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俱樂部》第十八章(5)
米德的身體冷冰冰的,碰觸一下都讓他覺得疼。「我們趕到弗雷什池塘之前這孩子就死掉了。我們已經儘力了。你必須相信這一點,敬愛的霍姆斯。」
「曼寧欠你一條命,」洛威爾說,「欠我一個帽子。說真的,溫德爾,要不是你,這個人早就回歸塵土了。難道你沒有發現?我們挫敗了撒旦。我們從魔王齒縫間救回了一條命。我們這次獲得勝利全是因為你捨己為人,我親愛的溫德爾。」
尼古拉斯·雷來了,他報告說一無所獲,但這會兒警察局已經召集了幾個小分隊的人馬,去搜尋本傑明·高爾文。
「太好了!我們也可以組成一個小分隊去搜索了。」洛威爾說。
「教授,先生們,」雷坐了下來,說道,「你們已經發現了兇手的身份。你們挽救了一條人命,也許還挽救了我們永遠不會得知的其他人的性命。」
「可是,正是由於我們,他們才處於危險之中的。」朗費羅說。
「不,朗費羅先生。本傑明·高爾文在但丁那裡找到的,也會在他生活中的別處找到。你們無需為這些恐怖事件負責。可是你們在這些恐怖事件的陰影籠罩下所取得的成績也是毋庸置疑的。儘管如此,幸運的是,你們畢竟安然無恙。為了大伙兒的安全起見,剩下來的事情得讓警察去干。」
「警官,最後這次謀殺被我們阻止,不知道他會作何反應。」菲爾茲說,「他會不會企圖重新實施對叛徒的懲罰?如果他再回來找曼寧算賬怎麼辦?」
「我們已經安排警察保護哈佛校務委員會和監督委員會全體委員的住宅,包括曼寧博士在內。我們還派人去所有的旅館攔截西蒙·坎普,以防高爾文把他作為另一個反對但丁的叛徒。在高爾文家附近我們也布置了幾個人,密切監視他的住宅。」
洛威爾走到窗前,看著朗費羅家前面的人行道,只見一個穿著深藍色大衣的人經過大門然後又走回來。「這裡你也安排了人?」洛威爾問。
雷點點頭,「你們大家的住宅都安排了人。從他選擇的受害者來看,高爾文似乎認為他自己是在保護你們,所以他可能會在事情如此急轉直下之後去找你們詢問怎麼辦。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會逮住他。」
洛威爾把雪茄丟進壁爐。突然,他對自己的縱容生出一陣反感,「警官,我覺得這不公平。我們不能整天坐在這房間里,束手無策!」
「洛威爾教授,我並沒有建議您這樣做。」雷回答說,「回到您自己的家,和您的家人待在一起。先生們,保護這座城市是我的責任,可如果你們參與進來,那你們就沒法去干別的事情。教授,您的生活必須重新恢復正常。」
洛威爾抬起頭看著雷,不知所措。「可是……」
朗費羅微笑著,「幸福的生活並不在於投身戰鬥,親愛的洛威爾,而在於避免戰鬥。巧妙的撤退本身就是勝利。」
雷說:「今晚大伙兒再到這兒碰頭。運氣好的話,我會把好消息報告給大家的。夠公平了吧?」
學者們作出了讓步,臉上露出半是遺憾、半是欣喜的表情。
霍姆斯得準備去參加約會了。他決定帶上他祖父的火槍,最後一次用這桿槍是在獨立戰爭時期。
街上依然禁止馬車通行。霍姆斯只好安步當車了,他穿過比肯山彎彎曲曲的街道,若不是早走了片刻,他就可以坐上菲爾茲的馬車了。天氣十分寒冷,行人們一個個捂著耳朵,縮著腦袋在街上奔跑著。霍姆斯一邊走一邊咳嗽,覺得路越走越長。經過第一教堂時,他拐進去坐了下來,裡面空蕩蕩的。
霍姆斯心想,在廢奴主義者混進來的時候,這兒的地板下面也有避難所——最起碼,在許多一神派教堂下面,他們挖掘地道藏匿逃亡的黑人,那時**官希利主持的法院支持《逃亡奴隸法》,逼使逃跑的黑人不得不四處躲藏。
在這空蕩蕩的教堂里,霍姆斯突然精神一振。對呀,地道!撒旦就躲在那裡,怪不得警察全力搜查,卻連他的影子都沒有撈到!那個妓女看著蒂爾在濃霧中走近教堂卻轉眼失去了蹤影,原因就在這裡!塔爾波特的那個戰戰兢兢的教堂司事既沒有發現兇手進來也沒有看見他離開,原因也在這裡!唱詩班讚美上帝的歌聲激活了霍姆斯的思路。在把波士頓拖入地獄的時候,撒旦既沒有步行也沒有乘馬車,霍姆斯大聲自言自語。他鑽進洞里去了!
洛威爾焦慮不安地動身趕往克雷吉府會合,他是第一個到達的。洛威爾沒有注意到,在他來的路上,守衛在埃爾伍德和克雷吉府前的警察一個都不見了。
菲爾茲稍後也到了。
但是,二十分鐘過去了,卻遲遲沒有霍姆斯和尼古拉斯·雷的消息。
「我們不應該讓雷一個人去做這件事的。」洛威爾嘀咕著。
「搞不懂溫德爾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來,」菲爾茲惴惴不安地說,「我來的時候順便去了他家,霍姆斯夫人說他早就出發了。」
「時間還不算太晚。」朗費羅說,可他的眼睛一直盯著座鐘沒有離開過。
洛威爾雙手掩面。等他透過指縫看時鐘的時候,又過去了十分鐘。他再次把臉埋在手掌間,突然,他心中起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令他不寒而慄。他衝到窗前。「我們必須立即去找溫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