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婚禮
姨媽扯掉我的外套,急著說:「你家那房子還能住人嗎?什麼都沒有不說,牆皮都往下掉了吧?你在姨媽這兒住,咱娘倆多少也有個照應。你要是自己搬過去住,我也不能放心啊!」
「沒事兒的。」我堅持著拿過外套,勸說的話語盡量不太生硬:「我又不是沒自己生活過,我也不能總跟你住一起。我住在這兒,你都沒時間談戀愛了。」
姨媽紅著眼睛:「可你自己……」
「不用擔心我。」我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帶走:「明天一早我就去買手機,每天我都會給你打電話。再說,又不是不住在一個城市,我們還是可以經常見面的啊!」
「哎,也是。」姨媽眼圈裡的淚轉悠著往下掉:「我是真的捨不得你走,諾諾。我也沒有孩子,從小我就把你當我的親生女兒看。你要是想搬回去住,也不是不可以。但怎麼也要先修繕一下房子……你離婚的贍養費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下來吧?用錢的話,可以先從我這裡拿。」
我猶豫著拒絕:「不用的姨媽,我也不買什麼,房子就那麼住著也挺好。」
其實,我還是有錢的。
而且是很有錢。
就像我說的,我爸是個商人。他不精明不老謀深算,我家當年的生意也不會做到全市第一那麼大。
盧生這個人,我爸一直都不是太看好。按我媽轉述的話,我爸的意思是盧生年輕輕的城府太深,一根腸子十八道彎。跟他在一起,我早晚會吃虧。要不是盧生看起來教養好平時又總是彬彬有禮,我爸是怎麼都不會同意我倆結婚的。
可作為父親,他很少會當面和我說這些。除了支持鼓勵,他暗中做了不少的工作。
我家的錢財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在我爸名下,這是一大部分。房產股票動產不動產,粗粗計算,能有十幾個億。盧生糊弄我幫他騙走的,就是這部分。
還有一部分,是我爸在我結婚後劃分到我媽名下的。
我結婚時,我爸並沒有給我太多嫁妝。除了幾處房產,錢給的極少。盧生剛跟我結婚,還為這件事情抱怨過我爸,說我爸不拿我當親生女兒看。可我們婚後也是住娘家,對於盧生的抱怨,我只是覺得他太小題大做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放在我媽名下的錢財,應該算是我家的應急資金,都存放在盧森堡的銀行里。我爸可能早就料想到這一天,所以留出錢預備東山再起。盧森堡的錢,我是在精神病診斷生效前一個月知道的。是我爸的律師,偷偷來為我辦理好過戶手續。
盧森堡銀行里大概有價值五千萬美金的不記名債券,還有一億的現金存款。這些錢,我媽生前立過一份完備的遺囑。如果我爸媽有什麼不測,那所有的錢都有我繼承……而我現在的生死未知,前途不詳,看來我也該立一份遺囑了。
這些錢我能給的人,只有姨媽周玲了。至於我的其他親人,他們想必是不會要我的錢。但我現在不想讓姨媽知道太多錢財的問題,免得她怕我誤會她是為了錢才對我好的,心裡再有什麼不舒服。
「我自己打車就好。」我強烈要求姨媽在家休息,甚至還偷偷給她的水裡下了安眠藥:「你照顧我這麼多天,你也該好好休息了。」
安眠藥的藥效霸道,姨媽喝完沒多久就昏昏欲睡。她說著明後天來看我的話,搖搖晃晃的進屋去睡了。
我打車回家,提著行李開門進屋。
二樓的那些房間,我是再也沒有勇氣上去看了。只是草草的買了個床墊擺在客廳地板上,算是簡易的卧室。其他的地方我也沒有收拾,還是維持著原樣。我不想修繕房子的最主要原因,是想著保持原樣,多少還能感覺到我爸媽殘存的氣息。
晚上躺在地板上,我不自覺往旁邊的位置看。盧生陪我在這兒住了一晚,李清河說他喝了個爛醉回家……不知道他是想淡忘自己的罪過,還是麻醉自己的愧疚。
我依舊是睡意全無,最後一粒安眠藥也用在了姨媽身上。明天是盧生和李清河的婚禮,這樣的夜晚讓我分外難熬。
記得我跟盧生結婚的前一天晚上,我緊張的睡不著覺。能嫁給盧生,真的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盧生跟我求婚,問我是不是願意嫁給他。
當時,我真的以為自己幸福的要死掉了。
上學那會兒,盧生雖然肯花我的錢,但我清楚他對我並不上心。不單單是不上心,盧生對待我的態度完全可以說的上散漫。跟朋友一起聚餐,他很少帶我,更是很少提及我。只是偶爾盧生喝多了,有需要付賬的場合,他才會醉醺醺的掛電話通知我。
現在想想,自己愛的真是卑微至極毫無尊嚴。盧生僅僅是醉酒的早上隨意問我要不要嫁給他,我就擔心怕他反悔立馬說好。估計我說完,盧生在心裡一定是笑的冷酷而又蔑視。
肥豬黏上王子,怎麼都會讓人心生厭惡……我自以為是的感情,得到的是更嚴重的羞辱。結婚當天,盧生借口醉酒躲過了跟我洞房。直到我們蜜月準備回家,沒法和我爸媽交代的盧生,才草草跟我同房。
盧生的不在乎,盧生的肆意踐踏,很大程度上來說算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雨過天陰,柳暗過後可能是更加艱難的重重疊嶂。沒有爸媽的庇護,沒有黃家赫的照顧,我更加深刻的體會了這句話的含義。
天亮之後我勉勉強強睡了2、3個小時,這才起床出門。在拐角的市場點了碗5塊錢的清湯麵,早飯午飯之間,飯店的人並不是很多。油膩膩的電視機上,正在直播盧生和李清河的世紀婚禮。
幾年之後,一樣的男人,一樣的世紀婚禮,一樣不離不棄的誓詞……女人雖然不再是幾乎要把婚紗撐爆的肥豬新娘,場面還是異常諷刺戲劇。
有小報記者嘲弄的報道,能源總裁貌美如花的女兒,收到的也不過是另一個女人用過的二手告白和承諾。
我坐在電視機下面,吃的大汗淋漓。店老闆以為我是在傷感的擦眼淚,呵斥著不長眼的服務員把電視關掉。
外界的紛擾,很少能影響到我。現在哪怕是盧生的事情,我也很好學會了不動聲色。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瘋瘋癲癲的往上沖。
我沒必要再義無反顧的愛到自己暴屍荒野,去換盧生吝嗇的抿唇一笑。
卡里還有個幾千塊錢,我全都用來買電腦和手機。今天是盧生大婚的日子,惆悵的人肯定不止我這個前妻。好幾天沒聯繫的盧生情人倪菲,她心裡的愁苦估計也是無處宣洩。
女人不理智時的舉動,不是花錢就是說話。只要稍加誘哄,倪菲也許能不自覺透露出盧生好多消息。
我在路上不斷思索著如何套倪菲的話,不無誇張的說,報復盧生成敗在此一舉。如果今天的情形還問不出來什麼,那倪菲也起不到作用了。
可能我想的太入神,直到家門口我才注意到守候已久的記者。
見到我,記者們興奮的蜂擁而至把我圍了個嚴實。無數的閃光燈和話筒推到我面前,搶著問:「呂諾小姐,您的前夫盧生先生今天和李清河小姐結婚,您有送去祝福嗎?還有,對於業界傳聞,盧生先生利用不正當的手段奪得了你們呂家的產業,不知道對於此事您有什麼想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