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重啟
幾日後。
川北日報。
——《傅太太是連環殺人案的背後兇手?》。
傳言,傅太太因為自己的兒子,被幼兒園園長打,而產生報復心理,所以砍斷了楊園長的雙腿。
又因為傅琰東之前羞辱,而產生報復心理,所以砍斷了傅老總的雙臂。
最後,被沈家大小姐發現后,為了掩蓋真相,砍了沈晨曦的半個身子。
手段極其惡劣。
小星遞過來早餐,瞧到唐清婉正在看這個報紙。
「不要看了。」
她把報紙奪走,「糖糖。那些根本都是亂寫的。」
唐清婉閉上眼,「都結束了。」
小星不解,小男過來解釋道,「糖糖想要回到過去,改變一切。」
「糖糖,你想好了?」
小星抓著她的手,「你現在懷著孩子,萬一——」
「如果這個孩子生下來沒有父親,還不如讓她回到過去。」
傅斯年選擇的人是唐清歌。
不是她。
若是回到從前,便可以知道究竟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
小男:「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這就開啟捕夢網。」
「好。」
「時間是——」
「最初的時候吧。」
若是一切,回到最初的時候,是不是所有的遺憾都可以解決?
唐清婉望著透明的自己,這天雪下得很大,世界是純白色的。
她趴在窗前聽北風凄慘的嘶吼,流光走過來,遞給她一件厚厚的棉衣。
應該是回到了廷軒來他們家的日子。
「小姐,窗戶那裡漏風,吹感冒了就不好了。」
「小光哥哥。」
唐清婉用力地擤了一下紅紅的鼻子。
「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啊?」
流光看著比自己矮一頭的唐清婉,伸手撫摸著她的小腦袋,「外面風雪大,老爺在路上趕不回。要不,您先去睡上一覺,明天天放晴,老爺就回來了。」
「不要。」
唐清婉從很小就是認準一件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倔脾氣。
「我要等爸爸回來。」
流光拗不過唐清婉,可放任她在窗前著了涼,老爺和太太回到家準會心疼。
索性一把將唐清婉抱到了壁爐旁。
兩個小人兒,就那樣烤著火,靜靜地等待著主人歸來。
漆黑的夜,雪花簌簌地往下落。
陸廷軒的視野,被紅色束縛。
這份束縛,壓抑著他的喉嚨,窒息到他一度瀕臨死亡。
四名惡徒,潛入陸宅,將陸家值錢的東西,掠奪洗清。
陸廷軒的父親和母親,就那樣躺在血泊里。
他們的死不瞑目,像是這世上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事。
十歲的陸廷軒,只能捂著嘴,躲在衣櫃,流著無聲的淚水。
這是陸廷軒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日後自己若再做錯事情,也沒有父親苛責,母親謾罵了。
唐琉酒與警方第一時間趕到陸宅。
卻還是遲了一步。
「唐總。」錢警官沒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根據案發現場推斷,陸總當時應在宅中,舉辦家宴。」
錢警官從櫥柜上方取出相框,「桌上的蛋糕還有未切去的『壽』字,恰好說明聚會的主角是相片中的陸老太太。」
接著他拿起餐桌上的牛奶,白色的手套尚有餘溫,「據我所知,這種進口牛奶,適合十二周歲以下的兒童飲用。」
「除去死者,歹徒應該還綁架了陸老太太和小少爺。」
「錢sir。」一名勘察員,附耳嘀咕幾句。
不多會兒,唐琉酒看到一名警官從柜子里,抱出一個男孩。
他認得,那是老友的獨子,陸廷軒。
「小少爺。」錢警官問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殘忍。」
「但你是這起滅門慘案的唯一目擊證人。」
「若是你肯告訴警察叔叔案發全部過程,警方也好儘早緝拿歹徒歸案,以此告慰陸總和太太的在天之靈。」
「血......」
陸廷軒雙手蒙著眼,「母親身體里破了窟窿……有鮮紅的血流淌出來......」
「嘩啦啦的——止也止不住......」
「......父親說他會想辦法籌款,去救奶奶的......」
「可是那些男人不聽,他們輪流——騎——在——母親身上......」
「父親衝過去......倒在了地上......」
陸廷軒雙手抱著耳朵,「......啊啊啊啊啊啊......」
「……我什麼也不知道……」
在他快要撐不住的瞬間,唐琉酒及時接住了陸廷軒。
「錢警官,我看詢問就到此為止吧。」
唐琉酒推斷:「陸老太太如今還在綁匪手中,他們的目標是整個陸家。」
錢警官點點頭,他同情地望著唐琉酒懷中的陸廷軒。
一個十歲大的孩子,親眼見證了父母在自己面前死亡,心裡的創傷,怕是餘生都難以銘記。
「那陸家的小少爺——」錢警官猶豫道。
「今後由我來撫養吧。」
「陸總與唐總是至交,如此也好。」錢警官吩咐手底下的幾名幹練的警員,把屍體抬走,「有件事還要麻煩唐總。」
「但說無妨。」
「這起案件看著是一起普通尋常搶劫,可陸老太太被綁,至今下落不明。我懷疑是——」
「陸家出了內鬼?」
唐琉酒將懷裡的男孩換了個姿勢。
「唐總,這也只是我的進一步猜測。」錢警官看著證物袋,「陸總屍體上雖然刀傷很多,卻不至致命。」
「若想深入檢查,必須讓法醫對屍體進行解剖。」
錢警官的話說到這裡,唐琉酒倒是明白了,「您擔心陸家的內鬼,會從中阻攔,拒絕屍檢?」
「所以,屆時要勞煩唐總。」
......
