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豁然開朗
?走出山壁的青年收攏手指於寬袖之中,柔和地微彎起眉眼,唇邊笑容溫和,一雙純黑的眼瞳中帶著彷彿能夠包容世界的慈和溫柔。雖然他身上僅僅只是穿著一件再簡單不過的黑色長袍,但那種風姿氣度,卻是連站在他面前的鴻鈞都無法比擬萬分之一。
面對著鴻鈞冰冷的眼神,黑髮的青年瞭然一笑,聲音和軟地再度開口。「你盡可放心。我沒有做什麼……玉微雖為盤古一脈,卻如枝頭青果般尚未長成。我還不至於現在就對他動手。」
黑髮青年笑容溫柔,聲音輕軟,那般樣子宛若山間清溪林間微風一般潤物無聲,彷彿天地間所有的美好匯聚在一起凝成一個他。打眼看上去,足以叩開任何存在的心門,讓神對他生不起半點提防之心。
可是,鴻鈞卻不吃他這一套。面對著青年,鴻鈞蒼白無色的薄唇輕輕啟開,帶著從不向除開青年以外的任何神流露的冰冷*地吐出一句話。「不要隨便隨便打我弟子的主意!即使,他是盤古遺脈!」
「你給他服下了傀儡丹。」面對鴻鈞如此不給面子的回答,青年依舊從容地開口,給了鴻鈞這麼一個回答。
簡單的陳述,對於鴻鈞來說卻是最有力的回擊。氣息紊亂了一瞬,鴻鈞的眼瞳微微亮起,面色顯得分外陰沉。玄色袍裳合著長發微微飄動,籠罩在袖間的指節不動聲色地互相搭在一起,指尖上的蒼白指甲上泛起淡淡的光澤,流動在體內經脈中的法力蓄勢待發。
「我憑什麼為你培養棋子?」一句話出口,鴻鈞唇邊的冷笑弧度更深了兩分。他幾乎是惡意地望著面前的青年,微彎起眉眼,似笑非笑地開口。「不要說玉微……倒是你,你似乎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洪荒世界中。不是嗎?」
「本尊,這就送你回你該待的地方待著去。如、何?」
「混沌深處,因果聖台。」那幾乎算是而已挑釁的話語依舊沒有令青年動容。他將自己的右手自寬袖之下抬起,帶著細緻刺繡的袍邊滑落在他冰白細緻的手腕下。一點銀色微芒在他指尖時隱時現,青年微挑長睫,輕聲開口。「我還有我的計劃沒有完成,暫時……不想回去。」
在看到青年指尖的那一點微芒之時,鴻鈞瞳孔驟然緊縮,一時之間,他驚駭得甚至忘記了掩飾自己的神情。「時間之光?怎麼可能……完整的時間法則……你怎麼……」
「現在,願意與我好好說話了嗎?」瞭然一笑,青年重新將自己的手指攏回袖間。微微頷首,他面對著鴻鈞的驚駭,如是開口。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沉默了半晌,將自己的情緒再度全部收斂起來的鴻鈞微微垂下眼睫,這般開口道。「只是,玉微現在是我的傳承者。所以,我希望你莫要將他當做天機、戮譚、和素那般的棋子。他是盤古遺脈,你應該最明白他的價值。」
「盡可放心。」眼見鴻鈞如此,青年寬容地點了點頭。「我與他,不一樣。」
「……但願。」清美的眉目間流露出一絲嘲諷之色,鴻鈞略微頷首,再沒有搭理那名黑髮青年。他袍袖一拂,如同來時一般轉身飄然而去。
面對著鴻鈞離開的方向,青年輕笑了一聲,微微低頭,望向突然出現在自己手中的那枚金藍色晶石。那枚金藍晶石所散發出的美麗光輝,在他的手指上覆蓋上一層淡淡的藍暈。
如果此時玉微在此,一定能夠認出那青年手中拿的,就是他的仿照北域地脈之心所煉就的仿品。
輕垂眉睫,青年把玩著自己手中的晶石,低聲喃語。「鴻鈞啊,你還是太小看你那個弟子了。他的存在,比你想象中的還要重要呢。這樣一枚棋子,我怎麼捨得丟棄?不僅僅是我不會丟。日後,就連你想丟,我也不會看著他被你捨棄……」
說到這,青年手掌一覆,將手中晶石收起。
『玉清,我就等著你,將這已然布好的棋局,徹底打亂。』
這樣想著,青年的身形逐漸變得虛無起來,直到最後再度消失在虛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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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榛雞上撒果粉的動作微微一頓,玉微抬眸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而後收回目光,彈指讓榛雞翻了個個兒,開口言道。「師尊授課,我自然是要去聽的。你問這個做什麼?」
隨手舉起手邊酒爵,伸出舌尖舔了舔杯口的辛辣醇香的酒澤,通天有些含糊地對玉微道。「我是擔心——以二哥你現在這個狀態,萬一在師尊面前走神了,就不怕真的被師尊責罰嗎?」
