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日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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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時節,弦月如弓。
D市黃金地段新開發的別墅群里,在其他小樓仍燈火通明的時候,一幢新搬來人家的三層小樓卻悄然熄燈。
謝銘趁著夜色的掩護潛進後院的游泳池,銀白的鱗片在水中一閃而沒,劃出一道微漾的波紋。
沒辦法,他的鱗片太醒目了,月光稍稍明亮一點都能反射出光來,想要下水游個痛快,又不想被人覺察,只能小心謹慎一點。
雖然已經保持著原形五個多月了,謝銘仍然對自己現在的樣子感到不可思議。
原本修長的四肢變得短小而笨拙,身軀卻被拉長變窄,趴著走路時一搖一擺,既丑又累。
所以在謝銘學會浮空之前,他都拿厲驁當做代步。
不方便的地方還有很多,比如吃飯要趴著,睡覺要卷著,喝水得舔,且全天候裸奔...
但是有意思的地方也很多。
比如他忽然能聽懂很多動物的語言,再比如下水之後沒有了窒息的困擾,等他開始步入修行,生活也驟然變得不同...
要說三十而立忽然換了一種活法的謝銘有什麼感想,那就是有了更多的新鮮感和期待感。
他現在就很期待自己療傷結束后,能夠重新變成人的日子。而且關於以後的生活,他也有了更多更大膽的設想。
厲驁蹲在水池邊撩了一把水,看著謝銘游來游去游得歡暢,自己心裡也痒痒的。
不過他現在有別的任務,還不能下去玩。
「別磨蹭啊,今天這事兒躲又躲不過去,你磨蹭也沒用...說的就是你,三兒啊,泡個水而已,至於嗎?」
厲驁不用回頭都知道後面亂成了一鍋粥。
狸三兒抓狂的四隻爪爪抵著地,正被小綠尖兒拽著拖過來。
小黃毛瑟瑟發抖,斯克夾緊了翅膀縮成一團,唯獨錦狸泰然自若,踢踢踏踏的走過來蹲在厲驁身邊。
不管願意不願意,反正不多時幾隻小傢伙就都聚攏了過來,厲驁挨個的點過去:「我說毛毛你怕個屁啊?黃鼠狼不是會游泳嗎?斯克慫還有點道理,畢竟它是天上飛的...還有狸三兒,你看你妹都比你強!」
狸三兒爪子扣著地磚,負隅頑抗到底:「她變態的!一隻貓竟然不討厭水,錦狸根本不是貓!」
錦狸舔舔毛,懶得搭理狸三兒。她探探爪子,慢慢的滑進水中,忍著被水浸透不適感遊了兩三米就爬了上來,完成了今日份的任務。
對於貓科來說,確實討厭水,但是這並不是不能克服。反正最後也會被丟進去,還不如自己下水舒服一點。
錦狸早就看透了。
只有狸三兒這個白痴覺得自己還能掙扎一下。
披著一身濕淋淋的皮毛抖了抖,錦狸蹲在岸邊,仔仔細細的給自己舔起了毛。
小黃毛正吱吱嗚嗚的對著厲驁小聲叫喚。
厲驁聽完...
「狸三兒不下水你怕什麼?」
「你瞅著害怕?」
「你怎麼不看看好的?」
氣得一指小黃毛的腦袋瓜,厲驁趕妖下水:「趕緊游,游完拉倒!」
小黃毛忙不迭的下了水,在游泳池中潛潛浮浮,濕漉漉的黑豆豆眼一瞟一瞟,同情的瞅著狸三兒。
負隅頑抗的狸三兒最後被耐性全無的厲驁抓在手裡,慢慢泡進水裡。
厲驁一邊托著狸三兒的毛肚子,一邊教育:「爪子別僵著,至少你也得學會個狗刨...」
「喵嗚...」狸三兒喉嚨里低低的擠出一聲哀嚎,認命的擺動著自己的爪子開始刨。
就這樣,在狸三兒終於結束訓練后,其他小傢伙早就蹲在岸邊排排坐了。
斯克因為年齡太小,又是飛禽,厲驁覺得還不到下水的時候。
「...現在這麼抗拒水,以後等你化形了怎麼辦?」厲驁把狸三兒拎出來樹了個典型,語重心長的說:「要不你就得努力支援邊疆建設,那邊不怎麼下雨...」
狸三兒:「......」
「行了,你們自己玩去吧。」厲驁一拍手,小妖怪們頓時鳥獸散。
黯淡的月色下,水光粼粼,一段銀色的鰭緩緩劃開水面,呈現出優雅的弧線,只露出一點清清冷冷的銀白,像是夜幕下潛伏水下的妖精。
厲驁眼睛一眯,從岸邊躍起跳入水中。
一入水,厲驁就化作了四五尺長的原型,金色的鱗片在昏暗的水面下微微一閃,而游泳池裡,被他剛剛拋掉的衣服則空蕩蕩的浮成了一朵朵水母,罩下一片無人窺視的靜謐。
厲驁在水中追逐著謝銘的影子,一甩尾就似箭一般離弦激射,謝銘則靈動的好似一點星光,幾個閃爍就擺脫了厲驁。