流光打著哈欠,向壁爐里添些炭火。
唐清婉聽到門外汽車熄火的聲音,興高采烈地跳起來,「是爸爸回來了。」
「小姐,您慢些。」
唐清婉跑到玄關,她踮起腳尖,拉開房門。
「阿婉。」唐琉酒朝著靠攏的雙手縫隙間哈了口熱氣,「對不起。」
「爸爸有事情耽擱了,所以回家有些晚了。」
身後的陸廷軒裹著厚厚的大衣,他的手緊緊地攥著唐琉酒的衣角。
唐清婉歪著小腦袋,專註地打量面前這個陌生的小哥哥。
「他叫陸廷軒。」唐琉酒介紹著,「他的家人,被壞人帶走了。」
「阿婉。今後,我們就是他新的家人好不好?」
唐清婉沖著陸廷軒扯了一抹很大的微笑,她伸出溫熱的小手,「小哥哥。你好。」
「我叫唐清婉。」
「今後,歡迎你住在我們家。」
陸廷軒躍過唐清婉,流光在前面嚷嚷著:「臭小子,你敢對我們家小姐沒禮貌。」
「小光。」唐琉酒呵斥著,「阿軒剛失去雙親。你去把二樓東廂的房子打掃一下,今後阿軒就住在那裡了。」
流光撇撇嘴,帶著陸廷軒上二樓。
唐琉酒抱起還在玄關愣神的唐清婉,「我的小公主。」
「你的小哥哥不是故意不理你,只是我們還需要時間,等他走出傷痛。」
壁爐的炭火,燒盡了它最後的光芒。
夜裡,唐清婉覺得口渴。
她跳下床,想要去樓下接一杯水。
在開合房門后,幽長的走廊東頭,傳來奇怪的聲響。
唐清婉的膽子很大。
她循聲探去,新來的小哥哥房門虛掩著。
透過縫隙微弱的月光,她看到少年空曠的眼神,和胳膊上鮮血淋漓的血痕。
「廷軒哥哥。」
少年機械地抬起頭,唐清婉拉開房門,小聲地問:「你在做什麼?」
「為什麼只剩我一個人活著?」
面前的少年,如此悲傷。
他繼續用指甲來回抓著自己的胳膊。
唐清婉有些害怕,她怯聲聲地說:「......會很痛的......不要再抓了......」
她跑到他的身邊,「廷軒哥哥,你不是一個人。」
唐清婉的小手握住陸廷軒冰涼的右手,「我跟爸爸媽媽還有小光哥哥,以後都是你的家人哦。」
「......都已經過去了......不要難過......」
女孩明媚的笑容,讓陸廷軒死灰的眼眸中重新燃燒了希望。
他任由她鑽進他的懷中,聽她說:「以後我們一家人,永永遠遠在一起。不會分開哦。」
小唐清婉做了一個夢,夢裡的自己來自未來,她告訴自己廷軒將來喜歡她的時候,要及時將這份心思好好表達,再過幾年,她遇上傅斯年,一定不要想著拒絕和討厭他。
以及若是將來,還有個叫做江宇澤的人給她告白,她一定不要答應。
小唐清婉聽得迷迷糊糊的,雖然不明白。但是也覺得這些,大概是預知夢,做著玩的。
大概有過了有些日子,自己每晚都會做一些關於長大以後的夢。
小唐清婉很想對她說,她說的那些自己都聽不懂,請讓她不要再說了。
可是夢裡的那個人,是那麼憂傷。
傅斯年的名字,她倒是聽說過。
或者說,在川城誰沒聽過傅斯年的名字呢?
江宇澤,可不就是江家那個不聽話的小少爺嗎?
只是這兩個人,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小唐清婉小小的心,對於夢裡的那個人的忠告置之不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