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左跳財 天生靈脈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頭肥...咳咳，林尊公子」劉星口中說道。

回想那日，風和日麗，碼頭正好沒有貨要搬運，家裡好幾天沒開葷了，劉星便想到斷水崖的下面捕幾條魚回去給奶奶和妹妹當晚餐。正當撒網之際忽聞峭壁上方傳來一聲殺豬般慘叫，劉星眼前一花，一坨不明物體跌入網中，漁網一收緊順勢被拖入海中，濺起一人高的浪花。

劉星本以為是天上掉下個山豬野豬什麼的，正想著清蒸還是紅燒。等劉星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個人，捆著漁網正在水中拚命掙扎，劉星趕緊連人帶網拖上岸邊。

「落網者」正是林侯府的林尊少爺，方才是在懸崖邊上對酒當歌，感慨萬千。忽覺雙腿一軟，便不慎跌落，幸好跌入漁網，被劉星拖上岸，否則不懂水性的他又這麼胖，讓劉星從海中救出，成不成還是個問題。

安全上岸后，林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感激劉星，說自己是城中地位顯赫的林侯府中人，說什麼也要重賞與他。劉星見他雖然衣服沾水後有點變形，但一看便知是用上等布料貼身裁剪，腰間巴掌大的佩玉碧綠清透，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貨色。聽到有重賞，劉星眼睛一亮，先是客氣幾句便一字不落地說出自己在哪個碼頭打工，還一本正經地強調說大家萍水相逢，交個朋友，有空喝杯小酒。

林尊聽了高興得很，說趕集那天一定過去拜訪，說完便拖著濕漉漉的身子，有些狼狽地匆忙走了，像是要逃離一般。

劉星目送其離開，揮手告別：

「再見啦，朋友！一定要來看我啊！」

林尊一聽，踉蹌一下，跑得更快了。

「記得多帶些銀子啊」

當時劉星心裡如是默念。

.....

回想到這，白衣胖子聽了，摸摸鼻子，些許尷尬說道：

「咳咳，我是比較胖一些」隨即收回飄離的目光，正視劉星說道：

「劉兄弟，為表謝意，家母特讓我給你帶來五百萬兩銀票作為酬謝，請笑納！」

說著從懷中掏出用油紙包裹好的一疊銀票，遞予劉星。劉星等的就是這一刻，不禁雙眼冒光，五百萬兩啊！這是南城普通百姓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但轉念一想，在這地方露錢袋子，不等於肥羊入狼群，嬰兒提錢過鬧市么，也不看看周圍一雙雙貪婪的眼神，在這人蛇混雜的市井，本不該露富。況且大家都是碼頭苦工，哪個家裡不是寒磣潦倒，估計沒幾個這輩子能見著這麼多錢的。

果不其然，旁邊大夥開始議論紛紛。

劉星趕緊將胖子拉到一旁，耳語道「這個太貴重，林少爺，我救你一次也用不著給我這麼多吧。」

「沒事，這是你應得的，拿著吧，不然回去我母親要打我屁股了！」說完朝劉星吐了吐舌頭，將銀票硬塞到劉星懷裡。

「那為了你的屁股著想，我還是收下吧」

劉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入懷中，穩妥地拍了拍。

心想，奶奶這次康復有望了！

三年前，蠻族連同妖族對人族大規模進攻，奶奶所在的白月城首當其衝，不到一天時間城門便被攻破。蠻族及妖族如狼入羊群，見人就殺，城中百姓潰散逃離。

混亂之中，為了給家中女人贏得逃亡時間，奶奶的老伴兒和唯一的兒子與敵軍拚死一戰，雙雙被殺。而家中只剩有了身孕的兒媳與自己，兩女一路南下逃離至楠城才安頓下來，兒媳在生了孫女后不久便染上風寒致死。

奶奶一個人拉扯著孫女在楠城生活下來。奶奶做得一手好面，就在楠城的小巷子里開了一家小小麵店。這些年倒也能維持生活，但也累垮了這年過半百的身子骨。

一次在天湖山中撿些乾柴回家，在森林中遇到還在襁褓中的小劉星，尋遍了附近的山中人家，沒人認領。奶奶念其可憐，就帶回家自己養，第一次給孩子洗澡的時候，發現他的心臟處有很多小小的胎記，很神奇的是在黑暗中，那些零星胎記偶爾會發光，就像夜空中的繁星。奶奶從未見過這般神奇的景象，疑慮這孩子是不是妖族所生。但看著這孩子童真笑臉，對自己也是越發親近，奶奶捨不得丟棄，打算先養大了，靜觀其變，奶奶本姓劉，乾脆就給孩子取名為-劉星。

收養了劉星之後奶奶的擔子更重了，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整日為了兩個孩子的溫飽操勞，終於在小劉星八歲的時候累倒了，家中一貧如洗。

劉星貪財，貪小便宜，為的只是能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此時，林尊見劉星沉吟不語，環視四周一個個貪婪的眼神，幡然醒悟，自己的這番舉動可能反而害了劉星。

林尊略加思付，突然腦光一閃，對劉星大聲說道：「劉星兄弟，天穹學院一年之後廣招學員，只要你願意，我林尊做你的推薦人，有了薦靈玉牌，你就可以參加半年後的初試。以後你的事就是我林侯府的事了。」

