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試探
我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讓他看。現在無論盧生怎麼看,我都不會像以前那樣流露出迷戀和羞怯的眼神。我的心裡早就沒了期待,剩下的只有心裡大片的荒蕪和死寂。
「你惱怒,你生氣……你所有的不滿,都是因為我沒有像以前那樣對著你死纏爛打。」我不再唯唯諾諾,毫不客氣的戳穿盧生:「是我先跟你提出的以後不要再見面,所以你覺得不平衡。你做了太多虧欠我的事情,我卻對你視而不見。這樣的落差讓你不習慣,也同樣不甘心。」
盧生看著我,嘴角牽動著英俊的五官露出個不屑的笑容:「你?呂諾,你是真的在精神病院呆傻了嗎?」
我自嘲的抿唇,雖然想要報復盧生,但每行進一步,我自己都要先傷一分。在以往的十多年裡,我能給不能給的,基本都給了盧生。而他對我做了那麼多殘忍的事情,現在居然還能舔著臉拿我對他的愛耀武揚威。
「咚!」
突然從側面飛過來的豌豆罐頭,狠狠的砸向盧生。罐頭尖角位置砸到眼角,立時流下血來。
順著罐頭飛來的方向看去,姨媽猙獰著臉正在準備投擲第二個罐頭。我小跑幾步到她身邊,按住她:「姨媽,算了。」
「看什麼看?」姨媽氣鼓鼓的瞪了盧生一眼,威脅著揮揮手裡還未丟出的豌豆罐頭:「自古對於你這種不要臉的男人,都是要被五馬分屍遊街示眾的!我沒撇刀子,算是便宜你了!」
隔著貨架,隱隱傳來李清河的聲音。
聽到李清河喊著盧生的名字,姨媽氣鼓鼓的還想繼續用罐頭砸他。我瘦弱的胳膊拉的發酸,沉聲說:「姨媽!姨媽!為他做這種事情,不值得的。幹嘛要浪費豌豆罐頭呢?走了,我們回去了。」
幾乎剛拉扯姨媽離開,李清河尖叫嘹亮:「盧生!你怎麼了!你怎麼傷成這樣!」
「沒事兒。」盧生聲音低低的有些發悶:「剛才不小心滑倒了。」
姨媽沒好氣的抱怨:「我還以為他真的臉皮厚的連鐵皮罐頭都砸不破呢……真晦氣!諾諾,我們回去。」
結賬的時候,我們不無意外的再次遇到。姨媽一直沒好氣的瞪著盧生,李清河好幾次欲言又止,快速的匆匆結賬。受不了姨媽反覆翻瞪的盧生,丟下一句「我先去提車」,捂著額頭先出了超市。
我和姨媽結完帳推車往外走,李清河正提著購物袋站在門口。看我和姨媽走在一起,她有些膽怯的問:「那個……呂小姐,我能和你聊聊嗎?」
姨媽現在已經開啟了攻擊模式,跟盧生有關的一切人事物都會遭到她的炮轟。李清河20歲左右,女孩子臉皮薄,她被姨媽罵的險些要哭了。
我雖然想要報仇,可我不會無故牽連其他人。但李清河被罵罵,我覺得也並沒有壞處。跟盧生在一起,她這樣的性格很容易被吃的連渣都不剩。
李清河的教養極佳,對於姨媽的怒火,她只是選擇默默的承受。估計她也一定是很愛盧生的,不然也不會甘願受這種委屈。
我有點看不下去,打算拉著姨媽快點離開。步子還沒等邁開,一直隱忍著沒有做聲的李清河執著的攔住我:「呂小姐,耽誤你幾分鐘時間,我想跟你聊聊。」
這一次,連姨媽都說不出難為的話來了。姨媽似乎剛想起來自己是個長輩,她臉上略微尷尬,接過我手裡的購物袋:「諾諾,我去車上等你。」
我點點頭,沉默的跟著李清河往停車場僻靜的角落走。左右看了看,我冷淡的說:「你想跟我說什麼?要是關於那個男人,我想不必提了。」
李清河柔柔弱弱的,但一觸及到盧生的事情,她眼裡流露出執著的光亮:「是,我想請你以後不要出現在盧生面前了。我想你也聽說了,我和盧生很快要結婚了,我希望你……」
「你希望我什麼?」我覺得好笑:「你現在是用什麼身份在跟我說話?」
「我……」李清河臉漲的通紅,不知道是因為羞澀還是因為憤怒,她的語氣高亢:「我是盧生的妻子!我不希望你繼續出現在盧生的面前!我不想讓他再想起你!我希望你能離他遠遠的!」
看著李清河偏執的臉,我心底泛起一絲傷感。李清河此時的心情,我真的是太了解了。那一句「我是盧生的妻子。」飽含的,更多是一種認同和驕傲。這種驕傲,可能連李清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而這種驕傲,以前我也是有過的。不同的是,我的驕傲不是那個男人給的,而是我自己自作多情臆想的。
「要是我說,我拒絕呢?」我說。
李清河瞪著我,眼神活像是鬥雞。
「你也說了,你是他的妻子。」我不想再跟她進行這種幼稚的對話:「要是能把男人管教到什麼都聽你的,那算你有本事……可你無權要求我做什麼。別說你是他的妻子,就算你是總統的妻子。我想怎麼樣,你也同樣管不著。」
李清河垂下頭,她喪氣的樣子讓我有些於心不忍。我輕咳一聲,接著說:「你不用擔心我和你尊貴的丈夫會怎麼樣,他要是會跟我怎麼樣,我們兩個也不會離婚了。有操心別人的時間,還不如好好做好自己。」
我繞過李清河,剛走沒多遠又被她叫住:「呂小姐!」
「要是盧生想要跟你復婚,你會同意嗎?」
李清河幽怨的聲音猶如鬼魅,在空曠的地下停車場里,聽的我頭皮發麻。我疑惑的停下步子回頭看她,這個隱忍了半天的小姑娘終於是哭了出來。
「要是盧生想要跟你復婚呢?要是盧生想要跟你在一起呢?」李清河呢喃著,反覆追問答案:「要是這樣,呂小姐,你會同意嗎?」
走了太久的霉運,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命會這麼好……我忍不住懷疑,李清河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是不自覺的真情流露,還是一次別有用心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