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誰幹的！
「我叫張揚！本地人！」
「哦。」我瞎翻著自己的文具盒應了一聲。
「有手機嗎？留個號？」他拿出他的手機笑著說。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機，是最新款的摩托羅拉。
我家沒錢，他家庭條件倒是很好。
「我沒有手機。」我說。
「你家不是挺有錢嗎？」
當時我真想回他一句『我家沒錢』，但是，憋在胸口就是說不出來。
索性就閉著嘴不說話。
他見狀，頗有些火氣的收回了自己手機說：「我看你還真是有大小姐的脾氣呢。要個手機號不給就不給唄，還說沒有。」
我沒有再回話。
他卻在一邊「正大光明」的端詳起我來。
我看了他一眼，他微笑著挑了挑眉毛，眼內的調戲意味很濃。
我很了解這種眼神，也很鄙視。看到男人們的那種目光時，我總會不自覺的想起死去的馮艷。
「我這麼看著你，你竟然臉不紅心不跳？」他在一邊咧嘴笑了。
「為什麼要臉紅心跳？」
「呵呵，有意思，我喜歡……」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前面的那個剛坐下不久的女孩微微顫了一下。
那會我知道她的名字叫薛小桐，跟我一個宿舍。
她同桌也跟我一個宿舍，當聽到張揚在跟我聊天的時候，頭跟機器人似的慢慢轉過來，用一種我看不懂的眼神盯了我一下。
而後，任張揚滔滔不絕的跟我示好，我都沒有再理會過他。
……
中午去食堂打了飯菜之後，就急急的回到了宿舍。
我很想認識一下宿舍的姐妹們。
初中的時候，身邊的同學都知道我站街女的歷史，沒有人願意跟我真心交流；但是，在這裡不一樣，這裡沒有人會知道我做過小姐的事情。
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特別香的味道。
推開門進去的時候，看到中間的大桌子上有兩個大盆。
幾個女生圍著，看到我后，高興問我叫什麼。跟她們聊了幾句之後，便知道這兩盆排骨是薛小桐的父親送來的。
薛小桐的父親是個老總。新學第一天送來兩份大盆雞，讓我們好好跟她作伴。
不一會，八個人都到齊了，一幫人便圍在一起開吃。
都是些十六歲左右的女孩，根本不會生疏或怎樣，有說有笑的介紹著自己。不一會便熟絡了。
八個人的宿舍，五個是城裡的，三個是鄉鎮上來的。大部分舍友生活都比較好，只有我跟劉素雲的家庭差一些。
劉素雲是農村的，下面還有個弟弟，父母都是務農的。旁邊她一個初中的同學還說她父親身體有殘疾，家裡是低保戶。
只是，表面上說要一起照顧劉素雲，但是言語之中我卻能聽到一種貶低的味道。
當輪到我的時候，我的心裡就有些亂了。但是，下定決心要跟她們好好相處、真誠以待。未來的日子裡，我相信我們會相處的很融洽的。
「莫菲，你家在哪兒住？有兄弟姐妹嗎？」舍友問。
「我，我沒有兄弟姐妹，就我一個。我父親是個退伍軍人，身體有殘疾，在城西住。」
「你爸是幹什麼的？」薛小桐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看不透的光。
「我認識莫菲，莫菲她爸是收廢品的！」旁邊一個城裡的同學看著我說。看著那個同學，當時就認出是我前排的董小愛。
臉上一陣紅之後，便又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事兒不丟人！
「對，我爸是收廢品的。」我盡量微笑著說。可是，臉上卻是自己都能感覺到的僵硬笑容。
「呃？小愛，你怎麼知道的？」薛小桐淡然的轉頭問。
小愛看了我一眼后，面無表情的說：「這在咱們縣城早就不是什麼新聞了。我親眼見過她跟他爸去我們對面那家飯店收酒瓶子，只是沒想她這麼一打扮啊，還真挺漂亮呢！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呢。」
話末，我不知道她語氣里究竟是褒義的還是貶義的。但是，那眼神卻讓人感到很不舒服。
「好了好了，快吃肉啦！快！快吃！咱們以後都是好姐妹，咱們311宿舍是團結的！不管誰有困難，我們都要一起幫。咱們也不要嫌棄彼此的家庭，窮點富點的沒啥區別，是不是？」薛小桐跟個小領導似的的說。
