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誤入魔界

群山莽莽，朔風獵獵。

莽川山就像一個歷經萬年的老人，巍峨聳立，俯瞰芸芸眾生。正值酷暑，草木葳蕤，遠望，巨大的山脊橫亘南北，挑起了莽川大陸的錚錚鐵骨。沒有太陽，烏雲壓境，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給濃濃的綠意憑空添了一絲惆悵與蒼涼。

此刻，莽川山山頂，裂天澗旁，十三名黑色勁裝漢子正戲謔地圍著一名削瘦的青年。青年身上的衣服絲絲縷縷，沒有幾塊完整的地方。透過破洞，青年古銅色的皮膚上，傷口縱橫交錯，殷紅的鮮血還在不停地往外冒著。

「小崽子，看你往哪跑！交出皇天菊，大爺給你留個全屍。」十三名漢子中一名臉膛黝黑、高顴骨、三角眼、面帶陰翳的中年漢子跨前一步，用刀指著青年，「否則，讓你嘗嘗本大爺削骨碎神刀的滋味，嘿嘿，永世不得托生！」

「呸，做夢！」青年狠狠吐了一口血水，右手使勁攥了攥，一股勁氣鑽進了一枚五級妖獸獸丹里，這是青年最後的底牌了。

獸丹在勁氣的作用下，從拳頭大小陡然膨脹到足有人頭大，絲絲恐怖的氣息瀰漫開來。

「不好，小崽子危險，快退！」中年漢子右眼角抽了抽，多年的刀頭生涯使他從那不停膨脹的獸丹里感覺到了一絲恐怖氣息，率先騰空而退。

「嘿，晚了！」青年的嘴角咧了咧，一股狠戾爬上臉龐，或許是由於用力過猛的緣故，連帶著身上的肌肉都不停地抽搐，剛要凝結的傷口又有殷紅的血汩汩流出。

「去死吧！」他把手裡的已經變成臉盆大小的獸丹向左手邊的三名勁裝漢子扔了過去，雙腳一蹬，身子直直地墜入了深不見底的裂天澗。

「轟隆」，獸丹轟然炸開，巨大的破壞力把方圓三十丈的樹木、石頭都轟成了碎渣。左手邊的三名勁裝漢子瞬間變成了一團血霧。剩餘的十名漢子，除中年漢子外，都不同程度掛了彩。

「這小兔崽子，夠狠！」中年漢子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恨恨地揮掌震開氣流，幾步跨至裂天澗旁，伸頭向下張望。

「呸！」一名年輕漢子狠狠吐出嘴裡的血水，咬著牙說：「小崽子掉進了裂天澗，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了，這裂天澗常年魔霧瀰漫，亂流縱橫，連門主都不敢輕易入內。」

「哼，這麼輕易的死，倒是便宜這小兔崽子了。只是，可惜了那株天下第一療傷靈藥皇天菊，當然，還有那三位兄弟了。」中年漢子的臉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這小子的家肯定就在這莽川山附近住，用不用對他家人……」年輕漢子用手在脖子下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算了，不要橫生枝節了，還是找靈藥要緊。」中年漢子沉吟了一下，揮手，幾名正在敷藥的漢子收起藥瓶，隨中年漢子幾個縱躍，消失得無影無蹤，片刻間，裂天澗頂又恢復了平靜。

……

牟子楓緩緩睜開雙眼，發現渾身軟綿綿的，抬眼，一座足有一間屋子大的封閉馬車車廂映入眼帘。

「難道被抓了？」牟子楓激靈一下神經繃緊，他想坐起來，可後背傳來的劇痛讓他咣當一下又倒了下去，那深入骨髓的痛使他呲牙咧嘴，臉都變形了。

牟子楓一直是個心智堅韌的人，他不斷掙扎著起身，血水把墊在身下不知名的草洇濕了一大片。如此掙扎了十幾次，只好放棄了，嘴裡呼哧呼哧喘起了粗氣，可他的神經一刻也不敢放鬆。

牟子楓將手探進懷裡，臉上一喜，幸好，他拚命保護的皇天菊還在，「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抓出那顆傳說中天下第一的治傷靈藥，三口兩口吞到了肚子里。

「嘿嘿嘿」牟子楓獰笑著，「就是死也不能把這靈藥便宜了天龍門那群王八蛋！」

不一會兒，牟子楓的臉越來越紅，他感到身體里彷彿有無數只螞蟻在奔跑、膨脹，想破體而出，身上每根血管、每條經脈都鼓脹脹的，整個身體連頭都大了一號，這股壓脹讓他呼吸都困難起來，腦袋一歪，又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四處黑魆魆的，牟子楓晃了晃頭，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嘗試著翻身坐起，身上的血痂撲簌簌掉在了那片不知名的草上，伸手一摸，渾身上下的皮膚光滑滑的。

「這就是傳說中第一靈藥的神奇嗎？」

這一刻，牟子楓身上所有的傷都好了。

十六歲的牟子楓三歲習武，因為家裡沒有什麼資源，所以仍然處於練體階段，可他自幼就比同齡的孩子力氣大，加之三年來為父採藥，遇到過形形色色的妖獸，久戰之下，丹田裡倒也凝出了一絲元氣，正是這股微弱的元氣，使得他關鍵時刻引爆了獸丹，撿回了一條小命。

牟子楓甩了甩頭，腦海里僅殘存著他奮力跳下裂天澗的一幕，他感覺裂天澗里狂暴的氣流彷彿要把他撕碎似的，腦袋一緊，就暈了過去，其餘的，一概記不清了。

四周一片黑暗，只有耳朵里聽到有風在外面不停地刮著，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車帘子，生怕驚動了外面的強者。

「唔哩嘛哩哨」，隨著一句牟子楓聽不懂的語言，一個足有兩米高的彪形大漢彷彿覺察到了什麼，向不遠處另一名大漢交代了一句，反身沖著牟子楓所在的馬車車廂走來。「踏踏踏」，大漢腳步踩得大地砰砰山響。

「糟糕，被發現了！」牟子楓心翻了個個兒，趕緊倒在草上，裝作還沒蘇醒的樣子。

大漢掀開車簾，粗暴地扒開牟子楓的左眼皮，看了兩眼，又把手放在牟子楓的鼻子底下，試了一會兒，嘟囔了幾句牟子楓聽不懂的話后，撂下車帘子，臨走，又拍了拍拉車妖獸的腦袋，搖頭遠去了。

牟子楓一陣眩暈，那大漢有著三色的眼瞳，發出黑黃藍三色的光，看起來讓人不寒而慄。拉車的是一種類似於馬的妖獸，高壯、粗大，卧在那兒都比他一米八一的身子站起來還要高。馬的頭上長著兩隻角，隱隱間有熒光流動。

「這絕不是天龍門的人！」從情形上看，這些與天龍門的人有著截然的不同。

「這到底是哪呢？」

他把頭悄悄伸出車外，借著星光，他發現遠處的高山直衝雲霄，根本看不到山頂，山上的樹木每一棵都高達百丈，樹枝垂下來，遮雲蔽日，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山上每棵樹彷彿都有一顆心臟似的，直徑大約兩米，位於樹的正中央，一下一下律動著，隨著「心臟」的律動，一團一團直徑足有丈余的幽藍色的光向四外散發出來，一股股淡淡的白煙從樹身彌散開來，飄蕩在空中，看起來很清新，但聞起來略微帶著一點酸澀。

「這是哪呀？」牟子楓心頭一震，腦海中忽然閃現出小時候看過的一本古書描述的場景。

他手腳冰涼。

「難道……難道說我來到了傳說中的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