說著遞給劉星一個琉璃金鑲邊的玉牌，其中間雕著一「薦」字，若是在場有修道者，可以感受到玉牌上有強烈的靈氣波動，那是屬於天穹學院獨有的印識。

傻子都看得出，林尊是要以林侯府的名義護著劉星了。

天穹學院是澤水帝國三大學院之一，入學門檻之一是武者三重境。武者強於凡人，修者勝於武者。武者有九重境，突破九重境便是激發武脈，破武障，踏足開靈境，納天地之靈氣，成為修道者，可御氣化靈，宛如仙人。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武者，首先你得有武脈，再者你得突破武障。兩個先決條件，缺一不可。

茫茫凡人中，身懷武脈的概率，百分之一。能破武障的，千分之一。

難道這劉星身懷武脈？看著這身板也不像啊，圍觀之人紛紛推測，這孩子力氣倒是很大。各種猜測的眼神中，開始摻雜一些敬畏之意。

即便是成為武者，一身武功修為，遠勝於凡人。特別在軍隊中，極受歡迎，都是獨當一面的將領。

「天穹學院?是天湖山上的天穹學院嗎？」劉星此時才反應過來。

「正是。」林尊微笑。

那可是日夜期盼的地方啊，這幸福來得太突然，原來昨天左眼跳財是真的有好運！

劉星心中狂喜。

他顫抖著接過玉牌，輕輕撫摸著，在劉星心裡，對他而言這是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了。

有了這薦靈玉牌，那就等同於不用參加天穹學院的海選了，直接就是天穹學院的外門記名弟子。足以見之，薦靈玉牌何等珍貴。

「謝...謝你，林尊少爺，我定不負所望！」劉星看向林尊，收斂下情緒，眼神無比堅定。

「何須道謝，這是你應得之物。」

見劉星答應，林尊心情極好，與劉星聊了一會後見貨物也都裝車完畢，便與劉星告辭，打道回府了。

劉星拽緊衣兜，匆匆結算完今天的工錢，在一群壯漢玩味羨慕的眼神中快步離開了，然後三步並兩步便往家附近的葯館走去，今天要王大夫給奶奶開最好的葯！

多虧了這麼個金主，現在不差錢了！

...

楠城主街長安街上，夕陽的點點餘暉讓城中的灰牆青瓦裹上淡淡的火紅色。夜幕漸漸降臨，集市結束了，城中熱鬧了一天的人們開始陸續回到自己的屋裡，點上油燈，生火做飯。

炊煙繚繞中，母親催促著孩子們回家吃飯，門檻上坐著父親老爹抽著袋煙。一幅幅最日常不過的畫面讓劉星匆匆的步伐稍稍慢了下來，充滿希翼的眼神流露出一絲黯然。

「爹，娘，你們現在在何處，若是你們在，肯定會為我高興的！」

「你們可知道，我曾想和他們一樣。唉，至今我都不知道你們長什麼樣子。」

「你們為何當初要拋棄我啊。」

...

轉念間想到奶奶的病疾，劉星步子不由加快了些許。在這暮色漸濃的長安街上，萬家燈火中，劉星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

...

在回林侯府的路上。

林尊在馬車中哼起了曲子，手指頭隨著節奏，在馬車上敲著，一旁的灰衣老者跟隨林尊多年，自林在望死後，已經很久沒見少主這樣快樂了，不禁好奇問道：

「少主今天如此高興，真是難得啊，但老奴覺得這少年的品性不算好吧。少主為何...」

「嘿嘿，歐陽伯伯，你方才在遠處，是沒聽看見啊。」林尊從馬車內探出頭，臉上掛著笑意，說道：

「他的眼神很複雜，應該有些難言之隱吧，以他的年紀，那雙手的老繭，以及身上的零星油跡，應該不止碼頭這份苦力差。」

「而且歐陽伯伯，你知道我一向看人很准，剛才與他接觸，我再次確認，」林尊一字一頓接著說：「劉星天生靈脈！」

「先把他接進林府，讓母親看看，說不定爹爹的傳承後繼有望。」

灰衣老者聽到天生靈脈四個字后，波瀾不驚的臉上微微一怔，「少爺確定？」

「確定！」

「那老奴必定全力助他！」灰衣老者渾濁的雙眼頓時精光閃現，原本收斂的氣息有些不穩。

天生靈脈，破武障，易如反掌。是天生的修道者。

「哈哈，歐陽伯伯，就等你這句話！還有啊，跟您說了多少遍了，不要一口一句老奴老奴啊，你又不是府中那些人的手中的圈奴，我跟母親都視您為長輩的。您再這樣我回府就在老爹的靈位前說您壞話。」

灰衣老者微微一怔，心頭湧上一股暖意，和聲道：

「少主，老奴，不，老夫！老夫！哈哈，老夫再也不這麼自稱啦」

「嘿嘿」林尊做了個鬼臉，便縮回馬車內，沉默半響後傳出一句話。

「歐陽伯伯，今晚再給我講講爹爹出征時候的故事吧，我最近很想他。」

說到末句時，聲音漸如蠅蚊。

灰衣老者眼眶微熱，嘆了口氣，說道：

「好好好，只要你想聽，我願意一直給你講...，你老爸當年啊，在西海...」

夕陽西下，拉長了馬車的影子，也拉長了灰衣老者的悠悠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