過。」
「我聽說清門舊址其實在玉留山,後來戰亂,那邊土地被敵國佔領了,清門就搬到這邊來了。之後土地又被奪回來了,不知道為什麼,玉留山並沒有被戰火摧殘,許多古籍都因鎖在密室沒受損壞,很多東西還是完好的。但是清門不能再折騰搬家,玉留山也不能扔掉,於是就被建成一處據點。我聽有長老說,玉留山舊址可是比現在的清宗更大氣,清宗的百年古韻都在山上。」
「這樣啊,怪不得小姐說要跑去那麼遠練功也沒人覺得奇怪~」
曲以嵐忽然想起什麼似得問她,「對了櫻花,你要不要換個名字?
「唔?為什麼?」
曲以嵐少見的孩子氣的哼了一聲,「才不要和花月盈用同樣的字呢。」
櫻花恍然大悟,「好呀~小姐給取一個吧。」
曲以嵐一手托腮陷入思索,櫻花在馬車暗格里開始找茶壺茶葉還有點心,「小姐吃點東西吧,名字慢慢想。」
他們兩天行了一半的路,而且越是接近玉留山的方向,天色就越跟著漸漸暗了下來。第二天一早就沒有陽光,眼看著黑壓壓的雲就在頭頂觸手可及一樣。
櫻花掀開帘子抬頭往上看,冷風吹起了她耳邊的碎發。「小姐,要下雨了。」
曲以嵐窩在舒適的馬車上恩了一聲,寬敞的座位上鋪著厚厚的墊子。自打離開清門之後,她這兩天可是明顯的開始放鬆下來。
櫻花笑笑縮回頭,小姐真的是開朗多了,她心裡也跟著覺得舒心。她比小姐長了幾歲,看自家小姐真的有點看小孩子的感覺。
馬車忽然劇烈的顛簸了一下,曲以嵐瘦小的身體甚至彈了起來,震的內腑都疼了。櫻花在驚慌中猛地扶住車內小几。馬車劇烈顛簸兩下之後就驟然停下了,兩個女孩驚慌未定的看著對方。曲以嵐忽然從墊子上一躍而已,撲到窗邊要掀開帘子。
她小手一翻,帘子掀開的瞬間正迎上一道白色光刃過來,那劍刃穿過車簾和曲以嵐耳邊的頭髮刺了過去,釘在馬車內壁。
曲以嵐被臉頰邊的劍刃晃的手一松,身體向後一仰就倒在櫻花身上,櫻花被她一壓,兩個人皆趴在車底。
這一下把曲以嵐的心都要嚇得跳出來了,她摟著櫻花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仔細的豎著耳朵聽外面的聲音。那劍刃只是刺進來一次,之後外面就傳來短兵相接的聲音。她能感到馬車已經完全停下,外面除了兵戈相見之聲外居然沒有人喊叫。櫻花略微爬起一點反手也摟住曲以嵐,她們近的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許久過後,車帘子一下就被掀開,驚的櫻花渾身一緊。在看清了是自家人之後,她鬆了口氣,幾乎哭出來。
「七師兄!」曲以嵐從櫻花懷裡抽身,連滾帶爬的摸向車門口,「剛剛都是什麼人?清門的人怎麼樣?」
七師兄木含月是清門裡資質尚高的一位,由於是玉留山宋長老門下的弟子,這次便由他帶人護送曲以嵐。他先是上下看看,見曲以嵐無事才鬆口氣道,「那些人只是突襲,身法很快,一擊不成立刻撤退了,還沒看出來是什麼來頭。你別擔心,我們沒什麼損失。」
曲以嵐立刻扒著馬車向外看,只見三輛馬車的外壁都被刀光劍影所划傷,地上沒有死傷者,不過他們的人數少了許多,應該是追著刺客跑了。曲以嵐恍然想到了什麼,「師兄,他們是來殺我的么。」
其實木含月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沒想到曲以嵐年紀這麼小竟然也自己清楚。他心裡一時有些柔軟,伸手撫了撫曲以嵐的頭頂安慰,「別擔心,大概都是些舊朝餘孽或是宗門對家,見到是咱們家的馬車就來劫一劫。應該是不知道你也在的,別想那麼多。」
但看七師兄鎖在一起的眉頭,曲以嵐心都沉到谷底了。雖然七師兄在安慰她,可是他也覺得那些人就是來殺她的吧。曲以嵐心裡一下就浮現了花月盈的名字,若說她長這麼大和誰有仇,那也就這麼一個人了。但七師兄不明說,那她也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