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戰夜宵攤
過完年初八開工,胡佑民早早地來到廠里。第一天就是報個到,領個紅包,是四十八元的開工紅包,工人們見面了都拱拱手,說聲新年好,聚在一起說笑一番,然後做一些開工準備工作,就可以回去了。到下午廠里沒什麼人了,胡佑民到辦公室,將手錶給田玉梅,她有些期待地接過去:「送我的禮物?是啥?」
「你打開看看,看喜歡不?」
「哇,好漂亮的手錶,我喜歡,快幫我戴上!」
胡佑民拿起手錶,戴在她白嫩的手碗上,握著她的小手一直沒有鬆開。
「咋想起給我買禮物呢?很貴吧?以後別買這麼貴的東西了,只要是你買的,不管什麼我都喜歡!」田玉梅撫摸著手錶深情地對他說。不等他回答,又說:「晚上我請你吃飯,想吃啥?」「過年吃得太好了,得去去油水,你請我吃速食麵吧」胡佑民誇張地拍拍肚子說。
工廠開工沒多久,孟有為接了一個私活,給別人砌了一台井式電爐,掙了三百多塊。晚上便請小李子、胡佑民宵夜,還沒吃幾口,就干起架來了。
事情的起因是小李子嘴賤,在他們鄰桌有三男一女也在吃宵夜,那女的二十七、八的樣子,豐乳肥臀,臉蛋、身材還可以,關鍵是一雙桃花眼,眼角帶媚,滿目含春,能讓二弟不由自主地敬禮。
小李子一邊偷看那女的,一邊擠眉弄眼地對胡佑民、孟有為說:「挺有料,爽一下就美泡了。」
小李子的賊眉鼠眼引起了鄰桌的疑惑,那個大胖子走到小李子身邊問:「哥們,嘀咕啥呢?」
「干哈?關你鳥事?」小李子是個暴脾氣,翻著白眼說。
「喲,挺橫啊,哥們!」那瘦子、長頭髮也圍了過來。
胡佑民和孟有為對視了一眼,假裝害怕,低眉順眼地說:「我們什麼也沒說,不關哥的事,你們找他,我們不認識他。」指了指小李子,便低頭吃起烤肉串來。長頭髮和瘦子鄙夷地看了兩人一眼,轉向小李子。小李子一看傻眼了,不過死鴨子嘴硬:「爺一挑三,照樣干趴你們。」
東北人能用拳頭解決的絕不用嘴巴,胡佑民一串烤羊肉還沒吃完,就見大胖子抓著小李子的頭髮往桌上磕,幾下就磕出血來了。
孟有為給胡佑民遞了一個眼色,抓起坐著的長條凳,準備砸過去,長頭髮和瘦子一直暗中關注著他倆,孟有為剛起身就被長頭髮和瘦子摔到地上用腳踹。
胡佑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景,本能地飛起一腳踢向長頭髮,踢得長頭髮退了好幾步,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材單瘦的胡佑民,這一腳踢出的力道看來不小,可能是他常練拳的緣故。
一腳得逞的胡佑民並沒竊喜,此時的他腦子一片空白,他又揮拳打向瘦子,拳頭和瘦子的臉頰來了個親密接觸,瘦子臉上無肉,疼得胡佑民只甩手,他剛想再來一拳,就被緩過神的長頭髮偷襲,一啤酒瓶砸中頭部,血順著額頭流下來,胡佑民眼前冒出好多小星星。
暈呼呼地胡佑民抹了一把從額頭流下的血,看著手上鮮紅的血,有些傻眼了,瞬間怒從心頭起,他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狠狠地砸向大胖子的後腦勺,踢得正歡的大胖子身子一歪,緩緩倒下。
被踢的小李子從地上爬起來,操起身邊的長條凳朝正在圍毆孟有為的二人砸去,胡佑民拉起地上的孟有為,這小子被揍得很慘,滿臉是血。
大冷天的街上行人稀少,寒風中晚歸的市民有駐足觀看的,可圍觀的人不多,也沒有人用手機報警。這個時候,手機還是希罕物,只有一些老闆才有大哥大,手持大磚頭,很牛氣的那種。
這個時候門面都關門了,自然沒有人用座機報警。架打完了,夜行的人繼續行色匆匆,吃夜宵的人也繼續咬著肉串、喝著小酒,侃著大山,談笑生風,好像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夜宵攤老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大夥都叫他大張,是市電爐廠的下崗工人,妻子是一家街道小廠的炊事員,大張下崗后兩口子便擺起了夜宵攤。大張是孟有為以前的同事,所以孟有為經常帶同事過來吃夜宵。大張是個老實人,和老婆開了這個夜宵攤維持生計,還供一個女兒讀高中,日子過得有些清苦。
這時候大胖子醒了,坐在地上摸著後腦勺,一臉茫然。那個女的扭著蜂腰過來要扶大胖子起來,可拉不動,大張過來和她一起將大胖子和長頭髮扶起來坐好。
大張認識他們幾個,是附近紅星汽車配件廠的,常來吃宵夜。幫著勸說是個誤會,東北人性子火暴,一點就著,架打完了,火也消了。也沒人去醫院,這點小傷自己處理一下就行了。
想到是自己人先惹事,孟有為要將對方的單買了,對方倒也沒推辭,一起消費八十元,給了老闆一百元,其他算賠大張的損失。
大家攙扶著往回走,先到小李子家,小李子老婆還沒睡,在家看電視。和小李子的火暴不同,他老婆溫順體貼,像南方的小家碧玉。她一看幾人的樣子就知道是咋回事,看來小李子以前沒少惹事。她什麼也沒說,從裡屋拿出紗布、綿纖、碘酒、雲南白藥,幫幾人清洗、上藥、包紮。
弄完快十一點了,胡佑民和孟有為告別出來,孟有為要先送胡佑民回宿舍,離工廠不到一里路了,胡佑民便拒絕了,在岔路口和孟有為分手后,胡佑民緊了緊圍巾,跌跌撞撞地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沒想到東陵這麼冷,快3月份了,還沒一點春意,比家鄉的冬天還冷。進入倉庫辦公室后,胡佑民趕緊將門關上,好像能將寒冷關在門外一樣。搓了搓手,插上電暖氣。感到頭有點疼,拿鏡子照一下,傷口並無大礙,可能是屋裡溫度高些,凍僵的頭皮有知覺了,便覺得疼了。
想到打架的那一幕,胡佑民只有苦笑。一個剛高中畢業,平時連雞都不敢殺,看到血就心發慌,在父母和老師眼中聽話懂事的學生娃,居然會打架,居然第一次就見紅挂彩,而且打起來那麼狠!