「……無妨。」眼見架在烤架上的榛雞熟透,玉微將之摘下丟給自家弟弟,取過剛剛拿過的青果,慢條斯理地開始剝皮。「為兄識得輕重。」
兄弟兩個一時無話,通天微蹙著眉看玉微一言不發地專心低頭剝果子。但見那果皮一點點被剝開來,曝露出其中盈白如水晶般易碎的果肉,被玉微掂在指尖,顫巍巍地極為喜人。
面無表情地填了一瓣果肉入口,芬芳的氣息、清甜的味道、絲滑的口感,雖然沒有玉微記憶中品嘗過的極品仙果美味,但口感也算得上上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玉微竟硬生生地自這瓣果肉中品出了苦澀的味道。
無聲低嘆,玉微將手中只嘗了一瓣的青果擱置在了桌案上,而後拂手取過酒爵,優雅而快速地一仰頭,滿滿的一杯美酒就這麼入了口。
他怎麼能夠不擔憂?呵,他師尊如今這一招真是狠啊……在這種時候禁他的足,倒真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讓他去北海。
「二哥……」看著自家哥哥面無表情動作優雅卻一杯酒借一杯酒喝個不停的架勢,通天琢磨了一下后突然開口。「其實小弟我倒是覺得——有些事情,二哥你再憂慮也不能夠改變。倒不如先放鬆心態,以不變應萬變。」
端至唇邊的酒爵停滯下來的,玉微的手指僵硬了一瞬,而後緩緩放下酒爵,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眸就這麼定睛在了自家弟弟身上。
被玉微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通天硬著頭皮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撕下一隻榛雞翅膀咬了口壓驚,咽下肉後繼續開口。「你想,如果你一直這般焦慮下去,首先會失去的就是冷靜,一直處於不安的狀態。那樣你反倒可能會失去原本能夠抓住的事情轉機……」
聽到通天這麼說,玉微眸中劃過一絲怔然,沉默良久后,他突然微微而笑。「也是,我卻是當局者迷了。沒想到,為兄竟沒有你看得透徹。」
彷彿無形中卸下了什麼擔子,玉微眉目含笑,向通天略一舉杯,而後品酒的速度也恢復了正常。
看到玉微似乎從之前的焦躁不安中走了出來,通天既是鬆了口氣而略有些得意,又有些些微的不滿。他輕鬆得意於玉微聽從自己的話走出了困局,卻又不滿於玉微之前的確在為龍玉而擔憂。
默默地低下頭來就著烤榛雞下酒,暗自腹誹著的通天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想法略有些酸溜溜的。用後世之人的一句話來形容,就是——打翻了醋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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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玉微平復心情,暗自決定如何在暗中尋找機會相助龍玉,也不提通天對龍玉有何不滿。卻說龍玉自三個月前得到了玉微給予的木盒之後,便徑直一路去了北冥海眼。
揮手將北冥海眼的封印撕開一道細小的口子,龍玉一步進入那凝聚了北海之極最深切寒冷和恐怖罡風的海眼之中。這裡的水濤呈漩渦狀飛速旋轉著,其中隱藏的渦流對沖的力道足以將任何一個修為不足大羅金仙、或者法力微弱的大羅金仙撕成碎片。
只是,行在如此海域,龍玉卻依舊不受半分影響。畢竟,他就是在這裡出生的。這裡再兇險,對龍玉來說也就如同自家後花園一般熟悉。
能夠在北冥海眼來去自如,這裡是龍玉的秘密大本營,也是龍玉藏得最深的一張底牌。不要說外人,就連親近如同玉微玄夙、他的幾個孩子都不知道。至於天道……不管號稱能夠通曉天地萬物的天道是否知曉這一點,最起碼龍玉能夠確定,洪荒的幾處絕地,是天道所不能夠探查到的。
所以,在聽到玉微要他找一個天道所不能夠觸及的地方才能夠打開那方木盒的時候,龍玉腦海中所想到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這裡。
向海眼中心走了兩步,龍玉隨意尋了一處地方,一拂袖穩定下這一小片區域的海水,而後便盤膝懸坐於海水之中,將玉微塞進他手中的木盒取出細細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