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算計
給屍體擦洗乾淨后,羅經緯給屍體又換上了一套乾淨的睡衣,換衣服的時候,還特意找了一件有領子的,將屍體脖子上的傷都蓋住了,他這才把自己的衣服換好,將臟衣服都放到洗衣機里洗,為了要將上面的血洗乾淨,他幾乎倒進去半包洗衣粉。他像個陀螺般忙得不可開交,洗上衣服,又進裡屋來,一摸屍體手,冰涼的觸感讓他於炎炎夏日中也打了個寒顫。
於是他立馬轉身,在衣櫃里翻找起來,便找,還邊在口裡念念叨叨地說道:「對不起啊慧心,我都忘記你怕冷的事了,還讓你在這冷冰冰的椅子上坐著等我,讓你凍成這樣。」
說著,他又繼續在衣櫃了翻著,不一會,他翻出來一床嶄新的電熱毯。
羅經緯把電熱毯鋪到床上,插上插頭后,便把屍體架到床上。
他仔細地為屍體捋順散落在枕頭上的發,又掩好被角后,才出去將最後的瑣事收尾。
看著躺在床上,被羅經緯掩得嚴嚴實實的屍體,我全程都處於一種不敢置信的狀態,然而,更讓我不可置信的事還在後面。
羅經緯收拾好洗乾淨的衣服后,又將家裡里裡外外的收拾了一遍,尤其是小心的將血跡都用拖把拖得乾乾淨淨,然後還將拖把又洗了一遍,才躺到床上去,睡到後半夜,羅經緯被熱得醒過來,於是他伸手摸了摸屍體的手,一摸還是冷冰冰的,難過地說道:「你不肯熱起來,是因為對我的愛都消失了嗎?」
然後,羅經緯拿起那瓶頑強至極的農藥,表情詭異而溫柔地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喂進屍體嘴裡。
他說:「慧心啊,我還不能死,你心心念念都要孩子保住前途,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一件事了……」說道最後時,羅經緯的聲音幾不可聞。
說完,他對著那具已經長出屍斑的身體兩眼放空,獃獃慘慘,如同木偶一般,彷彿有淚水在眼窩裡盈含著,卻始終都沒有掉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羅經緯打電話叫兩個在外地上學的孩子回來。
兩個小時后,「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羅經緯聽見敲門聲也不著急,輕輕將懷裡的屍體放好躺在床上,掩好被子,拿上鑰匙,先將裡屋的門反鎖過後,才將外屋門打開。
只見門外站著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少女個頭不高,看起來快到一米六的樣子,長相端正,眉眼之間,有幾分陳嬢年輕時的味道,扎個馬尾,一邊耳朵上穿兩個耳環,打扮簡單,穿了件短袖T恤,下身是條喇叭型的淺色系牛仔褲,背上背個花布書包;少女身後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個子高大,穿著與前面的少女相似,也是一件白T恤,一條直筒牛仔褲。
「爸!」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見到兩人,原本面無表情的羅經緯瞬間換上一幅迷惘愴惻的表情,說道:「瓊嵐,代亦,先進來坐下,我有件事要同你們講。」
兩人一臉茫然地跟在羅經緯後頭進了屋子,等羅經緯坐到木沙發上,便各自摸了條塑料小板凳坐在羅經緯面前。
羅經緯在胸口掏了掏,拿出一根黃果樹牌的香煙點燃,猛吸一口后,將煙夾在手中垂下來說道:「昨天,我和你們媽吵架了,吵得很厲害,我也後悔極了。」
兩人似乎是不知道父親是什麼意思,或許爹媽吵架已經是兩人見怪不怪的事了,平常也並不見父親有多少反應。
羅經緯忽然一大巴掌抽在自己臉上,然後立即說道:「我是真的對不起她,我們吵完以後,她要喝葯,我就去攔著她,沒想到攔的時候,我們又吵了起來,還動手了,我手下沒輕重,這一不小心,就把你們媽給害了。
現在,我也快要去給你們媽抵命了,唯獨就是放心不下你們兩人,將來你們要相依為命,互相照顧。
下學期的時候,你們要是輟學了,或許也能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只是你們爸爸無能,這房子也是學校配給的員工宿舍,等走了,學校還是要把房子收回去的,到時候你們連個落腳處都沒有、
可憐的孩子,你們媽到死都放不下你們,我也對不起你們,可惜沒機會補償了。」
他說完一臉悲痛的樣子倒是不像作假,臉上蒼白,眼眶也是紅紅的。
「爸你是騙我的吧,我媽呢?」羅瓊嵐著急地說道,臉色難看,像是要哭出來一般。
旁邊的少年也是臉色一邊,卻很快冷靜下來說道:「爸,現在這事有多少人知道?當時那葯我媽她喝沒喝到?」
聽完兒子羅代亦的話,羅經緯表現出一副訝異的樣子,看似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道:「學校里放暑假,本來就沒人來,再加上高老師也回老家了,這事就沒人知道,到現在也沒人知道你媽沒了;當時這葯我也不知道她喝到沒有,我只見她拿著瓶子貼在嘴邊,我就和她搶,也就是搶的時候,我和你媽才鬧出的事情。」
聽見哥哥與父親的話,羅瓊嵐這時也安靜了下來,臉上悲傷有,害怕也有,但似乎也還有些其他的什麼東西在。
羅代亦的面上並不如妹妹羅瓊嵐那般悲涼,他略微思考了一下便說道:「爸,到時你對外面就說是你倆吵架,我媽氣不過就自己喝葯的,這樣你就不用坐牢了。」
妹妹羅瓊嵐聽完先是吃驚第張了張嘴,隨即又點了點頭附和著羅代亦的話說道:「是啊爸,你看我們現在都已經沒媽了,不能再沒爸了,不然我和哥哥怎麼活得下去,媽媽生前那麼疼我們,這麼捨得我們受苦。」
羅經緯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雙兒女,眼裡又是悲涼又是憐惜,過了好一會,他才點了點頭說道:「是我對不起你們媽,但也只能是這樣了,我只有好好撫養好你們,讓你們完成學業,看你們成家立業,這樣才能算是對得起你們媽,畢竟她以前心心念念的就是你們讀書上學的事了。」
三人打成共識后,由羅代亦出門放炮,昭示家中有人亡故,羅瓊嵐在家燒紙,羅經緯出去找買棺材。
家裡來人以後,陳嬢的屍體還是躺在床上,乾乾淨淨,整整齊齊,見旁邊的床頭柜上還放著半瓶農藥,大部分人也就信了陳嬢喝葯自殺的事情。不多時,戈雅有人自殺的事情傳出去,公安局也來例行了解情況。
面對眾口一詞的了解結果,及時是看屍體上有點傷型也都沒有在意了,何況羅家不僅講明了先是夫妻吵了一架,甚至還動手了的,所以有些傷也不奇怪。
只是例行問問之後便走了,倒是後來的街坊鄰居,有些人仔細看過屍體,或許也有人看出些什麼了,只是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不過是一個認識的人,死也就死了,還是活著的人更重要些。
陳嬢的死到這裡也就了結了,可我心裡還是不太舒服,
這就是這個女人的一生。
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可我覺得,就算一個浪子真心懺悔了,難道先前欠下的債,犯過的錯就可以能一筆勾銷了嗎?道歉要是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