搖搖暖瓶,裡面沒有熱水了,懶得去廚房打水了,胡佑民準備上-床睡覺。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睡,腦子裡一會是打架的場景,一會是家鄉干著農活的父母、一會是在校園裡書山題海線秉燭夜讀,更多地是擔心被廠里知了將自己開除了!
雖然睡得晚,第二天胡佑民還是準時起床了,雖然受傷了,還是在廠里跑了幾圈,練了一遍拳。吃完早餐便早早地去車間了,他端起茶杯,想喝口水,可杯子里沒水,胡佑民拎起水壺想去廚房打水。
剛一開門,差點和一個人撞個滿懷,抬眼一看是戀人田玉梅,
「幹啥呢?慌裡慌張的!」田玉梅瞪了胡佑民一眼,「廠長找你。」
胡佑民揉了下胸口,好像在回味剛才撞上來的那柔軟的感覺,皺著眉頭問:「廠長找我?找我做什麼?」
田美女這時才看到他頭上纏的紗布,忙關切地問他怎麼受傷了?胡佑民掩飾地說不小心磕門上了,田玉梅雖然不信,也沒多說什麼,摸了摸他受傷的地方,見沒什麼大礙,叮囑他幾句就走了。胡佑民盯著田玉梅扭動的翹-臀,心裡一陣燥熱,作為初哥的他,覺得有一團火在他身體里竄來竄去。
可一想到廠長找自己,火一下子滅了,是禍躲不過,擔心的事還是來了。忐忑地來到廠長辦公室,不出所料,孟有為、小李子己經在這裡了。
廠長叫劉紅陽,是東陵市電爐廠的技術科科長,三年前辭職開了這個廠。最開始是經營一些防火材料、電爐配件,訂做一些電熱管、電熱絲。
私企經營靈活,物美價廉,服務態度好,競爭力遠勝那些傲慢的國企。長興電爐廠慢慢開始做一些烤箱、小箱式爐,到現在的井式爐,大型台車爐。
劉紅陽搞技術出身,話不太多,有點書生氣,聽說他的夢想是當個作家,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父親是農民,當兵退伍後進了市電爐廠保衛科,也算鯉魚躍農門。
看到胡佑民進來,劉紅陽就一直盯著這個年青人,臉無表情。過了幾分鐘,劉紅陽開口了:「誰先說說是咋回事?」三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後小李子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包括是他惹事都沒隱瞞,劉紅陽倒也沒發火,對他們三人說:「爽了吧?還不爽的話,你們幾個在這再練練?練爽了再去做事。」
三人只能嘿嘿傻笑,劉紅陽是看到他們頭上纏的紗布才知道打架的事,劉紅陽揮揮手:「你倆滾吧,小胡留下。」
待兩人走後對胡佑民說:「你這小身板也敢打架?想不到南方人也有血性,像個爺們!」頓了頓雙說:「不要學東北人,爆脾氣、喜歡打架,聽說你是大學漏子,我需要你這樣有知識的年輕人,在這裡用心好好乾,我不會虧待你的!」胡佑民只能惶恐地點著頭。
回到車間,胡佑民怦怦亂跳的小心臟才慢慢恢復正常。千辛萬苦地從湘南跑到東陵,忍受了親戚的一通報怨后才進入這家工廠。胡佑民很珍惜眼前這份工作的,生怕被辭退了。
敲門聲打斷了胡佑民的心思,開門一看又是田玉梅,他的心臟便不爭氣地怦怦直跳:難道她也知道了?
田玉梅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問:「沒事了?」,他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你還能耐了,學會打架了?」
「沒,我膽子小,以後不會了!」
「少貧,廠長沒罵你吧?」
「沒有,廠長還誇俺是個爺們呢!」
「你還得瑟上了?學啥不好學打架,不打架就不爺們?」
「那倒不是,這不是趕那兒了嘛」
「行了,傷得不重吧?」
「沒事,俺結實著呢!」胡佑民屈肘做了個展示肱二頭肌的動作。
田玉梅見有人陸續進車間了,也不好多說什麼,在他腰間掐了一把就走了,疼得胡佑民直吸冷氣,這女人是屬螃蟹的?