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事故

大家吃的心滿意足，紛紛嚷著要去三樓唱歌。剛一出餐廳包房的門，便有服務生走過來，帶著往三樓去。蘇芷又找了兩個服務生，讓他們好生看著喝懵了正睡得香的兩人。這才拉著沈語西往三樓去，蘇芷大概也有些醉，腳步有些不穩。沈語西一隻手挽了蘇芷的胳膊，一隻手從包里掏出一個盒子，遞給蘇芷，低低地開口說：「一對耳釘，我也有一對一樣的。只是，我的禮物是真的不值什麼錢。」

蘇芷皺了皺眉，有點不高興：「什麼值不值錢，我們倆的關係是用錢衡量的嗎？禮輕情意重懂不懂。」

蘇芷說著打開盒子看了一眼，銀色的心形耳釘，上面鑲了一顆小小的鑽，看上去並不怎麼耀眼，但是貴在精緻。蘇芷從盒子里拿出來，又遞給沈語西，說：「你快幫我戴上，你說咱倆真是有默契，我要了兩塊手錶，你也買了兩副耳釘，我們註定得當一輩子好姐妹了。」

沈語西默默地幫蘇芷戴好，蘇芷看她也不說話，嘆口氣：「你別想太多，那手錶在我哥眼裡真不算什麼，實在覺得過意不去，咱倆改天好好謝謝他，請他吃個飯什麼的。」

沈語西笑了笑，說了聲好，后又想起什麼說：「我聽你哥說話的樣子挺好的，不像你說的那樣。」

「哪樣？」蘇芷有點沒聽明白，反應了一會才噗嗤笑出聲：「你說大金鏈子？沒有的事，其實是我編排他的，他這人畢竟是做大生意的，很重視外在形象的。而且國外留學回來的，是高材生，怎麼會那個樣子呢？只不過剛才我怕有人真對他動了心思，大家都是朋友，我不想她們誰在我哥這吃虧。我哥平時對家人，對我都挺好的，但是私生活我不好評價。你看，他長得好，有學問又有錢，有多少女人想往他身上撲啊。」

「他看起來不像私生活不好的人，有點……怎麼說呢？有點禁慾的感覺。」沈語西反問。

「你還不如說他不食人間煙火呢，他禁了啥都不可能禁慾，就是在外面裝得一本正經，要不然怎麼禍害漂亮姑娘呢。總之你可別因為他帥就覺得他好，當個普通朋友還好，談戀愛可千萬不能找我哥這樣。」

倆人邊走邊聊，到了K歌的包房，裡面幾個人已經嗨翻了天，蘇芷迅速投入。沈語西找了位置坐下，也不管她們唱的鬼哭狼嚎般，只顧著桌子上的小吃，不一會一盤的爆米花便幾乎下了肚。吃飽了就覺得又困又乏，半窩在沙發上，聽著她們摧殘人耳朵的歌聲，竟漸漸進入了夢鄉。說來也是奇怪，那樣亂的環境，她也能睡著。

等她醒過來，房間里的人幾乎走光，只剩下蘇芷還趴在沙發上，手裡攥著麥克風，半閉著眼睛，不時的再吼上一句。沈語西站起身走到蘇芷身旁，一股子酒氣，桌子上堆滿了啤酒罐，看樣子是真的喝多了。

沈語西從蘇芷手裡拿走麥克風關了，輕輕拍了拍蘇芷，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時蘇芷包里的手機叮叮響個不停，沈語西拿出來一看，屏幕上顯示著媽媽，她忙接通，裡面響起蘇芷媽媽焦急的聲音：「蘇蘇，你怎麼還不回家？也不看看幾點了，女孩子這麼晚在外面，多不安全啊。」

沈語西將手機從耳朵旁拿開，看一眼屏幕，已經快凌晨一點了。沈語西忙說：「阿姨，我是語西，蘇芷去廁所了，我們現在就回去。」怕蘇芷媽媽擔心，只得撒了謊，要是知道蘇芷喝多了，真得擔心死。

「唉，那你們注意安全，你叔叔出差不在家，要不然去接你們多好。你們打上車，把車牌號發給我，免得出了什麼事。」

沈語西連連稱是，掛了電話，拿好包，扶起蘇芷往門外走。蘇芷別看瘦，但個子高，體重實在不輕，這會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而且今天又穿了高跟鞋，跌跌撞撞走出房間，就用了好幾分鐘。等出了門，沈語西本想叫服務生幫忙，她實在沒有力氣將蘇芷弄下樓。可大約時間比較晚，樓道里竟空無一人。

沒辦法，沈語西只能咬牙扶著蘇芷往前走，剛走沒幾步，沈語西一個踉蹌，腿一軟，便往前倒了下去。一聲巨響，沈語西一頭撞在了牆邊的方形鐵垃圾桶上，蘇芷也歪著倒了下去。應該正好撞在了稜角上，沈語西只覺得額頭一股鑽心的疼。也許那聲響過於響亮，終於引來了兩個服務生，他們手忙腳亂地幫著扶起蘇芷。

沈語西剛要站起來，覺得臉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流下來，她用手抹了一把，放在眼前一看，竟是血，語西獃獃的看著手上的血，有些愣怔。其中一個服務生驚叫了一聲，便向遠處跑走。

方濟東坐在沙發上，手裡夾著根煙，也不抽，閉著眼聽會所的經理彙報著近來的業績，徐文宇在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偶爾插上幾句。這會所是他們二人共同投資的，只是方濟東不常來，也不怎麼管，大多數都是徐文宇一人經營著。為此徐文宇多次抱怨，嫌他只當一個甩手掌柜，收錢不操心，哪有這樣的好事。今天逮著他，大半夜的非得讓他聽什麼業績，有什麼好聽的，還不是覺得他過的太舒適了，故意找事膈應他。