「對！」大家都點頭附和。
我的心裡的也微微的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快吃。」她笑著給我叨了一塊大肉。
「謝謝你。」我捧著飯盒笑著說。
「李菲，你好高啊！跟個模特似的！又高又漂亮！」薛小桐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說。
「呵呵，還好啦。高了可不舒服，別人還會說我傻大個兒呢。」我對她她的誇獎，感到有些受寵若驚。
同時，也敏感的觀察到她沒有給劉素雲和另外一個鄉鎮上過來的女孩叨肉。
而劉素雲只吃了很小的一塊肉后，就一直扒著自己的飯。默不作聲。
劉素雲的狀態，薛小桐肯定是看到的，只是我不懂，她為何不讓劉素雲一起吃。
……
吃完飯，薛小桐便去睡午覺了。
她們有幾個不喜歡睡午覺的，則被董小愛叫著去校園裡玩去了。
沒人叫我去，我便去上鋪睡覺。
鬧鐘響后，我趕忙關上。
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下鋪的薛小桐，她還在睡。
剛做起身的時候，冷不丁的看到跟我同是上鋪的劉素雲也醒了。
她坐起來之後，同樣敏感的看了一眼我下鋪的薛小桐，然後目光又落在了我身上。那眼神像是在擔心什麼，卻又不敢說出來。
那種膽怯和謹慎的狀態會傳染，傳染的我心裡不知為什麼總感覺像是會有事兒發生似的。
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回來后，搖了搖薛小桐：「要上課了，快起來吧。」
薛小桐皺了皺眉頭，坐起身子后便去洗臉了。
宿舍里只剩下了我跟劉素雲，見薛小桐去洗手間后，她便從上鋪下來，走到我跟前，低聲提醒我說：「薛小桐不是個好人，你小心點兒。」
「什麼？」我以為我聽錯了。
又想問的時候，她卻撇過頭去，不再說話了。
「小桐呢？」小愛滿臉通紅的推開門問。那狀態就像是幹了一中午活似的。
「去洗手間了。」我說。
「哦哦哦。」小愛應聲之後，就急急的去了洗手間。
……
見劉素雲出去之後，我趕緊的追了上去。
「素雲，怎麼回事啊？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問。
「你離我遠點吧。」
「為什麼？」
「我跟薛小桐初中就是同學，她做事挺絕的。所以，你最好離她遠一點。我以前被她打過，你別看她笑呵呵的，她骨子裡可壞了。你自己看著辦吧。」她走了兩步，見我還跟在後面時，轉回身很冷的盯著我說：「你別跟著我了，跟我走進了對你沒好處！」
劉素雲說完之後，就疾步的抱著幾本書去了教學樓。
她個子挺矮，模樣也不漂亮，那瘦弱的身軀看起來弱不禁風。
「李菲！」
聽到聲音回過頭，看見薛小桐和小愛雙雙走了過來。
小愛看我的目光里有絲得逞的小味道，但是薛小桐卻一臉純真的走過來，挽起我的胳膊笑著說：「咱們一起去教室吧！」
「哦……」我輕輕應聲。
一邊走著，一邊想著剛才劉素雲說的話。轉頭撇了一眼薛小桐那天真的眼神，內心忽然有股詭異的煙霧開始瀰漫。
如果真如劉素雲說的那樣，那眼前這個薛小桐的情商未免也太高了，怎麼就能掩飾的這麼好？
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我本能的察覺到教室里的同學，看我的目光不太一樣。
我對別人的目光極其敏感，從小就敏感。
他們那種目光還算好，至少不是當年罵我雞的那種嘲笑目光；而是一種疑惑，疑惑里還透著絲憐憫。
彷彿，他們都知道我家是撿破爛的了。
一步步走向後排課桌，當我看到我的課桌時，整個人瞬間就驚呆了！
我的座位上，桌子上，都是滿滿的飲料瓶子。
有些飲料沒喝完，稀稀拉拉的流滿了課桌！
懵了，大腦完全空白的懵了。
轉頭看到小愛在偷笑時，瞬間便想起她中午帶著幾個人出去，又想起她那會急匆匆的回宿舍找薛小桐！
是不是她們乾的？
當我正懷疑的時候，薛小桐忽然跑到我桌邊，看著一桌子的髒東西，回過頭大聲質問：「這是誰幹的！？你們誰幹的！？哼！真是欺負人……小愛，咱們快幫著李菲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