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開出花
渾身泥濘的人被拽了上來。
阿碧喉嚨里堵著東西,順不過氣來,被謝沉狠狠的打了一下。
「哇……」她吐出一堆贓物,才勉強地回過神來,胡亂指著四周好像瘋了一樣,「有怪,怪物。」
尖銳的慘叫聲襲來,她死死的抱著腦袋,一副要從謝沉的壓力之下逃出來似的。
「你是城主府的那個阿碧?」
謝沉愣了一下,也是看過那幅畫像。
「她不是。」聖女輕笑一聲,「她不過是我師弟養在身側的一個小丫頭罷了,是那正主的替身罷了,不過也叫做阿碧,都說我那師弟生性詭譎,在家中養了不少這樣的女子。」
鳳晉衍微微蹙眉,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
就因為內心深處的愛,便豢養了這麼多玩物。
「是他派你來跟蹤我們的嗎?」謝沉呵斥一聲,「他倒是一個好兄長呢。」
「啊……」
阿碧的情緒還未恢復,依舊沒能跟謝沉說上話,她死死的揪著他。
聖女上前,在她的眉心點了一下:「可憐的丫頭,受了驚嚇。」
阿碧的神識慢慢恢復過來,想起跌入沼澤之後,被卷進深淵,看到那隻通體漆黑的龍。
「是龍?」
「已經死了,不用害怕,倒是阿碧姑娘你該清楚交代,他派你來是做什麼?」女人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笑著問道。
阿碧微微一愣,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完成不了主上給的任務,她眼眸堅毅。
「攥著她的下巴!」
鳳晉衍一聲呵斥,知道她嘴裡藏了毒,這是要一死了之呢!
「說吧,你家主子到底打的什麼算盤?」鳳晉衍有些精疲力盡,對付黑龍的時候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可就算是這樣。
他還是沒有表現出半點疲倦的意思。
阿碧搖頭:「奴是不會背叛主子,你們只要知道,我無心害你們,城主也無心害你,如今這個局面不過是個意外。」
兩人對視一眼,眼底依舊滿是疑竇。
「這話倒是不假,他倒是想害人,可也不知道無憂谷內其實暗藏玄機,他是不是告誡你們要一條路走到底,不要去岔路,更不要招惹我?」
聖女勾唇,一襲白衣被風吹得凌亂。
黑龍死去,鏡像變化,裡面很多陣法和束縛都解了。
一眼看過去,滿地都是白骨,層層堆起,什麼無憂谷,這是一個慾念之谷,是會要吞食人命的。
她猛地起身,飛上枝頭,聽到百裡外的聲音,那是一種很獨特的馬蹄聲。
「謝過七王爺救命之恩,你們只需要朝前面走,便能出了無憂谷。」白影消失之前,鳳晉衍耳畔多了一句聲音,「無憂谷內沒有回頭路,記著,就算黑龍死了,陣法玄機依舊在。」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叫龍笙。」
聖女消失在無盡的瘴氣之中。
三人面面相覷,身後的隨從皆受了傷,一個個也沒有做太多停留,緊跟著鳳晉衍的腳步往前走。
黑龍骸骨被沼澤吞沒,這一代出現一座長橋,四周滿是藤蔓,泛著黑色的泡泡。
就在他們離去之後,沼澤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那條黑龍就像是不曾出現一樣。
枝頭的女人,手裡白紗翻飛。
「姑娘,您就這般將人送走?」
身側站著的侍女輕聲問道。
龍笙慢慢摘下臉上的面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著急。」
什麼黑龍,什麼禁忌,不過都是唬人的,她是無憂谷的聖女,操縱這些無上的陣法,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能解開的,她不過是布了一個局,試了鳳晉衍一番。
果然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
「楚家那位,可是連夜去了邊城,這時候怕是該落地了。」
「她一個凡夫俗子,有什麼能耐,會死的,你懂嗎?」
龍笙不屑地開口。
她的視線落在那幾個消失不見的背影上。
……
楚雲輕坐了許久的馬車,身子骨累的不行,連夜入了邊城,沒有去營帳內,她倒是來晚了若是早些就能碰上鳳晉衍。
她一打聽,才知道城主府內的宴席早幾日便落了。
「來遲了,夫人。」
「二位怎麼不上營帳,這樣豈不是能與王爺碰頭?」白鈺不解,看了楚雲輕一眼。
這一路,憑藉自己過人的口舌,講了不少故事,才讓楚雲輕勉強留他在身邊。
白鈺也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七王妃,殺伐果敢的手段,還有那性子。
如若沒有鳳晉衍,他倒是想爭奪一番。
可現在呢?
