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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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天地不仁,萬物兼為芻狗,人間有情,獨留幾分殘紅。
山崩地裂,原野遍生鬼魅,枯木逢春,拼出幾分丹心。
青山不再,大江依然東逝去,山河破碎,吾輩慨然灑熱血。
旌旗所指,兒郎奮勇爭先,漫天黑霧,文明之火不滅。
復興,復興
挽狂瀾,重整六合待何時。
滄海橫流,英雄本色獨顯。
初秋的清晨,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薄霧,方劍慵懶地望著空曠的公路,耳朵里聽著滄桑的《老男孩》,歌聲中心情不好不壞。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或許吧,兒子上大學去了,自己的青春真如身邊的長江一路東去,望著自己漸漸發福的肚子方劍暗自感嘆,時光荏苒青春不在,不知不覺中歲月已老。
今天有個公司負責的工程項目在江城同雲南交界處竣工驗收,原本作為老總的他是不會出席這樣的場合,不過這是個礦山項目,老闆是個純土豪,看在金錢的份上,同時還可以同江城的同學聚會聊天,方劍決定親自跑一趟。
美麗的江城,是長江的起點,距方劍所在的嘉州城也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經過江城時,天剛蒙蒙亮,整個江城籠罩在一層薄薄的輕霧中,神秘又美麗。
高速路繞過江城左轉進入山林地帶,這是方劍此行的目的地,一個叫土富的縣城,此縣已經出了SC省界,進入了雲南省的範圍。
土富是以農業為主,沒有江城那般的繁華,但是卻有著另類的美麗,清澈的江水繞著山腳流淌,層疊的山林五彩斑斕,如同彩筆粘著油彩不經意地在山間劃過,山林中時而傳來的鳥鳴讓人心情愉悅,頗有點天上人間的感覺。
在輕緩的音樂聲中,汽車在山林中回迴轉轉,方劍慢慢欣賞著美麗的風景,體會著自然的美麗,一小時后目的地到了,大山深處的大豐煤礦。
這裡的大山下埋藏著大量的優質煤炭,煤炭埋藏淺,開採面大,熱值高,不少有些門路的人在這裡開礦挖煤,今天這個老闆很不簡單,在全國壓縮煤炭產能的大形式下居然還能辦到手續,修建這麼大的煤礦,不過這些都不是方劍想要關心的,他只希望沒有安全質量問題,早一些完成驗收,然後到江城與老同學會合。
礦山很有規模,號稱能年產50萬噸標準煤,不過煤礦的建設使原本多彩的山林被切被切割出了一個幾百米的斷面,光禿禿的,顯得極其醜陋,幾棟建築參差其間,無論如何裝飾,都像是長在美麗山林臉上的癩瘡,醜陋不堪。
第一章礦難
礦主在當地很有影響,各種大小官員,權貴和土豪把礦洞前部不大的廣場塞的滿滿當當,方劍同各方寒暄之後,實在不想周旋於權貴和土豪之間,找個理由想下井看看,帶著幾個技術人員一同進入了高大的礦井。
現在的礦井已經是非常現代化,雙井道,5米多高,雙礦車軌道,沒有絲毫的壓迫感,風機在不停的轉動,發出嗡嗡的聲音,不停地置換來新鮮的空氣。
方劍一行五個人坐著礦車緩緩地下到了礦井底部,已經到達煤層開採處,陰暗潮濕,岩石上滴著水滴,水滴通過水溝流入集水井中被水泵集中抽走,方劍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登山表上顯示此處海拔560米,也就是他們從洞口的800米海拔下降了約240米垂直高度到達此處。
方劍帶著幾人在礦洞裡邊走邊看,看看排水溝的情況,檢查下風機送風的狀態,普通照明和應急照明是否正常,慢慢地檢查著往洞口走去,其實這些設施技術人員早已經檢查過多次,方劍這次也只是例行公事罷了,心閑下來的方劍同身邊的技術員小韓開起了玩笑。
「小韓啊!這回礦洞竣工了,你為老闆立下了汗馬功勞,應該會獎勵不少錢吧?看來這回可以娶上媳婦了哦!」
「哎!方總,也沒多少錢,還是,還是結不了婚啊!」小韓欲言又止,情緒不是很高。
「怎麼啦?」方劍覺得有些奇怪,順口問道。
小韓嘆息一聲:「哎!還不是自己太窮了,在這裡幹了兩年,省吃儉用加上這回的獎金,攢了不到十五萬,可她媽說房子都沒有你就想要媳婦,沒門…我不知何年才能買的起房子啊?」
方劍一陣黯然,是啊!在江城沒有五六十萬哪裡買的起房子?可苦了這年輕人了,青梅竹馬的同學,現在的社會怎麼就這樣現實呢?沒房子難道就不能結婚嗎?