不大的游泳池裡,一龍一蛟在水底捲起暗涌,翻出波濤,嬉鬧起來。
不多時,謝銘體力耗費大半,被厲驁輕鬆追上。
金色的一尾親昵的纏上那道銀光,壓住那星子落在池底。
厲驁的長鬃如同水藻般飄搖,他低頭用鼻尖蹭蹭謝銘的頸項。
謝銘登時一個激靈,伸著短爪蹬了厲驁幾下。
他那裡也有一片極為敏感的鱗片,吹口氣都受不了。
厲驁皮了一下,討饒的翻個身,讓謝銘壓在他身上,還伸長了脖子示意謝銘,也可以給他來那麼一下。
謝銘翻個白眼,他才不像厲驁那麼無聊。
不過剛剛被欺負,討回一點利息也是應該,謝銘歪著脖子低下頭,把自己腦門的骨冠蹭過去。
他這裡最近常常骨痛,厲驁說是要長角了。
厲驁熟練的吐了一口龍息,舒緩著謝銘的骨痛。
兩個長條如同擰成了一股,在細瓷的池底歪纏半晌。
「...就是這幾天了。」厲驁張張嘴,吐出一串泡泡。
謝銘知道厲驁在說什麼,點點頭,憊懶的壓在厲驁身上,光滑的鱗片悉悉索索的蹭動,帶起一片舒適的摩擦。
他快要化形了。
「去井裡?」
化形就要歷劫,到處人都這麼多,謝銘也不想去太偏遠的地方。
厲驁覺得並無不妥。
有他守著,再加上道德金光,謝銘化形時的雷劫不會很大,估計很容易就過去了。
不過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銘銘你到底做了什麼,這都五天了,我什麼都聽不到。」
厲驁可憐巴巴的抱怨。
那次他和謝銘明明在彼此的魂魄中留下了印記,已經做到了心意相通,他對這種狀態也滿意的不得了。但是偏偏,五天前不知道銘銘鼓搗了些什麼,厲驁忽然就感受不到他的心意了!
這讓厲驁怎麼忍受得了?
謝銘被厲驁煩了五天,聞言眼睛一斜,慢吞吞的說道:「我覺得...就算是夫夫,也得有彼此的隱私。」
「我不需要隱私!」厲驁重點強調。
「不,你需要,而且我也需要。」謝銘翻個身,趴在冰涼的地面上,不知道自己怎麼才能在不打擊厲驁的情況下,向他解釋清楚,自己已經不打算接受他那些糟粕的「荼毒」了。
那種無時無刻不在接收厲驁腦子的廢料,而且不能拒絕的感覺糟透了。
原本他以為他和厲驁的矛盾在於溝通不良,現在卻發現,暢通無阻的溝通或許才是婚姻的火化場。
為了他們之間仍能保有純粹的,炙熱的愛情,謝銘近半年的時間都耗費在了研究怎麼關閉心電感應的課題中,並且於五日前終於攻克難題,取得了重大突破,成功把厲驁從自己腦子裡隔離出去。
愛情的感覺都更甜美了。
厲驁撒潑耍賴都捍不動謝銘的郎心如鐵,只能退一步為自己爭取福利。
「那就一三五七開放日,剩下的隨你怎麼樣?」
「不怎麼樣...」
一周七天四天開放?以為他是旅遊景點嗎?
「那...二四六?」
厲驁又心痛的退了一大步。
謝銘懶得和他討價還價,輕輕一甩尾巴,遊走了。
厲驁鍥而不捨的追在他身後碎碎念:「不是,謝銘你怎麼能這樣呢?我那都是愛啊...」
愛個屁!
游在前面的謝銘吐出個泡泡,拿尾巴去抽厲驁。
他都沒臉說,厲驁簡直是把那印記當做情趣道具,各種折騰的不亦樂乎。
反正他是受不了了,也該讓厲驁清醒一下了。
水池裡波翻浪涌,厲驁被謝銘揍了好幾下,蔫蔫的收斂了一點,又悄悄湊過來挨挨蹭蹭。
等到天上的月亮隱沒在雲層后,謝銘才浮出水面,被化成人形的厲驁撈起抱在懷裡,回到卧室。
「等我化形了,我們辦個工作室吧。」謝銘卷著浴巾蹭乾淨水漬,只露出腦袋看著厲驁。
厲驁擦擦頭髮,疑惑的抬眼,「什麼工作室?」
「類似於妖怪論壇那樣的,主要是幫助妖怪們更好的融入社會...」謝銘之前就有了一個大致的構想,等他化形就能著手實施了。
畢竟生命那麼長久,他們總得做些什麼才好。
從胡靜事發,到穢魔伏首,這中間出了太多的問題。
妖怪們不受約束,遲早會鬧出其他事情,他覺得他和厲驁可以為妖怪們做點什麼,也算是為社會穩定貢獻力量。
厲驁苦了一張臉,謝銘半年前才沒了二老攻,這會兒就著手計劃三老攻了。
一眼就看出厲驁的心結在哪,謝銘早就準備好了。
「就咱們倆合夥,開個夫夫檔。要是沒你這事根本做不了...」
厲驁有一瞬的心動,遲疑著應道:「那行吧...」
「不過我可先說好,要開夫夫檔你得聽我的,先把印記打開...」
聽到厲驁拿喬,謝銘探著爪子爬過去,輕輕在他手上咬了一口,「你想離婚?」
厲驁臉色一變,「不離婚!」
「那就聽我的!」謝銘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