「去不得,之於阿衍我是內人,之於大夏士兵,我不過一個外人,一個女人上戰場,了得?」楚雲輕眯著眼眸,看邊城倒是繁華的很。
走了一路也有些餓了,臨街找了個客棧。
跟在身後的白鈺不置可否,若是換做平常那些人家,女子當然上不得,可這位七王妃,怎麼都配。
「幾位是外地來的吧?」
「是啊,怎生?」白鈺攔在前面,小廝遞了銀錠,那小二眉開眼笑,堆著笑。
「您幾位來的可真是時候,今兒可是咱們邊城的桃花節呢。」
「桃花?」楚雲輕蹙眉,「這不是桃花該生的季節,而且邊城這氣候,桃花怕是活不了吧。」
「都說咱們城主巧手,非得他種了那一片桃花林,別處可瞧不見。」小二極力推薦,引著幾個人上了樓。
這邊城塞外的,大漠孤煙,種一片桃花林,倒是顯得這城主心腸柔軟。
「夫人,咱們可要去瞧瞧?」
「不去,又不是沒見過桃花,湊什麼熱鬧。」楚雲輕低聲道,坐在一側,看街道人士兵來往,這城裡該是戒嚴,可是來往的人也很多。
「您有所不知,這桃花可只在夜裡開,稀奇的很呢。」
小二講得津津樂道,與其他的地方那些艷俗的花兒不一樣,還賣了個關子讓楚雲輕他們親自去瞧。
這一來二去,倒也把幾個人的興緻都給勾了起來。
可舟車勞累,楚雲輕沒有立馬去湊熱鬧。
「你們城主心思真不賴。」
「是呢。」
小二憨笑著,也沒有再說什麼。
洛衣低聲道:「在夜裡開花,那是曇花兒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端木清塵低聲道,「以前九王府後院便是多這種幺蛾子,都是借著奇妙的手法種出來的,看著美,實則……」
端木清塵喝了口湯,說了一句「噁心」。
白鈺怔住:「怎麼就噁心了?」
端木清塵沒理會他,公子的興緻越發深了,追著問了好幾個問題,硬是被生生地斥責回來了。
白鈺委屈巴巴地坐在那兒,有苦說不出,只能低頭,他跟端木清塵交過手,連人家的皮毛都碰不著,每次都被這女人耍得團團轉,他倒也學聰明了。
草草用了晚飯,幾人便上樓休息,洛衣守在門邊,心裡也是焦灼,她自然是想去看那奇特的桃花,可就怕夫人這一睡,睡過頭。
白鈺也是來過好幾次,都是閉門不見,心底鬱悶,他便帶著小廝踱步出了門。
等到楚雲輕醒來的時候,整座城已經陷入了狂歡之中。
洛衣拽著她出門。
「您瞧瞧,這般陣仗一點不比帝都差。」
「這城主挺有心思。」
楚雲輕下了樓,沒入人群之中,隨著人群一起往那片桃花林去。
透著光芒的花兒,澄澈的很,從枝頭落下來,在夜色之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這花?」
「是桃花。」楚雲輕低聲道,卻是捂著口鼻,示意他們也小心一些,周遭的人臉上蕩漾著笑意,在花開那一瞬間,擁抱著身側的人兒,像是墜入愛河一樣,男男女女互相親吻,倒是灼熱了她的眼。
楚雲輕愣了一下,這股味道,不是花粉,倒像是葯,還透著一股子臭味。
他們往裡面走,楚雲輕蹲下身子查探了一番那些桃花的模樣。
樹根處很怪異,像是結了白色的瘤一樣,就好像人身上的小疙瘩。
「拿刀子來。」
她低聲道。
「夫人您這是?」
楚雲輕接過那刀子,照著那白色的疙瘩上颳了一下,果不其然,流下了嫣紅的鮮血。
洛衣臉色徹底變了:「啊?」
她這一聲驚呼倒也沒什麼。
可那血詭異的很。
楚雲輕站起身來,慢慢地從人群中退了出去。
「知道那叫什麼嗎?」
「不知。」洛衣單純的很,回了一句,被楚雲輕打了個栗子。
「不知道就對了,回去喝些安神茶早些睡,今夜誰敲門都不許開門,知道嗎?」楚雲輕囑咐一句,她倒是以為這邊城城主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呢。
原來不過用了這樣的手段。
不過膽子不小,也不知道這片碩大的桃花林,用了多少屍首。
「好。」
幾人閑聊了一會兒,楚雲輕便又鑽進了床榻:「清塵,你們倆睡裡間吧。」
「是。」
兩人躺在地鋪上,洛衣依舊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便問了一句:「夫人,這桃花林到底藏了什麼玄機?」
「不知道為好,怕你聽了今夜難眠。」
「可您不說我才難眠呢。」洛衣無奈,可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三聲短,一聲長,就好像是信號一樣。
洛衣急忙抓著清塵的袖子,也是害怕極了。
又響了一遭,門外沒有影子,月色照映不出來人影,這才是洛衣最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