方劍找不出理由來安慰失落的小韓,只好用手撫摸著礦洞壁,感受著洞壁的濕潤,慢慢地往上行走,心中卻在想著在外求學的兒子,不知道這小子在做什麼?將來會怎樣?
忽然腳下有些抖動,地底深處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如同一列火車在地底從遠方奔來又呼嘯而過,隨即地面劇烈地震動起來,人如同在波峰浪谷一般站立不穩,方劍一下摔倒在地。
「糟了,地震啦!」方劍驚呼一聲,隧道里的燈突然熄滅了。
哐當一聲,頭一痛,方劍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滴滴噠,滴滴噠。。。
洞頂的水珠不斷的濺落在地,水滴濺到了方劍的臉上,水流順著臉頰流進了他的嘴裡,迷糊中他張開乾裂的嘴唇,舌頭舔上那麼一點點…
啊~!一聲痛苦嘶啞的呻吟,方劍慢慢睜開了眼睛,頭痛欲裂,頭盔早就被掉落的岩石砸掉了,費勁地抬手一摸,頭上的血已經乾枯成了血伽。
喉嚨干痛,如同吃了燒炭一樣,胃也是一樣,四肢冰冷麻木,動一下都覺得困難。
轉過頭努力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礦洞頂燈早已熄滅,只有應急照明還發出點幽幽的光亮,風機的轟隆聲已經停歇,只有滴噠的水滴聲異常的清脆…
迷糊中看見不遠處一個躺著的身影,方劍拚命爬了過去,是小韓,他抓住小韓的肩膀,拚命地搖晃,聲音嘶啞地喊道:「小韓,小韓,醒醒…」
沒有回答,只有方劍自己的聲音在洞里迴響,伸手一探鼻息,小韓已經沒有了呼吸。
「張工,老王,小劉…」
方劍瘋了一般的叫喊,無人人回答,只有滴噠,滴噠的水滴聲煩人地堅持著,配合著方劍沙啞的聲音一道在礦洞里迴響。
這是怎麼了,怎麼了?
方劍只覺得天旋地轉,站立不穩摔倒在地,大腦中一片空白。
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緩過神來慢慢地開始思考,難道是地震嗎?或者是發生了瓦斯爆炸,為什麼沒人來救援,難道就沒有人生存下來了嗎?礦上現在是什麼狀況?
發獃片刻后,方劍漸漸地冷靜下來,長年工程師生涯早就讓他變成了一個無比理性,冷靜的人。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一定要自救,我要活著出去。
方劍慢慢爬起身來,嘴唇湊近滴水的岩石,舔上了幾小口,頭腦感覺清醒了一些,找了頂好的頭盔,頭盔頂上的礦燈還完好無缺,方劍提在手上,翻了翻小韓的口袋,找到了兩顆奶糖,應該是驗收會上發的,放在嘴裡含著,慢慢融化的奶糖如一股暖流流進空空的胃裡,胃裡感覺有了些許的溫暖。
伸手扶著洞壁,一步一步地朝礦洞口挪動,費力地走到一盞還在發著微光的應急燈前,抬手看了看手錶,方劍頓時呆住了,什麼?
手錶上的日曆是9月12號,難道自己昏迷了四天?整整四天啊!為什麼都沒人來救援,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啊?
藉助微弱的燈光,方劍把礦洞的情況看了個大概,洞里到處是落石殘渣,電線被扯的七零八落,無力地垂在洞壁上,幸好礦洞修建質量還好,沒有坍塌。
洞里再沒有其他聲音,沒有一點,哪怕一點的聲音傳來,只有那水滴聲永不疲倦。
我要出去,活下去,活下去,回到親人的身邊,家裡還有年邁的父母,還有兄妹,兒子…
方劍下定決心,拖著疲憊的身軀,慢慢地朝著洞口挪動,兩百多米的落差,水平距離估計至少有三四公里,累了,就靠近岩壁舔上幾小口石頭裡滲出的水珠,蹣跚著繼續向前,因為他知道,不能休息,只要一躺下就很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三四公里的路程,艱難地走了三四個小時,快了,快到洞口了,外面刺眼的光線已經照進洞里。
方劍拼盡最後的力氣,朝著洞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