方濟東聽得幾乎要睡著，忽然外面咚咚的有人敲門。徐文宇問了一聲誰，門外便有人急著說：「經理在嗎？有事找他。」

經理看了一眼徐文宇，徐文宇點了點頭讓他出去。經理剛出去，門還沒關上，就聽見來人說：「樓下301房間有一個姑娘受傷了，留了好多血……」房門關上，聲音也被隔絕在外，後面說了什麼再也沒聽見。

方濟東忽然睜開眼睛，在桌上的煙灰缸里，掐滅了快要燒完的煙，轉頭問徐文宇：「是說的301有人受傷了嗎？」

徐文宇奇怪地看了一眼他：「是吧？怎麼了？呀，那不是小蘇蘇的房間嗎？」

兩個人風風火火的下了樓，方濟東一眼就看見沈語西跪坐在地上，身邊丟了許多餐巾紙，紙巾上面血紅一片，看著格外觸目驚心。

沈語西從包里翻出一個創口貼，撕開貼在傷口上。額頭上其實只是一個很小的口子，也不知道怎麼會流了那麼的血，這會已經止住。沈語西拿出濕紙巾，細細的擦手指上幾乎乾涸的血跡。

徐文宇從服務生手裡接過不省人事的蘇芷，方濟東快步走到沈語西身旁，問：「流了這麼多血，怎麼不去醫院？」

旁邊的經理忙答話：「我說了讓這位小姐去醫院，不用擔心醫藥費，我們會負責的，可這位小姐不肯去。」

方濟東皺眉，半蹲著伸手去拉她，她竟毫無反應。

「喂。」方濟東喊了一聲。

沈語西這才回過神，抬起頭看了一眼，方濟東剛好背著光，她看不清模樣，神情有些恍惚，彷彿不認識一般，下意識問了聲：「誰？」方濟東皺眉，怎麼腦子不好使，被撞傻了？

方濟東一邊扶她，一邊又介紹了下自己：「方濟東，蘇芷的表哥。」

沈語西反應了一會，哦了一聲。

方濟東扶著她站了起來，興許跪在那兒的時間太長，腿已經麻了，她扶著牆好大一會才覺得好些。

他拉著她就要去醫院，她忙說：「不用，根本就是小傷口，沒什麼事，本來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聽話，傷口萬一感染髮炎就壞了，小傷口也不能不當回事。」

「我都說了，不用。」沈語西忽然板起臉，像是鬧脾氣的小孩。

方濟東還想說什麼，她急忙打斷：「既然你在這兒，那你把蘇芷送回家吧，阿姨該著急了，剛才就打了電話來催了。你打個電話，就說你送蘇芷回家，阿姨也放心些。」

徐文宇看著倆人在這糾糾纏纏的，一個要去醫院，一個不肯，頭疼得很，忙說：「我把小蘇蘇送回家，你們商量好到底幹嘛？要去醫院就趕緊去，不去醫院，東哥你就把人小姑娘送回家，畢竟在咱這受了傷，無論如何都要負些責任的。」

徐文宇半抱著蘇芷腳步匆匆地走了，方濟東皺眉道：「你不想去醫院的話，我送你回去。」

沈語西和方濟東並不熟，這樣麻煩他送她回家，著實尷尬。她輕聲拒絕：「不用了，我打車回家就好了，這麼晚了，實在不好麻煩你。」

方濟東看著眼前低著頭，一身倔強的沈語西，真是有些頭疼，「你也知道這麼晚了，萬一出了什麼狀況，蘇芷那小妮子還不得吃了我。」

沈語西坐在方濟東的車裡，她也不知道怎麼就答應了他，讓他將自己送回家，她只是覺得一再的拒絕別人的好心，也挺沒禮貌的。何況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好不好打車，明天還要上班，她實在不想再折騰了。

車子開到半路，忽然停了下來，沈語西納悶，方濟東說了句稍等一會，就快步下了車。不大一會，就拎著一個袋子上了車。他把袋子遞給沈語西，沈語西打開一看，裡面是紗布，棉簽，碘酒一類的東西，沈語西心裡忽然暖暖的，莫名的又想起蘇芷編排他的那段話，忍不住彎了嘴角。

方濟東看著微笑的沈語西，問道：「為什麼笑，是我哪裡好笑嗎？」

沈語西斂了笑容，正色道：「只是忽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

「哦？」方濟東揚起眉毛，起了想要聽聽的興緻。

沈語西看著前方，神色古怪，似笑非笑地說：「挺無聊，你不會想聽的。」

方濟東啟動了車，沈語西不願說，他也不再好奇的問，認真開車。過了一會又說：「你回去好好的消毒上藥，按說怎麼也得打一針破傷風的，有什麼問題要立刻去醫院，知道嗎？」

沈語西心情好了些，說話也柔和了許多：「嗯，我知道了，謝謝。」

方濟東嗯了一聲，沒再說話。車裡安安靜靜的，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香味，方濟東專註的開著車，沈語西餘光瞟了他幾眼，果然長的不錯，面部輪廓稜角分明，鼻樑高挺，嘴唇微薄，劍眉星目。這樣的長相不吸引女孩才怪。

到了沈語西住的地方，她下了車。方濟東沒有下車，開了車窗，對沈語西說：「早點休息，注意傷口。」昏黃的路燈下，暖黃色的燈光打在沈語西身上，四周暈染著淡淡的光圈，襯得她格外柔和。

沈語西隔著車窗，彎下腰說：「那個，謝謝你，再見。」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